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晓并不知道,王妃叶婉柔已经积极主动地帮助自己激怒了谨太妃。此刻的她,正和春柳制作正月十五的花灯。
孟晓不会做灯笼,眼巴巴地看着春柳灵巧的双手上下翻飞,将那一堆看起来乱七八糟的材料变成一个轻巧漂亮的彩灯。
静宜进了院子,轻轻叩了叩门环:“孟姑娘在吗?”
春柳闻声走出屋子:“原来是静宜姐姐,快请进来,外面还冷着呢!”
静宜跟着春柳进了屋子,一眼瞧见了桌子上那只刚刚做好的兔子灯笼,不觉赞叹道:“是春柳妹妹做的吗?你的手艺越发精湛了。”
春柳不好意思地笑了:“静宜姐姐说笑了。”
孟晓看见静宜好像很喜欢这个兔子的灯笼,就擅自做主道:“静宜姐姐好像对这个灯笼很感兴趣啊,不如送给你好了。”又回头问正在倒茶的春柳,“春柳,可以吗?未经你的允许,就将你辛辛苦苦做的灯笼送人了。”
春柳端着茶走过来:“有什么不行的?反正我做灯笼也是出于好玩儿,又不是要拿去卖钱,送给人一个两个的有什么关系?更何况还是送给静宜姐姐。”
静宜笑着轻轻提起那盏灯笼:“哎呀,你们主仆两个的嘴简直巧得像八哥一样。我又拿了灯笼,又听了好话,这一趟还真是没有白来。”
孟晓说:“静宜姐姐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太妃的身体好些没有?本来,我想去看看她老人家的,可又怕打扰了她休息,而且也不知道她现在方不方便见客,所以……”
静宜叹了口气:“今天我到这里来,就是太妃想要见你。”
孟晓沉着地问道:“太妃要见我?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其实,从静宜一进门,孟晓就知道,她是肩负了谨太妃的使命而来。而且,她还观察到,她脸上有几分为难。因此,孟晓才慷慨地把春柳刚刚做好的那个的灯笼送给了她。毕竟,静宜是谨太妃身边最得力的侍女,与她搞好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静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也没有事情要吩咐,只是太妃要问你一件事。”
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静宜一进门就得了这个可爱的兔子灯笼,不好意思一点儿消息都不向孟晓透露。
孟晓根本没有想到谨太妃会因为那只花瓶的事情专门叫了自己过去问话,更没有想到和善温柔的王妃叶婉柔会不动声色地在谨太妃面前参了自己一本,所以疑惑道:“静宜姐姐,如今我的处境你也是知道的,太妃她老人家,可能是对我有些误会。但是,我不想让这种误会继续加深,所以,有什么事,请静宜姐姐千万要告诉我,免得等会儿见了太妃惹她老人家生气。”
静宜不得不佩服孟晓会说话。明明是向自己打探消息,听起来却像是替太妃着想。本来静宜不想多这个嘴,因为帮助孟晓这样一个倒霉的侍妾,于她并没有什么好处。可是,刚才按捺不住,拿了人家的一个灯笼,这会儿再推辞,显得不厚道。于是笑道:“孟姑娘,前儿何嫂子来给你量衣裳,她女儿缀儿是不是打碎了你这里的一个花瓶?”
孟晓更加摸不着头脑,心想难道那只花瓶十分名贵?又一想不可能,谨太妃不可能在自己的住处放置什么贵重的东西,这个院子,是她亲自下令指派人打扫的。
静宜又说:“孟姑娘不会不知道王府的规矩吧。凡是下人做错了事情,都是要受到责罚的,如果是小孩子犯了错,一律由父母待其受罚。可是孟姑娘竟然将这件事情轻描淡写,饶恕了何嫂子,太妃恐怕,以后下人们不好管了。”
孟晓这才明白谨太妃生气的由来。可她不明白的是,谨太妃并不是一个小题大做的人,为什么这次居然揪住一个做针线的下人不放。
想到这里,孟晓又装作随意的样子道:“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那请静宜姐姐稍等一下,我换件衣裳就去太妃那里。”随即吩咐春柳将出门的衣裳拿来,一面又问,“我记得,太妃她老人家身体尚未痊愈,大夫们都叮嘱说要好好休息,切不可拿这些琐碎的事情去烦她,那么她老人家怎么会知道望月轩的事情呢?”
