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千里传音

　　昨夜，兰凤轩带着一身酒气，醉醺醺到了酒店，大约是去寻开心，他与姚方雪巧遇，说些不中听的混话，姚方雪真真假假狠狠克了他三百两银子，两人不欢而散，姚方雪到了客房，陈少山依旧在熟睡，她坐到了陈少山身旁，看着稚嫩，纯净的他那张娃娃脸且时不时的微笑，忖度陈少山一定是在梦里与哪个守瓜女孩对话，姚方雪审视着陈少山这副德行非常生气，——当初哪个买瓜村姑把他推入绝谷里怎么说也是要他的性命，陈少山却以怨报德，偏僻把她看作了命根子，简直不可思议。况且陈少山与哪守瓜女孩相处时间不比与她姚方雪时间长，却为什么她就在陈少山心里是空集。

　　姚方雪自想着，无比怨恨，在陈少山迷津时，是她从空谷里硬把他拽回，陈少山竟无一句暖心话，仅仅在惊梦里喊了声——姚道长救我，一句姚道长，她深知陈少山仍然把她当做了情思中的局外人，尚使陈少山喊了声，方雪妹妹救我，哪怕喊一声，姚姐救我，姚方雪心里也不至如今冰凉，姚方雪不能得到陈少山的心，只有自我宽慰，无论如何，陈少山喊她一声姚道长救我，也算萍水相逢的一般江湖朋友对她没有忘记。

　　尚使姚方雪不曾与陈少山相遇，尚使姚方雪没有听说陈少山和哪守瓜女孩的传说，尚使姚方雪和兰凤轩相识在别处酒店，兰凤轩在哪三百两纹银的作用下，不，即便兰凤轩没有哪三百两纹银作诱饵，只要他对姚方雪敢说，敢做，就是他不敢对姚方雪如此放肆，姚姐也会自主投怀送抱，两人定然春风不相识，因意入萝帷。

　　如今不同，姚方雪遇到了陈少山，几日来相互交往，从陈少山对守瓜女孩的痴痴情深，念念不忘，似乎分开了爱和欲的界面，她忍了满身**，离开兰凤轩后，便把一腔幽怨撒在了陈少山身上，对陈少山狂风暴雨般虐待一番，希图陈少山能反戈一击，借此消磨心中对陈少山产生的那点爱抚，她救过陈少山，言及酬谢，也许陈少山任其狂虐，痛苦不怨，正是报答了她哪句玩话，陈少山的不反击，多少令姚方雪失望，心底好似春寒未消，疙瘩未解，真心陈少山能大丈夫一回——骂她，打她，仰或**，她也乐意。

　　陈少山的不作为，姚方雪最无奈，又不能说，陈少山我需要你，我爱死你，她只有痛苦的，温柔的，缓慢的，轻轻拥抱起他，去释放寂寞的负能。

　　姚方雪躺在陈少山怀中，像这样的肉体她不知依偎过多少，过去总是熟视无睹，如今却像害了病一样，冷一阵，热一阵，她思考了许多，许久，最终选择到一个新的想法。

　　天明，姚方雪穿好道袍，陈少山也整好衣衫。

　　姚方雪说，陈少山我看你在盗墓方面还欠缺知识，暂且不要参与我的工作了，我给你已经寻了一家学馆，你去读书吧，等你学业期满，腹中有了学问，在跟我踩盘子不迟，至于用度我会借给你，姚方雪说完，既要抽身离去。

　　陈少山一愣正，说，姚姐，为什么？

　　不为什么？姚方雪尽量使面部表情冷酷。

　　你是看不起我了，虽然我年少，你为一派掌门，可你岁数不一定比我大，况且谁也不是做任何事情都是天生，我不懂的可以慢慢学，假若盗墓成功后，你怕我去分成，要是这个顾虑，我可以不要墓葬的一切财宝，只求跟你去学手艺。

　　我意已决，你的话，无论理由怎样充分，也是枉然，姚方雪扭头答道。

　　为什么？陈少山再次询问。

　　也许，也许，姚方雪嗫喻间，陈少山说，是你可令我，同情我，才这么做。

　　也许，也许，姚方雪再次嗫喻。

　　姚姐，姚道长，我不需要可怜，不需要同情，你若让我再去读书，比让我吃黄连难受，谢谢姚道长的这番关怀，若你真心爱护我，请让我跟你一起倒斗，我喜爱观天象、查风水。陈少山撕裂的呼唤。

　　姚方雪心情矛盾着转回身，陈少山却跪了下说，姚道长，让我随你一起去吧，仅是令我跟你掂茶递水也行。

　　姚方雪的心动了，也许她的思维里对陈少山的确只是可怜，同情，想对陈少山说出盗墓的危害，那种事是特别犯罪，十恶不赦，家灭九族，但，她没有解释，况且说出来，陈少山也未必信。无可奈何，扶起陈少山说，你不后悔？

　　后悔什么，跟姚姐闯荡是我的荣幸，再说姚姐就这么大年纪，敢闯四方，走天下，我十分钦佩，让我给你一起战斗吧，陈少山看着姚方雪如同一个士兵等待长官的命令。

　　姚方雪闭了眼，感觉着自己又多了一份罪孽，同时，她爱陈少山的火花也随即熄灭，坚定说，我尊重你的选择。而后，眼里溢出了痛苦失望的泪水，陈少山激动，欢呼，丝毫没有发现姚方雪的表情。

　　姚方雪拗不过陈少山的坚执，也只好逐了他的心意。

　　姚方雪决定今天先去到附近的道国遗址处道子观去拜访一个高人，两人雇了马匹还没入路，陈少山说，他曾和襄阳水晶谷的九重阳老先生一起去过道国遗址哪个古城小镇，他对哪个路程熟悉。姚方雪也是愕然，说，陈公子修行蛮高，能随九重阳老先生这样的倒斗方家出游也是天福。

