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浩天还没有得意多久,事情的发展就已经开始朝着他所未能预料的方向前进,让毫无心理准备的他差点当场吐血。
正厅外的骚动也越来越大声,中间还夹杂着“大少奶奶”“大夫”“小产”等字眼。
云浩天紧捏着手中的茶杯,强作镇定。
现在事情还没弄清楚,他不能自乱阵脚,仅是凭着几个下人的闲言碎语就信了这等的大事。
脸色不自然的渐渐苍白,云浩天紧抿着嘴,双手分别紧抓着椅子的两侧扶手,由于太过用力,指节处生生的白,没有多少血色。
不会的,映雪不会有事的。
胸中心跳如雷,不断的安慰着自己。
然而,当柳叶儿眼泛泪光,双手染血,跌跌撞撞一路跑进门来时——他的心也随之“咚”地一声摔落下去,颓然的靠坐在椅中。
“老爷!映雪,映雪她……快……”柳叶儿跑进门来,看到云浩天就赶忙扑了过去,死死的抓着他的手,把他往门外拖。
“快点,快去看看映雪。”柳叶儿也不管云浩天的脸色有多难看,不管不顾的拉着他就要走。
看到柳叶儿的脸色如此焦急,云浩天想也没想的就随之站起身来,跟着要往外走。
却在走了没几步之后,又缓缓停住脚步,不肯再走了。
柳叶儿拉了几次都没拉动,狐疑的转过头,正要开口催促他,想要问他到底为什么不走了?
却不想,她还没等开口,原本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云浩天忽然抬起脸来,眼中带着阴狠与深深的算计。
在确定女儿出事之前,他宁可用自己的老命来换映雪平安。可是现在,映雪怕是……
爹绝对不会让伤害你的人好过的!——云浩天暗自在心中发誓。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现在在这里把事给我说清楚了。”云浩天眼神严厉的盯着柳叶儿。
“这……我……”柳叶儿顿时就蒙了,不知道云浩天现在这到底唱的是哪出。
他不是一向最疼爱映雪的吗?不是为了她什么都肯做的吗?不是为了她还特意带着云家在金陵的几家店铺和宅子的地契来,就为了帮映雪,让她在夫家好过吗?
怎么现如今映雪出了事,浑身是血几乎要小产了,他却反倒不急了?
不急着先去关心自己的女儿,却在这问起自己事情的经过?
望着看起来有些陌生的云浩天,柳叶儿的眼中满是迷茫。
“快说!从你见到映雪的时候开说!”云浩天见柳叶儿傻愣的望着自己不说话,马上气急败坏的催促着她,急着问事情的经过。
“我……我……”被云浩天的怒火给吓到,柳叶儿勉强定了定心神,结结巴巴的开口,“我……我跟着这府中的下人去见……见了映雪。刚一打开门,就见她一个人呆呆的坐在窗前,房中只有两个小丫鬟伺候着。映……映雪她脸色苍白,未施胭粉,头发也未打理,就那么的散着……肚子……肚子……”
柳叶儿勉强的回忆着自己看到的一切,想要尽量把云映雪的样子给说的完整一些。
“够了!”云浩天打断柳叶儿的话,“我是问你都发生了什么事,没问你映雪。”
“这……”柳叶儿见云浩天似是完全不在意映雪,心中更是惊讶,却也不敢多问什么,只得老老实实的回答,“我进屋以后就只是跟映雪搭着话啊,可是她像是完全有看到我一样,只是定定的望着窗外。然后……然后她就突然开始鼻子流血,双手用力的捂着自己的肚子,大声的呻吟喊痛。再……再后来……我……我就……”
柳叶儿说到这忽然瞪大双眼,似是当时见到了什么让她难以接受的画面。
“后来怎么了?!”云浩天继续大声的催促着她。
“我……我看到映雪的身下开始慢慢变红……越来越红……是血!都是血啊!!”柳叶儿抓着头发蹲下身去,浑身在隐隐颤抖,似是对云映雪身下流血的场面惊恐不已。
“都是血……”云浩天喃喃自语的念叨着。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把将蹲在地上的柳叶儿拎着手腕给抓起来,急切的问道:“从你进去到映雪出事,她可曾吃了什么没有?或者喝了什么?有没有?!”
