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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霍乱年代 戈多 8532 2024-11-19 02:34

  第九章

  你的名字?

  王小羊。

  哪里人?

  王家庄人,肖力贵和潘秀兰都是我小时候的同学……

  你从哪里来?

  从济南来,两年前,我就在那里读书。

  为什么要去敌占区读书?

  我爷爷是我们村里的秀才,当过私塾里的老师,后来又在学堂里教书,一直想……

  不要说别人,先回答我的问题。

  其实这个问题和我爷爷的关系非常大,作为我们那里还算有学问的人,他一直想把我培养成一个比他还要有学问的读书人,所以就把我……

  你说你在学校里参加了革命?

  是。

  你的上级是谁?

  邱浩天,他是我的日语老师,也是我参加革命的……

  什么什么?他是日语老师?他的日语说得非常好么?

  当然,他比那些日本人说得也差不到哪里去……

  为什么?他不是中国人吗?

  他是中国人,但他在日本留过学……

  说到这里,王小羊忽然后悔起来,意识到这样回答问题,恐怕会使情况变得越来越复杂,那对自己本来就不太妙的处境更加不利。这个与我的情报有什么直接关系吗?他想马上改口,我这次回来,只是要把……

  不要打断我的问话,袁庆斌警告他说,现在你必须把我提出来的问题回答清楚,然后我们的谈话才能进行下来,明白吗?

  王小羊想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好吧,你继续问吧。

  袁庆斌从椅子里站起来,背起两手,在屋内慢慢地踱步,似乎也陷入到沉思中。你的老师,也就是你所说的上级,是你的日语老师,在日本留过学,回国后在占领区学校里当老师,能说一口流利的日本话,是这样吗?

  是……,可是……

  他是怎么参加革命的你知道吗?还有,他受哪个党组织的领导?他的直接上级是谁?他在敌占区的任务是什么?

  这些……我都不太知道……,说到他的任务,我想可能是收集日本人在济南的相关情报吧。

  他的情况你一点不了解吗?

  可以说是这样,我是他的下级,这些情况他不会告诉我,我也不能随便问,毕竟我们是在敌占区,是处在秘密状态中,一般不会把彼此的情况都……,再说,我也刚被他引导到革命队伍中来……

  说一说,你为什么要参加革命?袁庆斌忽然说。

  这个我上次已经对你说过了,还要我再……,王小羊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如果你们不信任我,可以去问一下肖力贵和潘秀兰,我们毕竟是一起长大的,我的情况他们最了解,还有,前几天我不也接受了你们的派遣,到王好铭家做卧底,我的表现你们应该有目共睹。

  王小羊……,现在我还不能称你为同志,只能……

  没什么,只要便于你们了解我,怎么样都行。

  是这样,现在的形势很复杂,我们不仅要和敌人在明处作战,还要在看不见的隐秘战线较量,在王家庄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们丝毫不敢丧失警惕,麻痹大意。

  我明白,可是……

  如果你真像你说的那样,是我们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是真心实意参加革命,参加抗战,就不怕自己人的审查,越是审查得清楚明白,越有利于你加入组织,完成你所说的任务。

  好,我愿意继续接受审查……

  我再来问你,你的上级是怎么获得情报的?

  具体情况我也不大……,我只是知道,那天,邱老师去和一个日本关系接头,被敌人发现了,他受了重伤,临终前让我把情报……

  日本关系?也就是说,给他提供情报的是一个日本人了?

  是,我想应该是一个反战的日本人,至于那个人是他争取过来的,还是上级派遣的,我就不知道了。

  他们是怎么被发现的?

  我不知道,当时我没在现场……,在此之前,我还没有独立执行过任务。

  为什么?他不放心你?还是有什么别的考虑?

  可能是因为我没有经验吧,他不敢让我……

  你好像说过,你是中共预备党员?

  是……

  履行过组织手续吗?

  我写过入党申请书……

  谁是你的入党介绍人?那个日语老师?

  是,除他之外,我没有和其他党员发生过任何联系。

  也就是说,你没有参加过任何组织活动?

