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未央湖中哪条鲤鱼突变成鲨鱼了吗?我慌忙伏在栏杆上探身一看,金红的鲤鱼早已逃得没影,碧水中正有一团模糊的影子缓缓上浮。
我正思索这是什么物种,那物什倏然跃出水面,哗啦扬起一阵巨浪。巨浪过后,是胖达的一张银盆般的大脸。
要么我在做梦,要么胖达又想搞事。但我坚信是后者,因为那一阵水花照着我的头顶兜下来,冷得我清醒万分。
我默默地抹一把脸上的水,甩着手不知该从哪里发脾气,只得语调平平:“胖达,你又在玩什么?”
胖达显然不知我正积攒怒气,兴致勃勃地比手画脚,一会儿捂着鼻子下沉到水里,一会儿又冒上来,意思是说,天气太热,它潜潜水清凉清凉。
胖达真是只熊猫吗?这问题我起初也思考过,后来放弃了。反正,你开心就好。
但是,我丫的又不是圣人!忍字心上一把刀,胖达近来惹出的事已经在我心上插了多少刀!?我指着湖岸怒斥:“上来!”
胖达吓得一愣,随后手忙脚乱地拍着水游上岸。
湖岸边,胖达一团糯米似的坐在地上,毛尖的水珠滴答滴答,身下形成一个小水洼。
我捋起袖子大声数落:“我真是对你太溺爱,平时连骂都舍不得骂你……”稍不留神鼻子微痒,一个喷嚏冲出来。尽管烈日炎炎,一身凉水也让我极不舒服,我只好长话短说,向墙边一指:“你给我面壁去,没我的同意今晚别想吃饭!”
胖达原本耷着两只黑眼圈却挤不出半滴眼泪,一听说没饭吃,全身肥膘一颤,眼中立即蓄满了泪,抽抽搭搭起来。
“还要我拿轿子抬你吗?!”我没再心软,怒喝一声,“去!”
胖达呜呜哭起来,慢吞吞站起,转身前还巴巴地瞅我一眼,眼里是道不尽的忧伤与委屈。
我又打了个喷嚏,瞪着它朝墙角走去,眼一瞥见它尾巴上粘着只色彩鲜艳的田螺,十分惹眼。
“慢着。”我叫住它,将那鹅蛋大的田螺取下来,端详一番,发现只是只空壳。我偏头看看未央湖,从前可没见过这玩意儿。
胖达的大脸又好奇地伸过来,我作势打它,它吓得飞也似的跑出我的视线。
一阵冷风吹起我浑身鸡皮疙瘩,我缩着肩搓搓手臂,赶忙回长宁殿换衣服。
傍晚时随便打发了胖达,我便埋头书案前,一不小心坐到夜阑人静。
写下最后一捺,我将笔搁上笔架,捧起奏折吹一吹,好让墨迹快些晾干。正当我放下奏折时,不经意碰到手边那枚田螺。
我随手捏起它来,迎着明亮的长信灯捣鼓。在微黄的灯光下,田螺通体呈紫红色,带着一道道金丝细纹,表面有些颗颗粒粒的粗糙感,却像镶了钻一般,晶晶然闪亮。我托着它比划两下,觉得将它放上斑竹书架做摆设,应该挺不错。
想着便要起身,突然眼前烛光一抖,一个青色人影晃过,闪到小桌旁。
这样来去如风,我不用抬眼也知道是谁,便不紧不慢地坐回去,道:“旗风,你以后回来时,可以先通报一声么?”
旗风只顾拎起小桌上的紫砂壶咕噜噜倒水:“累死了,喝点水先。”
我不再做声,百无聊赖拿田螺轻叩书案,等他豪饮一大壶毕,心满意足地走过来。
一身青色长衫还算干净,头发散着,只用一根带子松松束起发尾,那双桃花眼,永远含着笑意:“看见这里灯火通明,就知道是你在。”
我拿银针挑了挑灯花:“出去那么久,说两件趣事儿来,当作睡前故事。”
旗风随手扯开来一张垫子,与我相对而坐:“有件事特别有趣,不知你想不想听?”
我拿银针的手一滞:“哦?”
“还没到东泽地界,就听说了不少传闻。”他挑了挑眉,“关于你的,真叫一个精彩。”
听到这儿我也猜到了,脑仁开始一抽一抽地疼,我无奈地将银针按在桌上:“什么世道?连你也取笑我。”
“坊间传言,你要为那男人改变神界格局了。”
“空穴来风!”我一口否定,“为一个人打破如今的平衡,我得有多感性?”
他眼中的笑意快要溢出来了:“这阵风吹得可好,改天写成剧本登上台了,铁腕柔情俏女皇与碧血丹心将军郎,我请你看呀……好好好,别生气别生气,”他象征性地紧张摆手,从怀里取出一个小银盒,“这次,我带了礼物来孝敬您老人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