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竭看向场中相斗众人,却见那白衣汉子和那河源九鬼一时间斗了个难舍难分,忽然一人攻向那白衣汉子。那白衣汉子欲扬手之际,忽然变招,蓦然欺身至那汉子身侧,随手一推,竟将他推出。
那人见那白衣汉子欲再扬手,正待急退之际,对方猛然换招,自己闪避不及,竟被对手推出,这一推正好和自己所使劲力相同,直接向那老妪和那少女撞去。
李思竭看的真切,看那人向那祖孙方向撞去,其势之猛,再加上那白衣汉子的一推之力,声势自然极猛。他暗道:这人好不阴险,知其非这八人之敌,且对方还有一老大未曾出现,自是想速战速决,远离此处,因此却借机想将那老妪拖入这场是非之中。他暗叫那大汉不妙,只盼那老妪识的那白衣汉子居心,将那人身上劲力卸下、安然放下。
果然那老妪见到那魁梧汉子向自己撞来,脸色微变,却仍笑吟吟的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忒也无礼,差点吓着我的小妮子了,小妮子,看仔细了。”只见那老妪伸出拐杖,在那汉子身上轻轻一拨,竟将那魁梧汉子带的转了一个圈,向着李思竭身畔的窗外飞去。
李思竭瞧的明白,那老妪在那汉子身上,又加了三分转力、三分借力,更是带了几分自身的推力。那人即便武功再强十倍,只怕飞出窗外尚未落及地面,便要就此毙命。他不及多想,手臂同样的轻轻挥出,便带着那人转了个圈子,又将那人掷向场中。
只见那人安然落于场中,他心中兀自云里雾里,只依稀间记得自己撞向那老妪后,被她随手挥了一圈后,只道自己今日命丧此间,岂料自己仍好端端的站于场中,犹似梦中一般,更不知何人救了自己。若非看身旁众兄弟依然在和那白衣汉子相斗,只怕自己只当在那阴曹地狱之中。
那老妪瞧得吴昌远出手,颇为诧异,他知这少年身手不俗,但适才那人在那白衣汉子一推之力,再加上自己的转力及推力,只怕自己都不能轻易间将其接住,瞧这少年神色自若的将那汉子接住,并化解了那汉子身上的各种外力,这少年手法巧妙自不多言,内劲竟也如此深厚,当是不能令人小觑。更是瞧的这少年比起自己的孙女尚且年幼,真是后生可畏。念及此处,不禁摇了摇头,看向李思竭一眼,再看向场中相斗众人,不发一言。
此时场中相斗众人形势再变,想是那河源九鬼眼见那白衣人扬手之际,并未放出毒物之类的物事,自是人人不再惧怕,个个奋勇相击。那白衣人本就身处下风,适才那一推实指望能拖得那老妪下手,被那少年阻止后本以心虚,又加上如今那河源九鬼奋勇拼斗。数招间便吃了数脚数掌。
忽然间,河源九鬼竟有两人哀嚎起来,过得片刻,那两人不停的在地上翻滚。李思竭看的明白,原来却是那白衣人被河源九鬼迫的紧时,其手一扬,竟从袖出窜出两条小小的身影,没入两人的身躯,却不知是何事物这般厉害。
只见那两人在地上不停的翻滚哀嚎,过得片刻,那两人皮肤开始现出片片糜烂之斑,再过一会,只见两人身上现出丝丝气体,再到得后来,两人竟化成一团血水,消失在众人眼前。
李思竭和那老妪均是首次看到这番残忍之状,不觉阵阵寒意。那少女更是伏在一边呕吐起来,竟将适才所食食物悉数呕出。
河源九鬼其他六人,齐齐看向那白袍人,却无一人上前相斗。忽闻不远处有道声音传来:“诸位弟弟,你们情况如何了。”那六人闻言,均是精神为之一振,更是缩小了对那白袍人的包围。
须臾间,一人来到了众人面前,只那那人身材不足一米,竟是一个侏儒。若不是瞧得面容苍老,须发俱白,只恐远远望去,定当是谁家走失的孩童。
只见那侏儒看了一眼当前状况,向着那六人问道:“老六、老九死了?”众人皆点头不吭一声。那侏儒看向那白衣汉子道:“张天旺,你助纣为虐,作恶多端,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言毕揉身而上,向那张天旺击去,李思竭瞧得明白,这侏儒看着身材矮小,身法却如鬼魅般的迅捷,他或拍或点的,数招间便将那张天旺击倒。李思竭暗道:这侏儒功夫远超侪辈,若他早点现身,那张天旺岂能将他的两位兄弟杀害?