  是这样,由于我们在敌占区,从事的是秘密……

  听到这里,袁庆斌不得不遗憾地摇摇头,用惋惜的目光看着他。王小羊,根据目前的情况看,我们暂时还不能完全相信你所说的话,除非你能找出组织上的证人来……

  这是不可能的,我已经说过,除我的上级之外……

  既然这样,我们也不能恢复你的组织生活,甚至不能让你参加我们支队的行动……

  没关系,我只是让你们根据我提供的情报,做好应对敌人实施鲁西生化武器作战的准备……

  这也是不可能的,在我们没有调查清楚你的身份之前,我们不能相信你的任何一句话。

  这怎么……。王小羊有些急,一下子从凳子上站起来。立在他身后的一个战士赶上来,使劲把他按下去。敌人正在……,王小羊两手抱住头,你们怎么能……,如果延误了时机,那鲁西根据地的损失可就……

  袁庆斌转过身,呆呆地看着他,眼神里既有疑问,又有困惑,还有焦虑。你放心,他郑重地对他说,我们会把你调查清楚的。

  那你们快些调查呀。王小羊跺着脚说。

  可我们该到哪里去调查呢?袁庆斌仰起头,朝屋外的远处看着,眼下敌人正在实施围剿扫荡,形势越来越紧迫,我们又哪里抽得出人手到济南去……,再说,这好像也不是我这个支队长能解决得了的事情呀。

  那你快去找你的上级汇报呀。王小羊给他出主意说。

  会的,我会把你的情况和你提供的情报汇报给上级的,袁庆斌点点头,随即又说,但我最好在弄清楚你的来历之后再来这么做……

  那可就太晚了。王小羊快要哭出来了。

  袁庆斌低下头,紧锁眉毛,又一次陷入到到深深的思索中。你给我们出了一个太大的难题。他吧嗒着嘴说。

  王小羊在一边看着他,突然也感到了他的困顿和无力。自从认识袁庆斌以来,王小羊就一直认为这是一个意志坚强的人,虽然他的个子不高,长相也不好看,再加之条件有限,穿在身上的军衣和战士们一样破烂,断了一条腿的眼镜用一根麻线挂在耳朵上,看上去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但经过几天的接触和观察,加之潘秀兰对他有意无意的介绍,他已经了解到,袁庆斌是个勇猛果敢且富有智慧的人,不说他从一个高小老师成长为一个军事指挥员的曲折经历,也不说他在鲁西的抗战岁月中创造的那些传奇故事,单凭这些日子有关锄奸和借粮的见闻,王小羊就知道他的厉害了,如果有可能,他甚至做好了跟随他和他所率领的队伍去抗战的准备。但是,自己作为地下情报员的出现,却实在让袁庆斌感觉到了棘手,一时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为了尽快弄清他的真实身份,部队来到杨柳屯这个堡垒村后,袁庆斌已是第二次来询问他了。但和上一次一样,他依旧没有得到一个明确的结论,而且随着询问的深入,还有更多的信息干扰了他的思路,越发不能让他尽快处理这件事了。王小羊理解他的难处,如果不是他出于慎重,自己也许早就和那个特务一样受到关押了。

  从队部里出来后,王小羊被两个战士送回到肖力贵的住处。他不想给大家惹麻烦,从街道上走过时,尽可能让自己走得规矩些,既不东张西望,也不犹豫磨蹭,远远看去,就像三个人一起散步似的。

  一照他的面,肖力贵就急急地问,怎么样?这回搞清楚了没有?

  王小羊朝他苦涩地笑笑,没有说出什么。

  肖力贵又转向两个战士,期待着他们的说明。

  报告排长,一个战士说,支队长让我们把他交回到你这里来。

  还有什么?肖力贵急不可待地问。

  没什么了,一切照旧。说完,两个战士就朝回走去。

  在肖力贵愣怔的当儿,王小羊则从他身边走过,径直进了屋去,悄无声息地在炕上躺下了。

  肖力贵跟进到屋里来。看来你的事还真不简单呢,他气呼呼地说,竟然到现在还让我们弄不明白?

  王小羊掉开头去,依旧没有说话。

  你说这是怎么弄的?肖力贵拍打着炕沿说,你的问题弄不清楚,倒把我给捆住了,一天到晚看守着你,哪里都去不成了?想我肖力贵从来是个闲不住的人,居然到大炕上来陪伴你,这叫什么事呢?

