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傅行舟第二次从北辰襄的手中将北辰遥抢走了。上一次他重伤濒死无力反抗,这一次无论如何不能再任由傅行舟将他带走。
“把皇叔还给我!”
北辰襄一连数日不饮不食,换做寻常人恐怕早已精力枯竭,可是他甫一出手却让傅行舟心惊不已。以傅行舟的身手,算不能跻身绝顶之列,但也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而北辰襄这一掌竟让自己无力相抗,他究竟是何时练成了这等绝世武功?
傅行舟正暗自心惊之际,北辰襄又如同鬼魅一般杀了过来。他的武功招式看上去并无特别之处,只是一招一式之间爆发出的力量非比寻常。这起码也需要一甲子以上的功力,这北辰襄年纪轻轻,怎会拥有这等精深浑厚的内功?
这让傅行舟忽然间想起自己在来的途中听到的一些谣言,莫非他真的在修炼什么邪功,这才导致心性大变?
而这时营帐中的打斗声已经将金羽卫引了过来,傅行舟抱着那只匣子纵身一跃跳到高处,他感觉到自己内息有些不稳,可能是方才交手时被北辰襄的掌风影响到。据他所知,这江湖里有如此功力的,屈指数来也不会超过五人,他到底修炼的是什么武功?
“都给本皇退下!”
北辰襄追至帐外,看到正立在高处的傅行舟,他眉宇间一扫先前的颓废和丧气,双目中寒光凛冽,咄咄逼人。周围的金羽卫闻言慌忙朝着四周散开,唯恐触了北辰襄的逆鳞死于非命。
而傅行舟虽震惊于他的功力,却也丝毫没有退意。他紧紧抱着怀里的匣子,那个人的温度似乎还萦绕在自己指尖,然而不过短短几日,他便已经……
我想听你再叫我一声行舟,让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听一次。然而这个愿望永远也不会实现了。
“傅行舟,你不是本皇的对手,念在你曾是皇叔的朋友,放下他,本皇可以给你个痛快。”
“北辰襄,你根本不配拥有他。”
傅行舟虽然与他只过了几招,但论功力却已见高低。他深知北辰襄的这些话并不是恐吓之言,但是他已经在北辰王妃面前退让过一次,这次再不会重蹈覆辙,再把自己心的人送到别人手里。
算你死了,我也会给你找一处干净的地方,让你与这天地同眠。因为东玥的江山不配埋你的忠骨。
北辰襄见傅行舟非但没有罢手的意思,还打算以一人之力冲出重围。他当即纵身而起,人似疾风闪电一般,起落之间便逼近了傅行舟。傅行舟的轻功独步天下,已到了踏沙无痕,足下生花的境界,但此刻北辰襄已被逼急,催动全身真气夺命而来。傅行舟心知不敌,连忙一提气,腾身而起。
他知道硬拼没有胜算,但论轻功,这世上无人能在自己之上。眼下不是逞一时之勇的时候,算把命丢在这里,北辰遥也不会回来,而且真正该死的人还在逍遥法外。
而在他兀自思量之际,北辰襄已追了上来。他如今已经完全被激怒,出招毫不留情,几乎招招逼命。傅行舟只想尽快脱身,并不想与他缠斗,所以虽为他所伤也不反击,而是径自朝着营外方向掠去。
北辰襄没想到他的轻功如此高绝,竟连自己都追赶不上。眼看着那人带着匣子越走越远,北辰襄心中又气又急,一怒之下忽然体内真气高涨,只听得自己身后传来一片惨叫和痛苦的**,而整个中州大营似乎都因为他情绪的波动而震颤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傅行舟也感觉到了异样,讶然回头看去,只见一直紧追在自己身后的北辰襄突然消失,而等他感觉到危险袭来时,背后蓦地一道寒意迫近,他一时之间闪避不及,只觉耳边轰地一声,像是有股气劲击破他的胸膛。
“唔……”
突然出现在傅行舟身后的北辰襄毫不犹豫一掌击下,傅行舟当即一口鲜血喷出,从高处落了下来。
他甫一落地,周围的金羽卫便一拥而上将他拿下。傅行舟被无数刀枪剑戟指着,五内如焚灼痛不已,莫说脱身,连挣扎恐怕都无能为力。
北辰襄抱着那匣子轻轻落下,面如寒冰地一步步走向傅行舟,那副得胜者的姿态仿佛在嘲讽傅行舟的无能。
“你练的到底是哪门子的邪功!难怪你皇叔说再不阻止你,你便会毁了东玥!”
“住口!”
