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金山自从那夜见了姜无一和姚方雪二人,一个秀才读书,一个妹妹刺绣的温馨和谐景象,心中也是羡慕不及,回至寓所,听到他的两个婆姨也在说笑,却是些无聊之谈,心生烦恼,脑际中全然是姚方雪的一颦一笑,自忖,必须快刀斩乱麻,除掉姜无一,占有姚方雪。
草金山不露声色,在暗中操作着计划,姜无一依然和大当家一起出生入死,拦路抢劫,打家劫舍。
姚方雪在堡子里,平素见土匪上操,演武,也跟着他们练习,闲下来的时候,便在室内阅读姜无一的那本盗墓秘笈,不懂的地方请教姜无一,姚方雪天性聪慧,不多久便把那本书的内容一一记下,这也养成了姚方雪日后读书习惯。
姚方雪自从听了姜无一要令她离开这里,送她到外地读书,心中虽不敢奢望,对姜无一更加敬重,也时时盼望有哪么一天。
不知为什么,这些天姜无一总是被大当家唤去,且大当家到这里的趟数也越来越多,总是在姜大哥不在的时候,他倏然出现,有时令姚方雪防备不及。
就说前晌,姜大哥因大当家召唤离开了堡子,姚方雪见是个好日头,天气暖和,屋里剩余了自己,便关了门,准备换下内衣,她刚脱了棉袄,门不声不响开了,她看到门影的闪亮,知道有人进来,匆忙又穿好衣服,扣子尚未扣好,她一打门帘,大当家正站在门帘外向内里观看,两人对目皆是脸红。
姚方雪匆忙给大当家见礼,草金山已是喝醉,酒盖了脸,坐在了厅堂椅子上,说,我有急事和二弟商量,二弟呢?
姚方雪明知草金山是故问,只好赔笑说,他有事出门了。
草金山听过这话,本应该立即起身,总归姚方雪现在是二弟媳妇的身份,他却坐在罗圈椅上,屁股生根一样,喋喋不休。
草金山说,姚姑娘到这里住的可好,吃的可好,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了,大哥会给你住持公道。
姚方雪立在门膀子上,一面观看着门外动静,一面笑着支应草金山的啰嗦。
那时候,屋外的一棵老梅正开着花,阳光照着梅树,引来无数小雀嚼食刚开的花蕊,冬季这一是过冬鸟雀最好的佳肴了,姚方雪顾不上驱赶它们,见大当家坐着不走,出于礼貌,前去给他沏茶。
草金山醉意朦胧,斜着眼看姚方雪涮茶壶,净茶杯,放茶叶,倒开水的举动无一不舒服,特别是姚方雪哪俊脸白得香雪一样好看,且带笑意,更令他神魂颠倒,身子如刚出锅的热油条,又酥、又麻。
草金山无话寻话,说,姚姑娘,大哥也不是吹嘘,渭河这百十里的地方,没有不知道咱姓草的,黑道,白道遇着咱没有不叫草大当家。
草大哥是谁呀,不然人人都叫大当家是“草渭河”,我和二当家全仰仗您过活。姚方雪说着话,沏好茶水,把茶盏放在草金山身边桌案上,露出了雪白的腕胫,如嫩藕,透着春天的气息,透着女人的芬芳。
草金山一把抓着了姚方雪的手腕,眼睛迷了她,长长叫了一声,令人骨子里透酸——方雪。
姚方雪挣扎着,说,茶水热,别烫着,二当家回来了。
草金山松开手,果然姜无一从雪地里正往回走。
老远,草金山起身笑说。老二,你怎么这么长时间不回来,我在这里等你茶都凉了。
姜无一进屋寒暄,笑说,我在大哥处等你,烤火烤的浑身发热,咱两相寻,等到两叉中了。
草金山和姜无一不知谈些什么,草金山走后,姚方雪出于二人的团结关系,没有把草金山的诡魅告诉给二当家。
——事情终于发生,两人的面皮被撕破。
那是一个大雪纷纷的夜晚,姚方雪在睡梦中被惊醒,突听门外人声鼎沸,火把通明,姜无一后背插了一把匕首,他踉跄奔至住处,大声喊道,方雪快跑。就在姚方雪从床上起身,来到客堂,大当家草金山随着姜无一的入房,也到了哪里?
草金山坐在了椅子上,满脸杀气,说,姜无一你身为二当家,掌管钱财,贪污众弟兄的银两,杀你亏吗?
