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忆往昔
兰敬畏在姚方雪身上偶然重获了青春激情,恰似生命穿越了一回,仿佛回到了青梅竹马的时代,自从考取功名后,几十年全然是和男性博弈,如今想来,竟是百密一疏的一种人生追求遗憾。
回到夫人处,喝着以往喜欢的淮上烧酒,吃着夫人绝手蒸制的红烧肉,没有了以往味道,全身心记挂在了姚方雪的曼妙上。
吃罢饭,在女佣的伺候下进行沐浴,洗去一天的尘垢,然后换上舒适的睡衣,走到宽敞的卧房中,坐在躺椅上,随便喝点燕窝,人参,仰或吃片蜜桔,荔枝之类的水果,享受着博弈来的高贵生活。
灯烛下,拿起书本略微翻翻唐诗或宋词,他不喜欢宋词,基本不看,认为宋词里胭脂气太浓,什么,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就连苏东坡的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他也不以为意,认为大宋的江山都葬送在这邦文人的风雅中了,如今与姚方雪对景,始觉醒悟,生命瑰丽的地方不单单是争权夺利的惊心动魄,敛财聚金成功后的满足,——杨柳岸晓风残月,也亦销魂,便不相信万恶淫为首的哪句鬼话了,重读宋词,亦觉隽永无限,击节叹吟,二十年重过南楼,哎,终不似,少年游!
兰敬畏感叹间,躺倒了软软厚实的帷帐中,此际外面簌簌落起雨来,雨点敲着房舍上的瓦响,如琴声,伴着他闲闲入眠。
——姚方雪艰难的从兰家公馆离去,怀着痛苦,忧伤,悲戚,耻辱、孤独的心境,独自一人到了朗陵湖边的九姑山顶。
悲愤一极,心中如是乱箭射来,众刀俎身,似乎只有一死才能忘怀在尘世的心头之恨,这一刻,姚方雪的确感到了生不如死的痛苦。
那时候,骤雨袭来,硕大的雨点打着姚方雪柔弱的身子,她丝毫没有寒意,仿佛自己浸入了染缸,浑身不洁,但愿这无根之液涤荡尽兰敬畏带给她的肮脏耻辱。
夜被漆黑笼罩着,她仅听到的是哗哗的雨声,树梢的尖叫和山下朗陵湖怒涛的回响,她所处的位置,只要向前迈上一小步,就会从高山上跌入湖内,心中复杂的万般痛楚,一切皆得解脱,可是,每当她走到这坎坷时,既要结束生命的时间,便映出父亲慈祥的面孔,父亲常常对她说,——人活着就是要有骨气,有智慧,能忍辱负重,为大众服务,方来世上不枉为人。
也许,父亲对她讲的话,就是父亲做人的标准,可是,才招致一些贪官污吏的暗算,她也想遵照父亲的意志去办,难以做到,如果她不向黑暗恶势力妥协,兴许在父亲、母亲、哥哥、弟弟被屠的那个晚上,她和家人在阴朝就团圆了,不过姚方雪还是听了父亲的话,做人要有智慧,能忍辱负重,才走到今天,不幸的生存环境把她拖入泥潭,为了复仇,活下去。
复仇的意志一直支撑着她活下去的信念,要知道一个人从高处滚入低谷,在从谷底回到原地尚且困难,更何况要超越原地更上一层楼,复仇的路在哪里?姚方雪茫然不知。
雨越下越大,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宵,引逗着万籁共鸣,也再次启开她回忆的闸门。
姚方雪全家被土匪祸害的那一夜,姚方雪既要被大当家劈死的瞬间,二当家姜无一万般乞求要姚方雪赏给他为婆姨,大当家草金山看在兄弟份上且姜无一正是弱冠之年有个女人陪伴也不多余,做了一件及其错误的决定,把姚方雪赏给了他,姜无一把姚方雪带到了渭河南口山土堡子里,成了他的夫人。
——那夜,雪后初霁。
伙计们刚起过张掖城贩卖布匹客商张元兴儿子的票,大家皆在休整中,草金山有事要与弟兄姜无一商量,趁着月色好,独自去了他的住处。
草金山远远看着姜无一的房中亮着灯,他也未有多大事与姜无一谈话,随便唠嗑一般,见过这满山遍野皆白,头上又生一轮明月,土堡子里姜无一房中闪出一缕灯光,心情也是清爽,自忖,此刻这两位小佳人在做什么呢?想起他与姚方雪的第一回,毕竟因他是大哥,姜无一做二弟,按礼规无奈让了他,恐怕从此以后,他与姚方雪那小妮子再也无缘,再思起姜无一说的那句话,姚方雪是县太爷的千金,流着魁斗的血液,咱们土匪充满着血腥臭,能沾上她也是天福。
草金山心底再思及姚方雪面目,那可是百里挑一的美女,长相漂亮,人又淑雅,第一次和她的销魂,令草金山走在这寒雪中,脑海里闪念着春日牡丹花香的余韵。
如今的草金山已是后悔莫及,要么当初把姚方雪在人间消失,要么让她做自己的压寨夫人,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在这大雪满山,飞鸟无影的日子里,在这静静的此宵,二人在享什么天福?草金山多了一个心眼,到了房舍处没有光明正大敲门询问,却蹑手蹑脚做贼般到了窗前,舌尖舔破窗户纸向里面观来。
——姜无一在灯下观书,姚方雪坐在榻沿上为她织着一件围巾,身旁有一个红红的火炉映照着二人,显得十分融洽和谐,若不是在荒山野岭的土匪堡子里,谁又不说这是一对甜蜜恩爱夫妻呢?