  王小羊被他说得差点笑起来,谁让你和我是同乡兼同学呢。

  你不提这个倒还好,肖力贵越发来气了,瞪起眼睛说,有你这个同乡兼同学,算是让我倒了大霉了。

  他这样一说,王小羊又有些难受起来。对不起,他拉了拉他的衣袖,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给你带来麻烦了。

  肖力贵抱住头,在屋内走了个来回,又停在炕前。王小羊,他紧紧地盯住他,不要和我开玩笑,你要认真给我说,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王小羊起了起身,想和他再解释一番,但没有张开口,又倒回到炕上。力贵,他叹口气说,你还让我给你说什么呢?

  算了,肖力贵摆摆手,又走到屋门口去,反正你也说了不是一次两次了,还指望你再说什么呢?

  那你为什么不相信我?王小羊望着他的背影说,如果你相信了我,袁队长就会……

  好了,肖力贵抬手止住他,什么也不要说了,还是让组织来考察你吧。说罢,他就蹲在门口,把头垂到了裆间。

  王小羊收回目光,慢慢闭上眼睛。肖力贵,他在心里对他说,对不起……。过了一会儿,他又在心里问自己,王小羊,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接连问了好几次,他才醒悟过来,天哪,你竟然也对自己的身份产生怀疑了吗?一时间,他也遏制不住地迷茫起来。

  不管是不是乐意,随后的几天里,肖力贵都不得不陪伴在王小羊身边。他们好像又回到了童年时期,一起去上学,一起去玩耍,甚至一起去拉屎,一起去撒尿。这对于王小羊还不算什么,顶多是重温一下童年的友谊,而对于肖力贵来说却就形同受难了,在部队领导和战友们眼里,他似乎除了做好这件事外,已经没有什么其他任务再适合他去完成了。更为危险的是,在接下来的一场战斗行动中,如果不是他奋力争取,就无法亲自到战场上去杀敌了,这对于一个久经沙场的军人来说,简直就是难以容忍的耻辱。

  部队撤出王家庄一带后,前来围剿扫荡的敌人扑了个空,又找不到支队的行踪,不肯善罢甘休,越发加紧了对根据地的蚕食,不仅大肆抢掠老百姓刚分到手里的粮食,还在几个堡垒村修筑炮楼据点,企图分化瓦解这些地方的人民和军队的联系,达到扩大占领区消灭或赶走八路军的目的。面对敌人的嚣张气焰和罪恶阴谋,支队再也不能忍让下去了,请示了分区领导后,决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给敌人来一场针锋相对的斗争。他们不是在根据地修炮楼吗?那好,支队就在敌占区端掉他几个炮楼,看到底是他们的炮楼修得快,还是八路军给他们拔除得快。

  经过研究,袁庆斌他们决定先打掉马家堡炮楼。马家堡是个较大的集镇,处在通往边区三个县区的交叉路口上,战略地位非常重要。敌人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最早在马家堡修筑了炮楼,经过几年的发展,逐渐成为这一带的中心据点,成功控制了三县交界的大片地区,可说是插入鲁西抗日根据地的一把尖刀。炮楼里居住了日本人的一个小队,伪军一个中队,计有五六十人,除每人的枪支外,另有歪把子机枪两挺,是块非常难啃的骨头。但这个炮楼也有它的弱点,自从建立后,还没有受到过像样的袭击,敌人普遍麻痹大意,大白天三两个人就走出炮楼,到集市上去抢劫。一年多以前,袁庆斌的人就抓获了两个在集市上为非作歹的伪军,经过攻心教育,两个伪军决定反正,成为支队安插在炮楼里的线人。根据他们送出的情报,支队早就摸清了炮楼的地形特点、人员构成和火力配置,并制定了几套攻打方案,但等实施落实的这一天到来了。军分区批准了他们的作战方案,并派出另外几个支队,围打周围的其他炮楼,切断一切可能给马家堡给予的增援。

  这肯定是一场艰苦激烈的战斗。肖力贵早就等待这一天到来了,但支队在做战前动员时,却迟迟没有给他分派任务。他终于按捺不住了,把王小羊锁在屋里,就焦急万分地跑到队部去,头一句话就是,即使受到处分,我也不会留在家里看守王小羊,不管在哪里,只要枪声一响,我都会出现在炮楼下,不信你们到时候看……