北辰襄似乎是被皇叔那两个字一下子刺激到了,他将傅行舟从地上猛地拎了起来,怒目看着他:“皇叔还跟你说过什么?他还说过什么?!”
“你真的要听?”
傅行舟虽然恨他入骨,但是此刻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与自己相似的绝望和痛苦。仔细想来,他们两人是何等相似。而不能,求而不得,即便知道斯人已去却还是放不下这执念。
“你最好将他说过的话,一字不落地说给本皇听,否则本皇不但会杀你,也会让你天下钱庄鸡犬不宁!”
傅行舟听到这话,反而冷笑了一声:“北辰襄,你会后悔的。”
千年以来,这是四方城祭坛第二次感应到毕罗花力量觉醒的波动。第一次是来自东玥皇宫,而第二次是来自中州大营。两次仅仅相隔半月,而第二次的力量远远强于第一次。
“祭司大人,你可算是回来了!”
祭坛之内,魏无涯正被师无咎搀扶着缓缓步入。他的身体先前遭受了重创,算有沈秋的灵丹妙药,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完全恢复。若不是这次中州大营方向突然传来的异动,师无咎根本不希望他再踏入这祭坛。
而当众人看到出现在他身旁的师无咎时,不由都大惊起来。
“你这个叛徒怎么有脸踏入四方城圣地!”
其实魏无涯原本是不愿让师无咎陪自己一起前来的,是怕他又受众人的指责和辱骂,但是师无咎却执意如此。因为他要亲自盯紧魏无涯,唯恐他再为了什么天下苍生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各位,请听我一言。”
魏无涯一边说一边将师无咎护在了自己的身后:“这是城主的亲笔书函,请各位长老过目。”
“城主?城主怎么未同您一起回来?”
关于君疏月继承四方城城主之事,魏无涯早已回报四方城。他本是君家之后,是天上城的继承者,如今又被天绝剑所承认,由他来主掌四方城自是最好不过。长老们早有将他接回四方城的念头,但是魏无涯知道如果谁敢把君疏月从许南风身边带走,那么许南风恐怕会直接拆了这四方城吧。
“城主暂时不会回四方城。”
魏无涯这话刚说完,正低头看信的几位长老读到‘赦其无罪’四个字时顿时脸色大变,一片哗然。
“如今天下将乱,全因师无咎一己之私,岂能这样饶恕了他?”
“正是,当年祭司大人您为了保他一命,在炎狱中足足受了一年的酷刑,难道这也算了?”
“你们说什么!”
师无咎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他们:“你们再说一遍!师兄他……”
“无咎!此事不许再问!”
魏无涯知道这件事若再追究下去,以师无咎的性子恐怕会把这四方城再搅个天翻地覆。眼下正是齐心迎敌的时候,岂能再添内乱?
众人见魏无涯动了气,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把怨恨指责的目光都投向他身旁的师无咎。当年那件事几位长老至今都记忆犹新。魏无涯所承受的那些酷刑,单挑出一样来都能让人生不如死,何况他承受了一年,一年后当他被抬出炎狱时,连惩戒院最严酷的长老都不免为之动容,这才答应对不再追究师无咎的事。
其实以四方城的势力,若真想追杀一个叛徒,算魏无涯抹去了师无咎的记忆,废去了武功,流放到江湖上,他们亦能翻江倒海把他找出来,魏无涯为了保他真的算是豁出这条命了。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魏无涯说着,悄悄从袖底拉住了师无咎的手:“眼前之事才至关重要。”
“那魔头当真要重新唤醒毕罗花,那岂不是要把整个沧州大地推向毁灭?这些年他实在隐藏得太深,他又修炼成了罗刹心经,可以移魂转生,我们杀了他这个身体,他还会用别的身体复生。”
“正是因为如此。”长老们无奈道:“依照城规,我们不得擅自干涉武林中事,更加不能窜改命数,所以当初城主历劫之事,我们没有出手相助,没想到这劫竟是所有变数的开始。”
“那怪物的命数早已不在命盘之上,此事不能怪你们。”
魏无涯摇了摇头,缓缓步上祭坛:“如今他正在锻造一柄可以克制天绝的凶剑,但是此剑没有注灵便不能真正开锋。”
“这天绝神剑当初是先祖们耗费了多少心力方才铸成,他想用他那些歪门邪道来对抗天绝剑,简直可笑!”长老不屑道:“况且天绝神剑已经认主,其威力不可估量。”
众人在谈论此事时,谁都没有注意到一直站在一旁的师无咎面上掠过了一丝异样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