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竭看的场中相斗二人,却见那陶青阳已处下风,只是他每每招架不住之际,便扬起衣袖。再拆的数招,忽见那师光明直进中宫,竟似不惧他那厉害物事一般,向陶青阳扑去。忽见那陶青阳衣袖一扬,一条小小身影迅捷无伦的射向师光明,此时天色大暗,若非今日正值十五,月光皎洁,这道小小的身影还真看不出。
却见那师光明剑势大盛,长剑一撩,竟将那物刺中,果然是一条小小的蚕虫。原来师光明早料到陶青阳会在此时掷出小虫,他本已全身提防着那蚕虫,如今见到身前影子一闪,自是毫不犹豫刺出,竟然一举刺中。
那陶青阳见他将那蚕虫刺中,不觉大惊,欲待再行放出其他蚕虫,却又想到,对方既能刺中这一只,其他蚕虫想来对他亦无威胁,更何况这蚕虫培养不易,一时间竟呆若木鸡般的站在场中,作声不得。
李思竭见陶青阳大获胜利,胜上却无丝毫放松之色,而是警惕的看着不远处的那神秘老者,果然那老者道:“形意门的功夫果然名不虚传,老朽也来领教几招。”却见他手持一截黑色短棍、缓缓踱入场中。
那老者到得师光明面前,却不多言,倏的一棍向师光明击出。这一击看似平常之极、但此招之妙在于后招变化精妙无方。
师光明瞧出这招声势不凡,即便长剑一横,将那支短棍荡偏寸许,手腕一扬,长剑顺势向那老者双目刺去。
那老者见他这一招使的好不精妙,即刻变招,却是将那短棍又向师光明周身穴道点去。师光明亦是见招拆招,和那老者又斗在了一处。
拆斗数十招之际,那老者忽然又是一招向师光明劈去,只是这一劈竟隐隐含有风雷之声。师光明欲将那支短棍挡开,只是那短棍来势太过凶猛,这一挡竟未挡住,竟震得自己手臂隐隐酥麻,那截短棍却来势不减的向自己袭来。他不觉大骇,立即向后闪去,身法间却颇为狼狈。却见对方并不跟踪而至,显是对方完全未将自己放在眼中。师光明自知不敌,却又不能退缩,想到自己此次南下因果。
原来却是他形意门自创门以来,出了个天才,这天才悟性极高,数年前便超出侪辈远远一截,这天才自是师兄韦洛能。这韦师兄确实武功惊人,短短数年间,便横扫天下间众多成名之辈,博得形意大侠之名。正当韦师兄声名鹊起,师门亦将大放光彩之际,这韦师兄竟不知所踪,至今日以达五年之久。
好在师门多方打探,半年前闻得似韦师兄之人在岭南桃花坞出现过,遂和门众好手,分多路人马向桃花坞方向而去。岂料费尽万苦艰辛之力,见得韦师兄之际,其对自己一行人众竟全不相识,似若路人。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得岭南众人呼其韦洛能,必定认为自己认错人。
遂多方打探原委,却是韦师兄竟被人下了蛊毒,竟是桃花坞人所为,只是那桃花坞人却又对师兄相敬如宾,令人颇为费解。
不出数日,自己一行人众竟被那桃花坞众人发现,竟欲擒获自己一行人等,为其试药,好在自己一行人等见机识快,一番争斗下来,数十人中仅自己和十数名师兄弟逃了出来。一路之上,大兜圈子,不料仍在九江镇和这些人相遇。想不到事至此处,竟仍无法逃脱那桃花坞众人追捕,看来自己一群人等今日就此将全军覆没,毕命于斯。
他想及此处,不再惧怕,昂然对那老者道:“我非你之敌手,但若要我等试药,却万无可能。”神情间颇有慷慨就义之色。
那老都却哈哈大笑道:“试药倒便宜你们了,青阳,你瞧这一众人等可合你的胃口。”后一句却是向那陶青阳言道。他神色间笑的颇为爽朗,语气间也似异常平稳,但那句便宜你们了却又显得异常歹毒,更加听得众人毛骨悚然。