  肖力贵自然参加了攻**楼的战斗,作为支队的主力,这场战斗怎么能少得了他呢?留在村里看守王小羊还有那个叫赵小山的特务的任务,便落在几个普通战士身上。注意看好他们,临走时,肖力贵叮嘱那几个战士说,绝不能让他们跑回到敌人那里去。说着,他又看了王小羊一眼,便大步走进整装出发的队伍中。

  一个时辰过后,远处便传来隐约的枪声,看来是战斗打响了。战士们有些骚动,为了便于看守王小羊和赵小山,干脆把他们集中到一间屋子里,两个战士负责守门,其他几个人上到房顶上,朝马家堡的方向瞭望,都一副跃跃欲试恨不能也去参战的样子。

  当看到赵小山被押进来时,王小羊瞪大了眼睛,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回事?他在心里问自己,他们竟然把我和特务关押在一起?他冲到门口,大声朝战士们叫喊,你们不能这样,我不是特务,我不能和他待在一起……

  战士们不听他的分辨,其中一个还以为他要逃跑,举起枪托,便打在他的腿上。

  王小羊脚下一软,一下子跪倒在地。你们不能,他依旧挥着两手喊叫,不能把他和我关在一起……

  两个战士把他拖回来,推坐到墙角里,关上屋门,从外面落上大锁。

  王小羊爬起来,跛着腿扑到门口,使劲推拉门板,你们不能……

  赵小山却像回到自己家里一样坦然,大模大样地坐到炕沿上,掉过头,冷冷地朝他身上打量。

  王小羊腿上疼得厉害,便顺着门板出溜到地下,两手抱住头,嘴里发出呜噜呜噜的声音。

  看他如此伤感的样子,赵小山有些莫名其妙。兄弟,怎么回事?他吧嗒着嘴说,怎么我一进来,你就像死了老子似的伤心,我可没有怎么样你呀?

  王小羊没有理会他,依旧抱着头叹息。他们怎么能这样?他在心里一遍遍地说,我是他们的同志,却受到和特务一样的对待……

  赵小山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燃后,有滋有味地吸起来。兄弟,想开点,他试图开导他说,干我们这一行的,就得有豁得出去的准备,不管到什么地步都不能乱了方寸……

  王小羊把手从头上放下来,有些诧异地看着他。看来这个狗特务也把我看成他的同类了,他在心里说,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赵小山朝他吐口烟圈,有些嘲弄地撇撇嘴说,你看你这种不堪一击的样子,一看就是根软骨头,我真是纳了闷了,他们怎么就派你到根据地来?这不是明摆着把鸡蛋往石头上碰吗?

  呸,王小羊原不想搭理他,但听他这样说,再也忍不住了,愤愤地朝地下啐口唾沫,做你的春秋大梦吧,老子才不是你想像的那种人……

  嗬,你倒来劲了,赵小山笑笑说,你也就是敢和我顶句嘴,有本事到他们面前充硬去。

  王小羊掉开头,干脆不理他了。

  赵小山吸完了那根烟,有些无聊,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哎,兄弟,反正我们闲着也是闲着,聊聊天如何?

  王小羊两眼望着门板,似乎没听到他的话。

  赵小山走过来,碰碰他的胳膊说,哎,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装什么样子?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从一个地方过来的吧?

  王小羊猛地掉过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谁和你从一个地方来的?

  赵小山往回缩一下,又不甘地凑上来,那你是从哪里来的?不是为日本人……,莫非是属于国军?

  王小羊挺了挺胸脯说,实话告诉你吧,老子是响当当的共产党。

  哈哈哈……,赵小山遏制不住地大笑起来,兄弟,看来你是被他们弄糊涂了吧?如果你是共产党,那老哥我就是斯大林了,哈哈哈……

  不许你诬蔑……。王小羊愤怒地朝他挥挥拳头。

  赵小山好不容易止住笑。兄弟,不要开玩笑,他摆出一副真诚的样子说,给老哥说句实话,你是怎么被他们捉住的?

  谁被他们捉住了,王小羊反驳他说,我是自己找他们来的……

  赵小山打断他的话说,算了兄弟,别再糊弄老哥了,看来你还不了解我,在皇军那里,老哥我也干了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以为你几句言不由衷的谎话就能骗得了我?

