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多数人就是为听书而来,说书结束,人也去了大半。更为扫兴的是,特色小菜迟迟才上来,还是一盘滋啦滋啦冒着辣油的豆腐。
我看着堂倌远去了,才伸筷挑了挑盘中菜,红彤彤的火辣麻油熏得眼睛发疼。我皱着眉低声道:“喜欢吃豆腐不就图个清淡,为什么要做成辣的?”
对面那男子倒着茶,笑了一声:“姑娘的见解很有意思。”
我抬起眼皮,他含笑的眼睛也正看着我。他的脸似乎只端得出这一个表情,笑容亲切地近乎虚伪。这样的笑非富即贵,我万年来天天和这些人打交道,深知个个都是笑面狐狸。于是习以为常地道:“这位公子,您刚才对丞相的故事成见也很高,不知是何意?”我一面说,一面暗暗地揣度他的身份。
他喝着茶,淡淡说道:“丞相早年确实经商,确实到过东泽。但那一路都是一帆风顺,从未有过什么大风大浪。后来家财散了,改行从政,一年考取功名,三年官至丞相,稳居相位万年之久。哈,全凭他的聪明机智。”
不管怎么说,这梁奕丞相还真是个挺传奇的人物。
我正思索间,他眨了眨眼,身子微微前倾,狡猾的眼睛半眯起:“仔细一看,姑娘,在下觉得你颇有点眼熟。”
我嘿然冷笑。
他又道:“而且你还是来自东泽。”
我的行踪这么快暴露了?我迅速警惕起来:“你是谁?”
“不,别误会。”他赶紧摆手解释,“只是听你的口音有点像,看来是猜对了。”
这人莫名其妙,我站起身来:“结账!”
堂倌随叫随到,我正要往荷包里掏钱,一道蓝袖带着一大锭银子“咚”地敲在桌上。那男子依旧笑得满面春风:“萍水相逢即是有缘,这一顿饭钱,在下替姑娘结了。”
“萍水相逢,怎好意思让你破费。”
在我掏钱的当口,蓝色广袖将银两往堂倌方向推了推。生意人黑眼睛见了雪花银子,乐不可支,抱着银两迅速遁了。
我有点尴尬,收起荷包:“多谢了。”
“姑娘就要走吗?”
我按捺着不耐烦:“是。”
他“啧啧”咂舌,摇摇手:“姑娘一定初来乍到,不知道这时节玄方城气候多变,过会儿就要下雨了。”说罢从桌子底下摸出一把伞,横在桌面上。
我正想说窗外阳光普照,一扭头,大雨倾盆而下,将我哽在喉口的话冲得无影无踪。
我拂了拂鬓发:“你我素昧平生,为何要借伞给我?”
“不是说了吗,”他笑眯眯道,“我一定在哪里见过你。”
街上下大雨,我心里下小雨。我苦笑道:“不知阁下家住何处,改日定当登门道谢。”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客气。”他的笑眼仍然毫不避讳地盯着我的脸,我只能尽量撑着笑脸,抓过伞试探道:“可是以后,这把伞要如何归还?”
他也站起来:“这样好了,姑娘将住处告诉在下,在下找姑娘取回。”
“你知道我是旅人,我怎会有固定居所?”
他想了想:“不如这样,明日,姑娘若是有空,再到这里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