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在最前面,他几乎是粗暴的拖着她走,手上劲道快要把她手拧断,素珍也不喊叫。
任他把她拖出地窖,回到地面。
那里另有一道木门,门微微掩着,连玉一脚踢开木门,将她拉了出去。
外面的天空,雪已然止住,园景开阔,树木、亭台、桥面为皑皑白雪所染,如云似锦,朝阳在半空探出头,给这天地辽阔镀上一层金光。
满园子的禁军见王下跪。
连玉也不打话,扬手一挥,禁军静起,不敢打扰,他挑着眉,将她推到一株老树上,这天地间,似乎只有他浓浓的呼息喷打在她脸上。
"这边要我将人送出宫,那厢让权非同救人。这个陈仓暗渡的不错,这边借连欣将阿萝引来,那厢将她关入冰窖冻她、吓她。告诉我,你到底想玩些什么?我好奉陪到底!"
他目光乌**人,好似这冬日寒冷刺骨的风,因着阿萝而起的盛大怒火,仿佛要把她捏碎!
素珍头上疼出冷汗,唇角却犹自挂着笑意,她轻轻拨弄了下身上裘衣。
看他目中陡暗的骇人,他冷笑一声,猛然伸手过去。
此时,二人背后,窖中人渐次而出,那裘衣却被他扯了开来,摔到地上,溅起一地雪花。
他在人前碾碎了她的尊严,她在融雪的寒冷中,冻得发抖。
她仰头轻笑,以所有人能听到的声音。
"我只是一个小县城的普通人,是你们把我卷入这场朝廷斗争,我只是一个没人爱的丑姑娘,是你把宠爱给我,可你给了多少,便双倍拿回多少。连玉,你错了,我不想要什么,我只要你亲眼看着你心爱的姑娘怎样痛苦地死在你眼前。"
他双眉本凌厉而又微震地紧紧皱起,听到最后一句,眼梢下意识向后眺去。
"连玉?"拥在纯白貂氅中被女官搀扶着的阿萝,仿佛福灵心志,也立即看向他。
素珍鼻翼不易察觉的抽动了一下。心爱的姑娘,她一说,他已本能做出反应啊。
心本也是麻木的,再痛一点,又算什么?
连玉已转过身来,与她对视,"我就在这里,你能做得了什么?"
"陛下,你在此,怀素自然不能做什么,可你不妨问问问阿萝,我在冰窖里都喂她吃了什么?算着时间,此时也差不多该发作了。"她牙齿在雪中打颤,看去瑟缩无比,双眸却透出丝丝危险。
她声音甚大,连玉眸中难得露出惊色,他极快地转身,阿萝明显也听到,她挣脱女官,朝他走来,脸上还带着微笑,"连玉,她就是吓唬你,想要你答应她什么,我还是那句,你若不,绝不能被她所挟,你若是喜欢她,把她纳进来我也无二话,毕竟,你这后宫往后总是要纳新人的..."
"你莫乱说!"连玉沉声打断她,"朕绝不会纳她,后宫也不会再有新人。"
"连玉..."阿萝眼圈微红,却陡然顿住,手捂住肚子,弯下腰来,眉目间都是痛苦。
连玉目中变色,箭步过去,刚好来得及接住阿萝跌下的身子。
这突然又一个急遽变化,让所有人都定住,眸中都是讶色。连琴惊住,喃喃道:"李怀素,你到底做了什么?"
连捷不待连玉命令,已快步奔上前。
"阿萝,你们在窖中还发生了什么事?"连玉替阿萝捂住肚子,紧紧抱住她。
阿萝腹中绞痛如刀刺,汗湿一额,眼中透出惶恐和愤怒,她凄然看着连玉,"她把下了药的酒灌我喝了。"
连玉猛地抬头,目中怒火似溅,攫住素珍,"你把什么给她吃了?"