那陶青阳在一旁闻得道:“师叔,我瞧这一众人等,骨壮力丰,精元充沛,正适合那嗜精蚕,多谢师叔。”
那老者道:“青阳,你还和我客气些什么,日后师叔仰仗你之处不少呢,你小子可不能推三阻四了。”言毕,便欲出手将师光明一众之人打翻捆绑。
忽然一股劲风袭至,自己随手接起,竟是有人以一枚枯枝掷向自己。他不觉大骇,何方高人,竟有此功力,竟伏于自己身侧自己竟不得知。顺那枯枝所发方向望去,却见一少年正怒形与色的瞪向自己。
那少年可不正是李思竭,他闻得双方言语,便知这群人必是岭南桃花坞的人,看那陶青阳,行事风格更是那令范元寿等变成的侏儒之人无异。他不忿这群人心肠歹毒,见那老人欲上前拿人,二话不说,拾起地上一截枯木,便射向那老者。
却听的那陶青阳忽然说道:“师叔,这人比那一帮人更适合练那嗜精蚕。”言外之意,似是这少年被练犹似板上之钉般。
那老者言道:“放心,他跑不了的。”却又转向李思竭道:“我不想伤你,叫你身后的人出来吧。”想是那老者见他年少,只道那枯枝另有人所发。
李思竭却言道:“放心,我敌不过你之时,我身后之人自便出来了,只是我相斗之时,不喜有人在旁观斗,待我打发了他们咱们再来斗过。”
却见他不再言语,瞬间闯入师光明一行人众,拳打脚踢间,将师光明一众之人打翻掷向江边小舟之中,笑嘻嘻的看向那师光明道:“怎么,你也想要我将你踹上小舟吗?”
那师光明一怔,瞧这少年小小年纪,自己一干人等在他手中竟无人能抗,见他举手间将众人掷出,抛向小舟,却又人人无碍,自是武功高明之极,想来韦师兄在此,恐怕亦不是此人之敌。又见他对己方一众并无坏意,自是明白此人乃是相救自己等人,只是自己若就此离去,而此人又莫名丧生此处,只恐良心不安。又见他委实太幼、武功高明恐怕有限,那老者更有多种歹毒功夫未曾使出,这少年只怕不敌。
他心中七上八下的乱想着,却觉得胸前一紧,接着便被人掷出,却又安然落于小舟之上。看了李思竭一眼后,便即和众人驾舟而去。
原来李思竭瞧他神情颇不愿走,他知道今日和这老者一战,自己竟无一分把握胜之,但如自己一人逃跑,以自己的轻身功夫,定能逃得,所忧者只怕不易救出众人。遂拳打脚踢间将众人掷向小舟。
他料得这师光明非自己片刻间能打倒掷出,遂先挥手间将其师兄弟解决,盼着师光明能明白自己的做为。岂料这师光明固然明白自己的意图,神色间却显颇为仗义,竟不肯离去,又唯恐夜长梦多,乘那师光明出神之际,一举将其擒住掷出,否则以师光明之能,虽非李思竭之敌,但决不至一招之际便被李思竭拿至胸前大穴并挥掷而出。
那老者初时瞧出李思竭的用意,欲待上前阻止。又见他出手招式巧妙、内劲浑厚,倒是生平一大劲敌,见他举手投足间将众人打倒掷出,暗自想到,即便自己出手只怕也不若他这般轻巧。后又想到,这师光明一行人等虽不强,然除自己之外,余人皆不是其对手,如若自己被这少年纠缠之际,师光明乘机将青阳等人伤了,更得不偿失,盘算再三,却也不再出手相阻。
李思竭瞧得师光明一行人渐渐驶向江心,向东驶去,转身向那老者言道:“我们开始吧。”
却听得那老者笑道:“他们虽然逃出,但只怕过不多时,我仍能将他们抓回。”言语间似颇不以为然,又似猫戏老鼠般的瞧向李思竭。
李思竭闻言一怔道:“那就瞧你的神通广大,还是我的功夫高明了。”心中却是想到,自己怎么没曾想到这层,今日如若不敌他,他势必会将那师光明一众之人抓回,看来这次是自己失算了。
