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穆谌朝露一般蒸发了,本皇到他房间里,已是空荡荡的,连那画戟也不在。宫中繁花依旧,阳光依旧,仿佛他从没来过。
他从哪里逃走的?自从上回他自称摘草药离开过一次,本皇已偷偷下令严加防守,几乎只为针对他一人。想到这,本皇打开抽屉拿出那个微瘪的口袋,倒出里面的草药。本皇始终无法深信穆谌,所以这些草药本皇一点儿也没敢吃,现在已有半数枯萎了。
难道是花园?本皇从未在花园附近安排人,上次也忘了强调这一点。失策,本皇竟如此失策!
本皇直奔扶柳宫,破除封印一把揭开符咒,甩开木柜的小门。最不愿相信的事,还是发生了。
穆谌最初告诉本皇,他不懂咒术,可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局他布置了多久!
不能让人发现本皇的狼狈,本皇强装镇定,摔上木门转身,看到金丝楠木案上空空如也。哦,昨日本皇在书房批阅的奏折。
于是本皇拐到书房,书房内空无一人,桌面上穆谌一笔一划写的词集手稿压着蓝田玉纸镇,菱格大窗敞开着,风一丝丝地吹拂进来,那稿纸哗啦啦地翻飞。
“三百六十四首,一字不差。”昨天他伴了本皇整整一天,如此笑眼美好,温柔地说着。
本皇突然气上心头,抓起腰间的银凰鞭,“啪”的一声从天而降,劈裂了木桌和纸镇,数百张手稿纷纷如雪片。
本皇一刻也不想在这他呼吸过的书房里多呆一秒,只觉得恶心至极,银凰鞭就地一扔,转身出去唤了谢铭:“昨日批阅的奏折都在书房里,你去搬出来,做你的工作。”
谢铭对本皇突然的冷峻有些莫名其妙,但也不敢多问。
月瑶要打扫书房,先心惊胆战地将银凰鞭呈还本皇。本皇对她道:“书房里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纸,全部拿出去烧了,本皇连纸灰也不想看到。”
月瑶垂脸道了声是,小心翼翼地退下。
本皇一点一点地卷起银凰鞭,就等着天阙,就到等着穆谌的动静。
本皇在小枣树前静坐,没过几个时辰,天空百凤朝鸣,成千上万羽毛绚丽的凤凰都往一个方向飞去,在天阙的皇宫顶上汇集盘旋。
穆谌大将军,将与丹姮公主结为夫妻。天阙的消息如彩云一般扩散向整个神界,与之对应的是本皇心中的凄风苦雨。
本皇脑中一片轰鸣,已经放弃制定完美的计划,抄起银凰鞭杀上天阙。
公主成亲之日,延绵铺开的是大红绒毯,枝头盛开的是竞相斗艳的夭桃。本皇阔步穿过喧天的喜乐,也许本皇戾气太重,在场的宾客无人敢言。本皇长驱直入,正殿中新娘蒙着金线滚边的红盖头,在喜娘的搀扶下,踩着碎步跨入门槛。而在殿中等候的那人,本皇远远地看到一个尊贵的火红身影。
看不到他的脸也许更好。本皇握紧了银凰鞭,卯足劲在空中一抡,一鞭打落,削去喜堂半边屋顶。虎口剧烈一震,鲜血淋漓而下,本皇一点也不感到疼。
朱甍碧瓦稀拉拉坠下,尖叫声此起彼伏。隔着漫天尘埃,本皇仰脸正对着穆谌,与此同时,看到他将吓坏的丹姮公主往身后护了护。
“如何?看到本皇,讶异吗?”
“事实如媚皇所见,穆某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本皇哑声重复一遍,凄厉大笑起来,“你用了何等龌龊下作的方式欺骗本皇感情,就用一句无话可说来搪塞!”
边上不知哪个小人物插嘴:“媚皇,当着神界众人的面毁一桩婚事,您不觉得有失风度吗?”
“这人骗走本皇一身清白,本皇如何善罢甘休!”
仿佛一道电流穿堂而过,空气霎时凝结。
穆谌终于开口:“媚皇,您这般毁人声誉是否有些过分?”
“十五之夜,你敢说你没同本皇在花园?你敢说你没将本皇……”心痛得不由得吸了一口气,“按到在白玉床?”哑口无言的众人一齐望向穆谌,本皇继续厉声道:“本皇今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穆谌脸色阴沉,咬着唇不作辩驳。
又不知哪儿走出来一个老女人:“我天阙的人断不会做这等事,媚皇如此血口喷人,敢不敢验身?”说着往前跨出一步。
这女人简直瞎了眼,本皇咬牙切齿,瞪视四周加重语气道:“谁敢?!”
没人敢再往前。再看向穆谌,他看看从侍从手中接过画戟:“既然媚皇如此言之凿凿,穆某解释无益。看来这一战,终是不可避免。”
想不到他承认得这样快,看他脸上的杀气,本皇有把握吗?未必。
这时,一直躲在穆谌身后的丹姮公主缓缓摘下盖头,走了出来,用极低极细却让在场的人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穆谌,如果你与本宫成亲,只是为了服从命令,我们还是再考虑考虑罢。”说罢悲伤地扯下凤冠,垂下手,凤冠从她手指滑落摔在地上,珍珠碎落一地。
丹姮公主红着眼眶,对着我毫不畏惧:“媚皇,天阙如此负了您,改日定当赔罪。只是您向来深明大义,真的希望开战,再次使生灵涂炭吗?”
始料未及的情况,本皇竟小瞧了这个年轻娇弱的公主。
“媚皇的怒气,穆某愿一人承担。”穆谌低沉的嗓音传来,“如果媚皇执意要战,穆某奉陪,也定当全力以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