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珏跳下车来,问元宝:“今日陪同公主的宫女是何人?”
元宝以为李珏嫌他们伺候不周,要拿人问罪,有心替冬雪开脱,“是冬雪,方才公主吩咐她去长公主那里讨些茶水。”
李珏皱眉,这么明显的借口,这些奴才竟然都听不出?!
“你们在此等候,一炷香后去季王府。”
李珏催马而去,留下元宝和卫兵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为何还要等一炷香啊?!
长公主的车马已经进城,李珏快马追上,勒转马头挡在前面。李琳是侧妃所出,比李珏长了十一岁。李珏被送到顾府之前,她曾见过这个弟弟两回。幼时顾灵素待她十分和善,她对李珏母子的印象也一直很好。看见李珏拦下她的马车,李琳并未动怒,而是笑着问道:“四弟如此着急,可是有何要事?”
李珏抱拳致歉:“惊扰了皇姐的车马,怀玉给皇姐赔不是。请问皇姐,方才长歌的侍婢可曾来过?”
“长歌?”李琳稍加思索,“哦,宸妃娘娘的镇平公主啊!不错,她方才遣宫女过来借马,说是她的马掉了一只踢铁,停在道旁走不了了。”
李珏心下一沉,这丫头果然跑了!
李琳看他面色不善,关切的问道:“四弟,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李珏扯出一个笑容,“没事,我见长歌的马车停在城外,听说宫女来皇姐处借马,便过来问问。估计是那宫女走得慢些,没什么大事。”
李琳有些迟疑,“那宫女都走了好一会儿了,还没到么?”
“嗯,此刻应该是到了。”为避免李琳加深怀疑,李珏转移话题道:“今日几位兄弟到我府上做客,皇姐可愿一同赏光?”
李琳笑道:“你和兄弟们聚会,我就不去凑热闹了,改日吧!”
“也好,怀玉随时恭候皇姐的光临。皇姐慢走!”
李珏目送长公主的车马离去,转头吩咐随行的赵振:“立刻传令先去,找一个十六岁宫装少女……一定要秘密行事,切不可暴露公主失踪一事。”
“是!”
李珏望望城外的方向,又念及伯王、叔王等一行人正赶往季王府,心里又气又急,恨不能变出另一个自己分头行事。几番权衡之下,终于还是收回目光策马赶回季王府。这一刻他心中深深自责,当皇子的身份与长歌的安危又起冲突时,他再次舍长歌而去。此刻他心中好像有两个小人儿在掐架,一个说他回到王府粉饰太平是对长歌最好的掩护,一个说这都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是你不想得罪伯王损害声誉。其实李珏心里明白,回王府是最理智的选择,但感性上却无法原谅自己。他忍不住会想,若是长歌的几位义兄遇到此事,他们究竟会如何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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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长歌从长公主那里骗来一匹马逃之夭夭。
她在宫中的日子可以说被锦衣玉食绫罗绸缎供着,金银首饰从来不缺,但银锭金锭这种东西是没有的。她平素不注重钗环打扮,这次出门也只是按照祖上礼仪多插了几根金簪。长歌那个恨啊,果真是无钱寸步难行!所以她目标的第一站便是去典当铺换银子。
掌柜仔细研究手上的两只凤钗,如此精纯的金色、细致的做工,再加上金凤本身代表的意义,他敢断定,此物定是出自宫廷。再抬头打量这个姑娘的衣着,似是宫女打扮。掌柜不由得起疑,这金簪多半是从哪位嫔妃或者公主那里偷出来的!
这皇城根儿下,宫人私自偷卖宫中物品的事屡见不鲜。那些玉器花瓶之类的收藏之物,是十分容易倒卖出手的。可衣衫首饰这种穿出来的东西,多半是没人要的。试想你穿着龙袍走在大街上,那不是摆明了找死么!
掌柜的在京城厮混多年,早就练成了两面三刀的人精。他看长歌单纯好欺,一面说是请老师傅仔细研究,一面派伙计通报给官府。心想着揪出一个宫廷小蠹虫,多少还能立个功讨个赏,再不济还能给官府留个好印象,博个清白的美名。
长歌这个倒霉孩子糊里糊涂的就被掌柜给卖了。她空有一身轻功,却苦于陷在这个小屋里无法施展。十几个衙役一拥而上,明晃晃的钢刀架在脖子上,长歌不得不束手就擒。
因为正值季王祭祖大典,太守老爷无暇理会她这个小毛贼,人一抓回来就丢进了府衙大牢。
你说这事儿!长歌真是欲哭无泪,好不容易逃离了皇宫这座金丝牢笼,现在又落入了真正的大牢。玉皇大帝如来佛,她这是得罪了哪路瘟神啊!
牢里脏的没处下脚,更别说坐着或躺着了。索性牢房还分男女,跟长歌同在一个牢房的有龙钟老太,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还有两个十四五岁的姑娘。她们或是衣着破烂,或是粗布麻衣,总之跟长歌这身宫装形成鲜明对比。
中年妇人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问长歌:“你是犯了什么事儿才被抓进来的?”
长歌受不了她那种尖酸的语气,扭过头去装作没听见。那妇人“呸”一声啐口唾沫,伸手就来扯她头发。长歌心中有气,不明不白的被抓进大牢,还要跟这种泼妇关在一起,她才不会任人欺凌呢!眼看一只乌黑粗糙的手向她靠近,长歌以手作刀猛的砍在妇人的腕间。
虽然长歌拳脚功夫稀松平常,但好歹有内力辅助,这一掌砍在不会武功的妇人手上,登时疼的她嗷嗷大叫。
狱卒闻声过来呵斥,妇人指着长歌大骂她行凶。长歌抿着嘴恨恨的瞪她,那样子落在狱卒眼中,非但不丑陋可恶,反而像是受尽委屈。那妇人见到狱卒的眼神便知他们偏向长歌,大声叫嚷着长歌要杀她,还指着牢里的另外三人说“不信你问她们”。
那老太窝在角落里,只是冷冷看她一眼便闭目不理,两个小姑娘则怯怯的点头。那妇人抓住了证据,开始大声撒泼。
年长的狱卒烦躁的说:“行了行了!吵什么吵!你,”他抬手指向长歌,“出来,到别的牢房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