静宜的脸微微有些红,因为听孟晓这口气,似乎是在怀疑她和静菲这几个常在太妃身边伺候的人。于是赶忙澄清:“也许是哪个来探病的人随口说的吧,我们也没有留意过。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其余的事情,我们不大上心。”
孟晓已经穿好了衣服,捧了一个小手炉:“咱们赶紧走吧,别让太妃久等。”一面跨出门槛,一面说,“静宜姐姐也太紧张了,我又没有说什么啊,只是随口问问罢了。对了,这两天,是不是别的侍妾都去看望了太妃?本来我也要去的,可是又怕说话不周到惹她老人家生气,所以竟至于一拖再拖。我真是太没有礼数了。”
静宜回到:“各位姑娘们也不大常去,只是王妃每日侍奉。太妃屡次叫她不要这么辛苦,说她保胎要紧,可她不听,依然每天陪伴太妃。”
孟晓暗暗记下了这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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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以为,谨太妃的病依然比较严重,她一定会在病榻上强打精神向自己兴师问罪,可没想到,到了静思斋一看,谨太妃穿戴得整整齐齐,端坐在太师椅上,一副即将审问犯人的架势。孟晓又张望了一下,没有看见叶婉柔。
静宜走上前:“太妃,孟姑娘来了。”
谨太妃没有说话,只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孟晓心里很窝火,可依然面带微笑,趋步上前,不卑不亢地行了一个礼:“见过太妃。”
本来打算问候一下谨太妃的病情,可是又怕她挑刺儿,说自己咒她之类的,所以只是简短地问候了一下。
谨太妃皱起了眉头:“怎么,孟姑娘这些天只忙着陪王爷了,竟然不知道我这老太婆病了,连问都不问一声!”
孟晓心里苦笑了一下,看来,这老太太是要向自己发威了。可是怪了,前面她不是说了吗,从此以后自己的事情,她再也不想听见,也不会管,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
当然,孟晓是不可能这么质问谨太妃的,只能装出一副可怜受气小媳妇的样子,轻声道:“本来我是想来的,可是因为才搬到望月轩去住,需要收拾一下,所以耽搁了。”
谨太妃冷笑道:“你还需要收拾什么啊?一切都是王爷亲自给你打点好了,连做衣裳这样的小事,他都替你考虑得这样周全,你还用得着费心?”
孟晓知道,一定是有人将贺清风吩咐何嫂子给自己做衣裳的事情透露给了谨太妃,而且很有可能还添枝加叶了。试想一下,一位母亲,明明不喜欢一个儿媳妇,可儿子偏偏对这个儿媳妇很好,那么,这位母亲会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情?她不会怨恨自己的儿子,因为儿子是她亲生的,本来是向着她的,只可惜被儿媳妇迷惑了。她只会恨儿媳妇,因为儿媳妇令儿子不再与自己亲近。
孟晓本能地想离开这里,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可是,她正想找个借口赶紧告辞,却听谨太妃又说:“好吧,反正做衣裳都是王爷的意思,我也管不着。可是,你竟敢坏了王府的规矩,我却不能轻饶你。你老实告诉我,你为什么私自做主,饶了那个犯了错的下人?”
孟晓平静地回答:“因为那个犯了错的下人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儿,尚不懂事,打碎了花瓶,也纯属无心之失。我想,东盛王府一向宽厚待人,对于一个小女孩,不至于非要惩罚不可吧!”
“可她的父母应该代其受过。这一点,你不会不知道吧?”谨太妃锐利的目光直射孟晓。
孟晓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这老太太,认真起来的时候,还真是吓人,什么都没做,可单是那双眼睛。就可以杀人了。
定了定神,慢慢说:“可是,我认为这只是一件小事。”
“小事?”谨太妃咬着牙,恨恨地看着她,“那么,如果以后别的下人也犯了同样的过错,请求宽恕,那么这座王府岂不是要乱了套?”
孟晓倔强地说:“我管不到这么多,我只知道,凭自己的良心办事。我的良心告诉我,那个小女孩只是无心之失,而且当时因为害怕,她的额头和手都被瓷器的碎片划破了许多口子,要说惩罚,那么这样的惩罚,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还不够吗?”
谨太妃气得浑身发抖:反了!反了!这王府里面,包括王爷,就没有人敢这样跟我说话!来人呀,将她给我关到柴房里去!没有我的准许。谁也不能放她出来!”
立刻上来两个强壮的仆妇,一左一右抓住孟晓的胳膊,将她向门外拖去。
孟晓拼命挣扎,甚至还推到了一个仆妇:“太妃,你没有道理这么做?难道宽厚待人有错吗?”
谨太妃并不计较一只花瓶,也不想和一个做针线的下人和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儿过意不去。说实话,若是那个小女孩儿打碎的花瓶是她的,她也会和孟晓做的一样,饶了那个小女孩儿。可是,她生气的是儿子贺清风对孟晓的情意远远超出了她允许的范围,而且,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竟然当众指责自己。因此,她只能将她关进柴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