素珍倚在树上,仿佛没有看到他眸目里的寒气,反笑问孝安,"老太婆,不是光你会下毒,我也会。何苦见一对拆散一对,年轻人的事又有你什么事?"
"把不是你儿子却如儿子般爱着你的两个孩子逼得越行越远,真的很有趣吗?你爱他们,可是你和先帝多年如同孀居的生活,让你一定要把东西都把握在手里?你畏惧他们喜欢的叛逆的姑娘会为皇室带来动荡,无烟,还有顾惜萝,若是如此,你老人家当年为何不做得彻底一些,把顾惜萝杀了!省得我来动这个手。"
孝安浑身一震,身畔红姑大怒,"小贱人,死到临头还嘴碎,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你给她服了毒?"连玉凛冽的声音把她的话全然打断!
素珍合上唇,嘲弄地看着他。
"老七。"连玉朝连捷一眼,连捷知道这目光的含义,郑重地点点头,他遂把阿萝小心地到连捷手里,明炎初领白虎过来帮忙,把她托出,连捷连忙搭手探上她的脉搏。
连玉站起,一双眸子暗如悬潭,深不见底,他侧身缓缓看了阿萝一眼,带着保护的姿态,阿萝也不语,含泪看着他,胸口起伏,嘴角不断溢出暗紫血沫。
他盯着素珍,声音带着杀气字字句句从唇中吐出,"朕最后问你一遍,你说,还是不说?"
"连玉,你威胁不了我,追命他们如今应已不在你手上。陛下,你是皇帝,这整个大周都是你的,你手下如此多能人,何必问我?"她答非所问,她已冷得双唇如紫,眉目却倒是依然从容,仿佛这对寒冷她来说不算什么,只是淡淡反问,"你从前总嫌我爱你不比你多,我为了爱你,可以把你最爱的姑娘也杀了,因为她把你给抢了,这还不是爱吗?"
"很好,"听着"追命"二字,他眼神更沉一分,整个脸部线条峻硬的可怕,他也笑了,"你不爱我,你爱的是你自己。你总是如此任性妄为。阿萝可以不要荣华富贵,情愿和我离开这个后来爱上了的樊笼,可以忍耐多年在我忘记她为你涉险的时候舍命去救我,你可以做什么?
你捅了我一刀,把你口中的是非曲直都抛弃,嫁与一个篡国的男人。因为我该死的捣毁了你的婚事,你便报复到一个无辜的人的身上。千万不是都是我所为,你要杀要剐,尽可冲着我来,为何偏偏要对付她!"
孝安大惊,上前几步,站到连玉身边,"你说什么,她伤过玉儿你..."
然而,她只说得半句,便噤了声,她发现,强势如她,也根本插不进眼前这两个凶狠得只想置对方于死地的人之中。
不管是从前,还是慕容景侯的事后,她都想连玉把这孽臣孤女杀了,但此时,有那么一刹,她竟为连玉眼中那种近乎绝望的凶狠和属于帝王的残酷而感到心颤。
素珍双眉突然跳了一下,她瞅着残缺的左手,半晌没有说话,最后方才缓缓出声,"我确然不会为你做什么,你爱上我那天起,就该知道我如此自私。"
连玉不语,只是勾唇冷笑,带着无比深刻的自嘲,侧身又看了连捷一眼,连捷脸色难看,朝着他缓缓摇头,低声道:"似是鹤顶红、孔雀胆,又似是断肠草,可又都不是,从症状看,只知是剧烈无比的毒,但测不出来。"
"传太医,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召来,宫外不曾当值的也半个时辰内进宫,今日,解不开顾妃的毒,谁也别想离开!"他大喝一声,连琴指挥众禁军,调拔人手出宫"捉人"。
明炎初立刻起来,命内侍马上到太医院去。
"我有的是法子治你,别逼我。"最后,连玉目光再次回到素珍身上。
"你想看着她死是不是?朕也可以让你生不如死。将她捉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