  老子一句话都没骗你,王小羊郑重地说,我就是他们自己的人,是他们真正的同志。

  既然你是他们的同志,赵小山不解地说,那他们怎么把你和我这个日本人的特务关到一起来了?

  这个,王小羊想了一下才说,这个当然是有原因了……

  行了,赵小山摆摆手说,在我面前,你没有必要编瞎话说,有那本事还不如编给他们去听呢。

  信不信由你,王小羊把脸扭到一边去,反正老子不会说一句谎话。他自言自语地嘟囔说,我王小羊长这么大,还没有学会说谎话呢。

  赵小山也不屑于理他了,坐回到炕上,一边摇头一边说,今天我真是开了眼了,竟然碰到这么个神经……。他把手伸进衣兜内,想再掏一根烟,但他的手指抓挠了一会儿,也没掏出什么来。这种鬼地方,他自言自语地说,真是不能再忍受了。说着,他又把目光落到他身上。

  王小羊走到窗前,隔着窗棂朝外面的远处看。

  赵小山悄悄地溜到他身后,低下声说,兄弟,和你商量件事如何?

  王小羊没理会他。这时,外面的枪声响得更激烈了。

  赵小山跷跷脚跟,把嘴俯在他耳边说,兄弟,趁着外面乱腾,他们的人又少,咱们不如……

  什么?王小羊扭过头来看他。

  赵小山把一只手挡在嘴边,一副鬼鬼祟祟的神态,咱们不如想办法出……

  什么?王小羊一惊,脱口叫道,你想逃跑?

  轻点。赵小山急忙朝他摆手,又溜到门口,听一下外面的动静,回头埋怨他说,你叫什么?让他们听到了,你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老子原本就没有想走。王小羊在心里说,随即严厉地警告他,赵小山,你老实点儿,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咦,赵小山奇怪地看他,怎么你不想离开这里?莫非你真被他们搞浑了脑子?说着,举起一只手,要朝他头上放。

  王小羊猛地拨开他的手,再一次告诫他说,有我在这里,你就是插上翅膀,也休想从这里跑出去。

  我才不信你愿在这里受罪,赵小山朝后窗打量了一下,便朝桌子上爬去,等到了外面,你就知道该怎么感谢我了……

  下来,王小羊冲过去,使劲把他拖下来,你再不老实,我就要喊他们进来了。

  你为什么……,赵小山带着哭腔说,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患难弟兄了,江湖上的规矩你懂不懂?他想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干了,你想戴罪立功是不?

  王小羊耸耸肩,没有回答他的话。

  我告诉你,赵小山嘲笑他说,像我们这些为日本人卖命的人,只要落在了八路军和老百姓手里,别想……

  那就对了,王小羊不客气地说,对你们这号汉奸卖国贼,就得实行最严厉的惩罚。

  我真的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了。赵小山丧气地摇摇头,退回到炕沿上。外面的枪声渐渐稀落下来,兴许战斗快要结束了。赵小山又有些坐不住了,不行,得赶快想办法,不然就来不及了……。他转转眼珠,再次凑到王小羊跟前,兄弟,你看这样行不行,我还有一对金手镯,放在我的相好那里,等我出去了,一定把它……

  王小羊不想再和他捉迷藏了,走到门口,朝外大声喊道,你们快点进来,赵小山要逃跑。

  好你……,赵小山恼羞成怒,眼里顿时露出了杀机,举起两手,就掐住了他的脖子,我叫你告发我……

  王小羊奋力挣扎。两个人厮打在一起,倒在地下,你骑到我身上,我又翻过来压住你。王小羊还真不是这个身高马大的家伙的对手,没过多大会儿,就又被他卡住了脖子。

  我让你再叫,赵小山拼命在手上用力,我要让你死……

  来人,王小羊凭着残余的力气,声若游丝地继续叫喊,快来人——

  门板被霍地撞开,两个战士快步冲进来,其中一个举起枪托,朝赵小山脊背上狠狠击打了一下。赵小山“哎哟”一声,便从王小羊身上倒下来。

  王小羊静静地躺在地下,过了好一会儿,呼吸才变得顺畅起来。我没有让他跑掉……。他轻声嘟囔着说,不知是说给那两个战士,还是说给自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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