姜无一跪在大哥身前,说,是小弟之错,该罚,该死,临死我有一个请求,希望让姚方雪给我织的那件围巾陪我入葬。
草金山无话。
姚方雪站在了姜无一的面前,只是流泪,虽不晓姜无一受罚原因,但能猜透一二。
姜无一脸色苍白,无有一丝血色,仍是对姚方雪努力挤出点点笑容,说,是哥哥没办好事,你,你上学的事,不可能了,我这一辈子,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草金山唯恐姜无一死地慢,对着他的胸前抬腿一脚,姜无一倒在地上,眼睛仍不能闭,依然眷恋看着姚方雪,断了气。
姚方雪回到里间,把织好的那个围巾从箱子里取出,不顾了草金山的愤怒,把姜无一脸上的泥土用毛巾拭净,又把那个带着她鲜血绣着一朵梅花的围巾给姜无一披上,抽掉了床上的芦苇席子扑倒客堂一角,抱着姜无一的尸体放在席子上,用棉被盖了他的脸和身躯。
这才缓缓站起身子,看着了草金山。
火把通明,照着草金山的脸部,门外的雪映来,草金山惨白的脸色闪着金光,胸前挂着渭河一百八十里,三十六杆的最高权力玉佩也熠熠生辉。
他努力克制故意愤恨而隐藏的喜悦。众位弟兄摇头叹息着。
外面,狂风呼啸,雪片如席。
姚姑娘本来你就是我的,是我第一次,他想说是我第一次睡了你,但在众兄弟面前,他没有说出这句粗鲁话,改口说,如果不是我,你能活到今天。
姚方雪明白草金山说得那个第一次什么意思,眼睛看了他,说,谢谢大当家给了我这条命。
草金山一挥手说,不用谢,既然我让你活下来,就让你活得有滋有味,
从前姜无一怎么待你,我就怎么待你,姜无一做不到的,我草金山照样能做到,今晚,我就明媒正娶你,封你为渭河一百八十里,三十六个杆子堡的第一当家夫人。我草金山向你保证,从此以后不再碰第二个女人,否者天打雷劈。
不容姚方雪反应,也不容她反驳,草金山厉声喝道,准备大婚仪式,我要和姚姑娘今夜拜堂,明日再邀渭河三十六杆杆主到此续补酒席,回首草金山再看姜无一的尸身,抹下泪水,说,不管怎样,二当家姜无一也和我兄弟一场,他带过被刑,本大当家也是挥泪斩马谡,明日厚葬兄弟,草金山说完,也不顾了姜无一的尸身,大概草金山是敲山震虎给姚方雪看——这里到底是姜无一厉害,还是他总舵主威吓。
少顷,婚礼仪式完毕,杆中有一个老儒写了一幅对联,贴在了姜无一客堂上,算是大当家成婚礼仪。
这般风雪下得热闹
专为深更俊偶来
那里烛花噼啪爆燃
只因极喜才落泪
草金山达到了目的,穿着新郎礼服,也是喜极而泪,姚方雪被迫穿了红衣红裤蒙着红绫,心寒着姜无一之死,悲戚着自己命运凄苦何曾无泪。
在老儒的主持下,草金山和姚方雪举行了成婚大礼,这是姜无一和姚方雪所没有,自然杆匪们是不承认姚方雪和姜无一的夫妻关系,此一拜堂,也算姚方雪在天地间有了自己真正的男人——草大当家,草金山。
婚礼毕,草金山就把姜无一的住处当作了自个新房,急不可耐去抱新娘子就要享受于飞之乐,不顾了众兄弟在场,不顾了二当家尸骨尚热,说,想死我了,宝贝。
此刻,姚方雪万念俱焚,准备一死相谢二当家,就在草金山搂抱她的这一刻,姚方雪再次细思,我好不容易活到今天,难道去为一个土匪殉节,他是待我不错,但我忍辱负重活下来的目的是什么,复仇,复仇,家人惨死的那一瞬又涌到她的心底。
姚方雪冷静着头脑分析一回,如果把草金山干掉,以后再无人识我是陕西延边柳河县知县姚轩昂的女儿了,过去的姚贞死了,只有现在的姚方雪存在。
那时候姚方雪学了些武功,想到此,也没有去反抗草金山,便是如依了他,一手投怀送抱,一手迅速把准备好的腰刀拔出,身子和草金山相贴的刹那,使劲把利刃顺着草金山的肋下捅了进去,她不畏不惧,紧握刀柄反复拧了圈,草金山没等反应,一命呜呼了。
晡毕,姚方雪摘掉了草金山脖颈上的当家玉牌,挂在了胸前,不顾了草金山的尸首,坐在了草金山适才的位置上,锐目扫视了众人,说,我是大当家的压寨夫人,当家玉牌在此,请跪当家玉牌。
姚方雪的行动太疾速,众兄弟都没有回过神,依然沉浸在适才的新人拜堂中,愣愣站在哪里,姚方雪在次厉言,我是大当家压寨夫人,请众兄弟跪当家玉牌!
后面的兄弟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听到跪拜当家玉牌,纷纷跪下,前面姜无一的心腹正为二当家死鸣不平,突然的变故,他们瞬间明白过来,也跪了下来。
草金山的心腹见大多兄弟跪下了,如今姚方雪就是大当家的夫人,令牌在她手上,草金山一死,只能向着活人,也便不情愿跪下,渭河沿岸最大的土匪杆子三十六杆的权力就这样顷刻间意想不到落入了姚方雪之手。
突兀,一把雨伞撑到了面前,温暖打断了她的回忆,姚方雪抬首一看,撑伞人原是陈少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