那老者笑道:“那就走着瞧吧。”言毕一棍击向李思竭,他自看得李思竭出手之际,便即瞧出,他身后那有什么人,那枯枝就是他所掷,想不到他年纪轻轻,功力竟如此深厚,比起自己也惶恐不让。遂不敢轻视李思竭,这一击自是其神来之笔。
李思竭却不多言,抽出长剑,挡住了他那一击。他知道这种人日日以毒为伍,颇令人难以对付,遂不敢空手接其招式,唯有以兵器挡击。
那老者见他随手一挡,自己的奇妙杀着便即使不出来,暗自赞叹李思竭剑法精奇,只见他一截短棍使得虎虎生风,或戳或挡,或劈或砍,时而打穴,间杂砍击,时而刺杀,更或夹着数招长剑剑法。那截短棍竟在他手中使的犹似活物一般变化无端。
李思竭瞧的真切,见这老者棍法精妙之极,自是打起精神和那老者斗在一起。初时他想那老者一身是毒,自是不敢大意,一柄长剑尽数把自己护住,却见那老者棍法间和那少年颇有不同,不似以毒见长,渐渐的宽下心来,攻势也大盛。初时十招间只还击两招,而如今十招之中,竟有八成是攻向敌人。
原来他是想到和这群用毒之人呆在一处实是太过于诡异,自当速战速决,当即打法一变,竟变成大漠拳。想那大漠每每风沙卷起之际,纵连房屋也能皆数掀起,自然猛烈异常。他打法一变,不数招间,以是压着那老者在打。
只是那老者似也有看家本领,虽处于下风,却丝毫不乱。他暗自想道:似他这般打法,最是费力不过,瞧他年纪轻轻,看其能撑至几时。是以一直避其锋芒,再行另觅良机。
李思竭自也瞧出,对方在自己猛烈剑式之下,虽落下风,却不慌乱。蓦然醒悟,自是招式一变,长剑向对手击出,到得中途竟戛然而止,竟是一招万里无沙。
那老者正自盘算之际,忽见对手蓦的变招。招式在半空中凝而不发,却是难以对付,倘若自己贸然相击,只恐中了这招的后着。但若就此做罢,这小子的长剑又势必会如附棍长蛇般嗜向自己,一时之间竟成骑虎难下之势。忽然之间,心中有了计较,竟一手持棍,另一手却嗤的射出一股劲风,向李思竭袭去。
李思竭瞧的他这一指的来势,手法颇为精妙,和那陶青阳如出一辙。只是这一指劲气却颇为不足,若用以伤人,只恐未近敌身,劲力已竭。忽然想起那陶青阳指间散发出的清新之气,似有剧毒,自是屏气潋神,不敢大意。
只见那老者五指不断变化,指指点点的扫向自己,颇为灵动。到的后来,更见他将那短棍插于身上,十根手指张牙舞爪般的向自己击来,而所点之处,更是自己周身大穴。李思竭暗道:“难道只你有会打穴吗?”遂剑招一变,竟以剑带指向那老者全身穴道刺去。
那老者瞧他剑法一变再变,竟懂得以剑刺穴之术,而其招数精妙不说,认穴之准,用力之巧更是令自己感到颇有不如,如今自己以点穴之术施以其身,颇有孔夫子面前卖文,鲁班门前卖斧之感。然则对方年纪轻轻,功夫却又如此高明,自己除以桃花指外其实更无他法可胜这少年。
果然,李思竭闭气多时,胸口烦闷,自是将内劲全身运转几圈,缓缓呼吸一口气,他怕周围空气有异,自是不敢大口呼吸,岂料这口气呼进之后,并未感到任何异常。颇为不解,他不呼吸以颇长时间,又不是神仙,终要吸气,待发现周围无异后,自不免多吸了几口。更觉得胸际间舒畅无比,自是鼓足精神,和那老都又斗到一起。
那老者和他斗了良久,亦觉这少年内功浑厚无比,闭气之时更远胜于他人,只怕自己再斗片刻便会落败。待见他吸气之时,松了口气,不由得暗道:我只道他是哪路神仙下凡,原来还是凡夫俗子,还是要呼吸的。
俩人又翻翻滚滚的拆斗了数十招,忽然李思竭眼前一花,竟吃了那老者一指,他微一楞神之际,竟又吃了那老者数拳,渐渐地,他眼前一片模糊,竟自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