　　两人一路向目的的行来，走至三孔桥哪地方，陈少山再看桥边桃树，他和九重阳上次一起来时，还是桃花未尽，如今，果实已摘，空留了一树碧叶，溪流上的石板还在，只是不见了当初洗衣服的那个女孩，她的名字叫袁巧云，陈少山何曾不记得。

　　姚方雪在桥间，立马停鞭，踯躅一会儿，对陈少山说，你和九重阳老先生可曾一起越过此桥，陈少山点头，姚方雪笑说，他也一定给你讲了这里的许多掌故。陈少山十分惊讶，不觉感叹天下英雄所识略同，才又向河滩中的石砾望去，回忆起捡拾青铜箭镞的情景。

　　两人跃马前行，过了八里岔村子，不多久，来到了道子观，但见悠悠白云下，观阁古木参天是一个七进七出的行处。

　　道国乃是天下之道的流源，道的原始含义是河流与道路的关系，也是说沧海桑田虽系自然之力，但人定胜天又可改造自然，一些仕人经过对道本义改造，道的含义就变成了无所不能，最后形成了一个教派——会门。无论道怎样演变，它是中土文化的根。此地民众信仰道教众多，观阁香火也是繁盛，两人到了山门，却有一联，

　　像宝筏渡黑海之迷

　　瑶池鉴照红尘遗梦。

　　二人系好马匹，拜过道子之象，便向道主首座行来。

　　道主法号曦霞，如今已是高龄很少外出，多在观内打坐修行，在山西伏羲庙道教研讨会上，姚方雪结识了曦霞大师曾拜她为师，此际师徒相见，也是百感交集。

　　曦霞大师见姚方雪带来一位陌生少年，看他行装不是同门中人，也就略微谦让，茶毕，大师询问姚方雪所来何事，姚方雪不敢言明她如今在做倒斗，犹豫许久，才说，师傅我有一事不明，我如今带来这个少年名叫陈少山，家住朗陵城内，当初某个夜晚他同我的一个友人居于客栈，在深宵之刻听到了十里外的琴声，这是怎么一回事？

　　大师听后，略一迟疑，便请二位吃茶，曦霞说，声者乃音波，来去无影，却有高低微弱雌雄之分，同音者相互提携，雌雄者彼此吸引，你所说的原因，大概是雌雄音相吸了，大师说过这话，见陈少山和徒儿皆是少年，且是男女有别，不觉以为说得唐突，但为了解释这一现象，又不得不如此。

　　姚方雪稍微悟出了道理，陈少山躬身，说，学生无知，没有明白其意，还望大师多做点拨。

　　曦霞大师笑了笑，说，这么着，我给你们举个例子，你们可能会明白许多。

　　“道始原祖”上曾经记载了这么一个千里传音的故事，相传，中土某村有一对年轻人刚结婚不久，丈夫就征用到燕地的烽火台戍边去了，丈夫是一个书生，懂得天文地理，临行，丈夫对新婚妻子说，咱们村子外有一个废弃的烽火台，当你想我的时候，就在每年有春分和秋分节气的那个月中，十五夜月亮升到中天的时候，你站在窑内月光亮堂处，用一个喇叭对着烽火台的顶部与我传话，我在那边的烽火台里也同样做一个喇叭，咱们所说的话，经过月亮的光波传递，就可通话了，他对妻子再三交代，每年只有含着春分、秋分的哪两个十五夜才有这传话机会。

　　丈夫走后，妻子十分思念丈夫，半信半疑，按着丈夫的嘱托，就做了一个喇叭，到了含有春、秋二分的十五夜，月亮升至正午，月光照耀着烽火台，透过顶部圆形烟耸口，把亮光传递到烽火台内，在地面上形成一个光圈，妻子就站在那个光圈里面，用喇叭对着月亮说起话来。也是凑巧，丈夫戍边的那个烽火台和妻子对话用的那个烽火台恰好南北一线，月光在妻子所处的烽火台和丈夫所处的烽火台内同时投下光圈，两人站在各自所处烽火台里光圈内，表明了二人是同一天，同一时，同一刻，用喇叭相会话，果然千里之外，两人像面对面说话一样，彼此清晰听到了各自的声音。

　　陈少山听后，对大师说，如果条件允许，再远的地方，彼此也可互通音信，那一夜我和长安的国成龙掌柜的确在客栈中听到了朗陵九姑山附近有琴弦声，也可能和哪对夫妻千里之外通话的条件相近。

　　曦霞大师颔首，说，少年理解的不错，孺子可教。

　　陈少山再要向曦霞大师询问他和姚方雪一起去九姑山绝崖探墓时，风雨中看到了他在斜阳下往日行踪那又是怎么一回事，陈少山刚要提话，姚方雪阻止了他，便对曦霞大师参拜说，师傅所言，弟子已经解悟，因弟子还有别事要做，暂且告辞。

　　曦霞大师送出山门，临走谆谆告诫姚方雪，说，徒儿十分年轻，正是为道做贡献之时，人定胜天是道的根本，探究事物本源是道的职责，她对徒儿不明白长距离之外为什么人的耳朵有时可听见它方微弱音源这一疑问，向师傅来求教非常满意，赞同姚方雪做学问的认真。

　　姚方雪不敢在师傅面前久留的原因是怕陈少山露出她盗墓一事，因为盗墓是罪恶行径，本派光明正大决不允许，若是违规轻则逐出教行，重者杀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