“吃?”柳叶儿满面泪水,慢慢的回忆着,“没,没有。她就只是坐在那,一直也……不,有,有!她有喝一口水,就是她身边的那杯清水!”柳叶儿猛地想起来,云映雪当时确实是有喝水。
她刚时还曾经觉得奇怪,一直望着窗外的映雪对自己的话没有任何反应,却还会记得在手放个茶杯。
而且还是只看上去颇为俗气的便宜茶杯,一点都不符合她的性子。
“水?”云浩天眼睛一亮,拉着柳叶儿就大步走出正厅的大门,“走,带我去映雪的屋子。”
“好,好!”见云浩天要去见女儿,柳叶儿马上在前头带路。
虽然她曾经为专心勾引云浩天而没有理会云映雪从夫家送来的“求救信”,可是到底她也是自己的亲侄女,是自己双胞胎妹妹唯一的女儿,她就算是心肠再硬,也多少还是会真心疼爱着映雪。
况且,她现在又很可能是小产。而小产对于一个即将成为母亲的女人来说,到底有多疼!多苦!!——她这个过来人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柳叶儿拉着云浩天的手飞快的朝着内院跑去,心里不断的祈求着,求佛祖慈悲,保映雪她们母子平安……
穿过长长的亭廊,远远就看到一群人围在云映雪的房门外。
公孙逸一脸焦急的等在那,身后跟着几个上了年纪的婆子。
“少爷,您先别急。大少奶奶一定会吉人天相,母子均安的。”一名穿戴明显不同于其他人的婆子缓缓开口,条理清晰的安慰着公孙逸。
“希望如此,希望如此!”公孙逸口中小声的重复着,回头看了她一眼,眼中有着丝意外,“原来是你。怎么,这件事都已经传到娘亲的耳中去了?”说着话,赶忙转头看向四周。
围在周围的人群中,混杂着其他各房所派来探听消息的下人们,公孙逸见之眉头紧皱,脸上透着不悦。
看出他脸上不快,那穿戴比其他人都好,明显受公孙逸生母高看一眼的婆子靠得离公孙逸更近,拉拉他的衣袖,对着他默默的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看到自己的奶娘的眼色,公孙逸深吸了口气,堪堪压下怒火,专心的望着面前紧闭的房门,等着已经进到里面多时的大夫开门出来……
当云浩天跟在柳叶儿的身后赶到时,正巧赶上一脸遗憾的老郎中正对着面如死灰的公孙逸无声的摇头。
“公孙少爷,老朽也很遗憾。少夫人小产,孩子没能保住。”老郎中无声的叹息着。
“没保住?”公孙逸呆呆的瞪着老郎中,重复着他的话,却一脸茫然,手中紧抓着他的衣襟,似是根本还没能理解他中的含义。
“对不住,老朽尽力了!”对于他这样的反应,行医多年的老郎中也不是没有见过,知道他是悲痛过度,不肯接受孩子没了的事实,所以对他抓着自己衣襟不肯放的事也不在意,只是一直摇着头,叹着气。
许久,公孙逸才缓缓的眨了眨眼,终于缓过神来,眼中噙着泪,“那映雪呢?映雪怎么样了?她没事吧?”
“这个公孙少爷大可以放心,少夫人只是流血过多暂时昏了过去。少夫人的身体底子打得好,虽然近来有些食欲不振,气血两亏,但是只要过后多加调理,她的身子一定会很快康愈的。至于日后想再有身孕,以老朽看,一定不成问题。”老郎中尽量把话说得乐观一些,安慰着此时此刻正承受着丧子之痛的公孙逸。
“谢天谢地。”听见老郎中说云映雪没事,公孙逸才长舒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些,手中紧抓着的老郎中的衣襟也缓缓放开。
只是眼角的泪水还在继续的流,让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他现在也仅仅只是在强颜欢笑,强作镇定。
老郎中没有理会胸前皱巴巴的衣襟,而是对公孙逸语气平静的道:“公孙少爷,这是方才老朽在房中为少夫人所开的方子,请您派个人与我一同回去取药。至于那补血补气的人参等物,老朽想您府上一定有比我那药铺中更好的,老朽就不再另开了。。”
“谢谢您。”公孙逸点点头,叫府中的内院管家亲自送老郎中回去,顺便去他的药铺中抓药、付诊金。
直到老郎中的背影缓缓离去,公孙逸才背对着房门一屁股坐在地上,对着围在周围还没有散去的家仆们冷笑。
“满意了吧?这回你们的主子们都满意了吧?”眼中充斥着血丝,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冷硬。
“滚……”公孙逸嘴唇微动,轻轻说了个字,却因为声音实在太小,刚一出口,便消散在风中。
那些被他的冷笑给吓得纷纷后退的家仆们,此刻全都下意识的探着脖子,想要听清楚那个字。
却不想,公孙忽然一拳捶在身后的房门上,发出声巨响,随即大声喊道:“滚!——全都给我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