穆谌的伤一点一点地养好,也不知是本皇医术高明还是他委实身体强健,没几天便可以下床溜达了。但他倒是自觉,活动范围不会太大,小心谨慎地不脱离本皇掌控。
胖达还记得这人曾经喂过它橘子,三天两头跑来长宁殿。穆谌逗一逗它聊以解闷,胖达乐得上蹿下跳堪比金丝猴。这无义的熊猫,叛变得忒快!
某一天,本皇抱了一捆经书,想读来静静心,偶然经过回廊,看见庭院中那一人一熊猫蹲在一处,不知玩着什么。伤病中的穆谌墨发披在肩上,衬着憔悴消瘦的面容,像个贵公子。本皇稍一驻足,穆谌的眸光眄过来,礼貌地颔首笑笑。
本皇冷着脸,一动不动。胖达注意到穆谌的动作,转过水桶似的身子,两眼放光地挥一挥熊掌招呼本皇过去。本皇挑一挑眉,哼也不哼一声,掉头就走。
刚转个墙角,谢铭不知哪儿冒出来:“陛下,天阙……”
“又怎么了?要人是不可能的。”
“不是,”谢铭拱手道,“他们送来个盒子,说是要给……”朝穆谌的方向递了个眼风。
本皇当下疑云大起,说道:“叫穆谌到扶柳宫来。”
本皇先到扶柳宫,端详起桌案上的长条形木盒。这样式简陋做礼品盒寒酸,做棺材又太窄。本皇比划着量了量,大约只能容下一条蛇。
正猜不透里头装着什么,穆谌来了。他走路依然雄赳赳的,没有一丁点儿病态。
穆谌打了声招呼,本皇道:“这是你老东家指名要送给你的,你来看看是什么。”
穆谌站到本皇身边,身子微微一震:“这是穆某的画戟!”
“画戟。”本皇重复一遍,恍然想起穆谌其实是个武将,这一口画戟是他专属的兵器。天阙这回倒有骨气,武将的兵器都送来了,意味着对他的彻底丢弃了。
本皇一面想,一面不觉将手伸出去,指尖挑开木盒上的铜扣。咔哒一声,本皇慢慢抬起盒盖,里头乍然一阵轰鸣,同时一层刺目白光漫出来。
本皇反应慢了些,不知发生何事,下一瞬间,一只有力的手臂将我带过,我的脸埋进一个怀抱中。“你做什么!”我吼着,用力推开他,推到一半蓦地意识到他是个伤患,于是手掌的力量收了几分,自己猛然后退。想不到这么容易便挣开他,倒让自己差点跌个趔趄。
本皇对他莫名的无礼满心怨怒,瞪着他几乎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他却两眼无神地对着我:“媚皇陛下,穆某唐突了,您没事罢?”
“本皇能有什么事!你……”话到舌尖又察觉不对,“你的眼睛怎么了?”
“失明了。”穆谌慢慢地道,“盒中施了咒术,打开的一刹那放出强光,那时将眼睛对着它,将会导致失明。”他说这话时神态极安详,话尾却透出一丝凄凉。
“卑鄙!”本皇呢呢喃喃地骂道。
“还好您没事,”他无神的眼睛笑起来,“若是让您有什么闪失,穆某真不知如何是好。”
这是本皇的地盘,竟让人遭了敌方暗算,还是在本皇面前,简直是耻辱!我不知该如何回应他,只道:“本皇看看你的伤。”
我领着他坐下,捧起他的脸看了一阵,自己都可怜地直摇头。
穆谌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双目是彻彻底底失明了,但好歹有机会恢复,已是不幸中的大幸。而对于做出如此卑鄙行径的天阙,本皇派人捎上一句讥讽:“切莫以牺牲他人,掩饰自己的无能。”
这句讥讽带有几分挑衅的意味,天阙随即传出一道死令:“只要穆谌不在东泽,任何人看见他,就地格杀!”
天阙此举,不知是要将穆谌逼上绝路,还是将本皇逼上绝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