姚方雪突然哎吆一声。
草金山在窗外雪地里心里紧张------
姜无一慌忙丢下书本,问怎么了?
姚方雪说,是绣针扎着了手。
姜无一匆忙抚着了她被扎的手,捏着流血处,用嘴搌去手指上的血液,又找来止痛药为她敷上。
草金山看在眼里心生嫉妒,这要是他给姚姑娘上药多好。
姜无一说,姚姑娘做活兴许太累了,天不早了,也该歇息了。
草金山暗暗嗔骂,姜无一你个好色之徒,就知道搂着人家睡。
天还尚早,姚方雪依然做活,说,姜大哥识字?
我还是秀才出身。姜无一自豪说。
姚方雪搌了搌围巾织好的部分,点着头很是敬佩。
妈的,不是老子收留你,你个穷秀才早被野狗吃了,神气什么,不就多识两个破字。草金山很不服气姜无一的自我夸耀。
姜大哥看的什么书?
姜无一笑了笑说,倒斗的书,大概你不明白什么是倒斗,就是如何寻找别人家祖坟,如何挖开坟墓的书籍。
做盗墓贼,你们还干这些?姚方雪惊讶。
别看挖坟是缺德的事,比打家劫舍获得钱财得来容易还弄的多。姜无一吹着牛,故意避开盗墓贼三字。
草金山暗暗咬牙,泄露机密,按杆规,当杀!草金山心里闪过一个可怕的阴影。
姚方雪笑说,哪姜大哥教我这倒斗本领吧?
不,姜无一脸上收了笑容,一本正经说,你是一个女孩子,又是官贵出身,不该学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赶明儿,你家的祸事消停了些,我送你到别处隐蔽的地方去读书,将来年龄再大些,找个好人家嫁出去。
真的?姚方雪灼热的目光热烈的看着姜无一。
哥,啥时间骗过你。该休息了,姜无一整理着书籍。
姚方雪黑暗的心中有了一缕阳光,她更加努力为姜无一织起围巾,因为她肩头有一个钱榆般的痣,便想起一件事。
姜无一催促她不要在忙和了,姚方雪说,一会儿就好,便在适才的伤口处,挤出几滴鲜血,染了丝线,缓慢的,认真的,爱抚的,在素洁的围巾上织下了一朵盛开的梅花。
姜无一在灯光下观赏,说,看不出你一个高贵人家的女儿还有这般织绣手艺,我姜无一能披上这围巾也是我这穷书生一辈子好造化了,逐把,目光再次投向姚方雪,姚方雪也深情看了他,心忖,哪里都有好人。
草金山在窗外欣赏着尚未织好的围巾,再看二人目光相互合意,也是呆呆叹慕不已,心里却如刀割难受。不觉再次懊悔把姚方雪许给了二当家。
灯灭了,草金山心中狂跳不已,以为二小佳人在这般心情下,应该在床笫上欢喜得天翻地覆了,不想,借着月光见姚方雪睡在了榻上,姜无一睡在客房的门板上了,草金山这才无趣窃窃走去。
草金山到了卧房,大婆娘和二婆娘在闲话,草金山闷头睡倒,心里对姜无一增加的不是佩服,而是对他大哥这个位置忧虑,姜无一太有心机,务必除掉。
这一夜梦中全是他和姚方雪第一次的乱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