那侏儒正欲对那张天旺施杀手之际,忽然一股大力将自己撞向一旁,若非他速度极快,只怕亦要当场毙命。
他看向撞击自己之人,却是一白发苍苍的老妪。他疑惑的看向那老妪,却见那老妪笑呵呵的对自己言道:“你们这群人吓坏了我孙女,今日你们若不好好安慰我孙女,必将你等碎身万段。
那侏儒料不得自己将那张天旺制服之际,竟会杀出个程咬金出来,瞧其言语间,更是有意回护那张天旺。在如此高手面前,自己众人全上,只怕仍不敌之。他明知不敌,却向那老妪问道:“你可知他是何人,这般回护与他。”欲身手指向张天旺之际,竟见其以不知所踪。那张天旺自是趁着河源众鬼防护那老妪之际悄悄的溜了。
“我不知道他是何人,只知道你们这群人一来,就将我孙女吓的没了胃口,期间更有一人撞向我祖孙,害得我祖孙差点被人撞死。到得最后,更有两人将我孙女吓的连吃的饭都呕了出来,你们难道不应陪罪么?”那老妪冷冷的向源源众鬼言道。
那侏儒一怔,暗道:自己弟兄相貌确实异于常人,然则一生之中,确不曾做过半分恶事,他兄弟九人皆知相貌吓人,见到路人尚自纷纷绕道而行,今日此事,若非得知那张天旺今日必会留宿于这平安客庄,否则自己一行人众,断不会进入此客庄。瞧这老妪身手,当属大有身份来头之人才是,言辞行事间却又如此不近情理。
他望向那老妪,昂然道:“前辈即如此说,在下给令孙女陪罪就是。”他并非惧怕那老妪,只是如今两个兄弟毙命于此,实无心情再结强敌,眼前那张天旺既又逃去,自是要急于摆脱这老妪的纠缠前去追踪。
岂料那老妪竟然说道:“你们这般长相,再与我孙女相见,只怕更要将她吓着,不如这样吧,你们每人吃我三杖,算是陪罪,你瞧如何?”
她此言一出,河源众鬼尽皆大怒,他们和那张天旺相斗之前,便闻得那少女处处调笑自己一行人众。那老妪更是出手欲将己方一人致于死地,幸得高人所救,那张天旺在众人眼前逃脱也可说是她所致,众人未曾要她陪罪,她意反让众人陪罪,待得众人欲陪罪之际,她竟另有一套说法。这老妪明显无礼取闹,胡搅蛮缠之极。
河源众鬼念及此处,皆怒目看向那老妪。那老妪神色间颇不以然,看着河源众鬼道:“瞧你们的神气,似是颇为不服,今日若不显下老身的手段,只怕江湖中无人能记起老身了。”言毕那拐仗向一魁梧大汉点去,另一手却又顺手抓住一大汉,随手掷出。这一招正是声东击西,只是这老妪使起巧妙异常,出手方位更是匪夷所思。众鬼皆在看向她拐仗之际,却另有奇招将一人挥手间掷出。
只见那老妪在河源众鬼间拳打脚踢、拳来仗往。瞧她佝偻老迈的身躯,动手之际竟似虎狼入羊群般,迅捷无比。而所到之处,众鬼除那侏儒外,竟无人挡的她一招半式。数招间,便见河源众鬼皆数躺在地上,唯那侏儒一人和那老妪相斗。
那侏儒余光看着众兄弟,横七竖八的被这老妪打倒,甚为气恼,只是自己非这老妪之敌,若不是自己身法灵动,只怕此际亦和众兄弟一般躺在此处无异。再拆的数十招,只觉身法一滞,一股粘力自那老妪传来,竟使自己身法变得慢了下来。
只见那老妪笑道:“你这矮子倒是有点名堂,小妮子,瞧仔细了,看屋婆如何破他这功夫。”言毕只见其挥舞着拐仗,一圈圈的将那侏儒包围,再拆的数招,一指向那侏儒膝关穴点去。另一只手中拐仗正欲挥出之际,忽被一物荡开,兀自震的自己手臂酥麻不已。
此时却闻得那少女拍手高呼:“屋婆果然神妙不已,这小矮人也被你制服了。”只是她刚说完这段言语,却瞧得那老眍目瞪口呆的盯向窗前一少年,下面欲待赞扬那老妪的言语竟憋回肚中。
那出手之人正是李思竭,他眼见那老妪祖孙自瞧见河源九鬼后,神色间对这九人颇为嘲弄,思及一人面相实乃天生,又怎能因此而断定是非善恶?又看出这九人面相虽然凶横远异常人,实乃后天所至,若不是练功误入歧途,想必是误服某种药物所致。待见那老妪无礼取闹一番后,想来事亦就此为止,岂料那老妪和众鬼一言不合便即交手,更是拳打脚踢间将众鬼打翻,到得后来更欲对那侏儒痛下杀手,自是随手拈起一支筷子将那老妪拐仗荡开。
那老妪瞧向李思竭道::“小子身手果然不凡,不知师出何人。为何却来管老身的闲事?”她瞧得李思竭的出手,便知自己非其所敌,想不到自己久不出江湖,再现之时,竟遇如此武功高明之士,年龄却又偏偏如此稚嫩。
李思竭言道:“你管得这群汉子之事,却又不许人管你事,这又是天下何理?”他若非见那祖孙,老的太过老迈,少的又楚楚可怜,早以将他这般蛮不讲理之人打发而去。
却听那少女娇滴滴的言道:“你不见这群人长相凶恶,更是对先前那白衣人围攻吗?屋婆这是在替天行道,难道不对吗?”言毕竟似颇为单纯,仿佛天下善恶间,皆刻画于脸上般。
那侏儒却道:“姑娘可知那张天旺是何来历?我等又师出何方?和那张天旺又因何而结仇?”他一连几个问题竟将那少女问得哑然无对,一双妙目水灵灵的瞧向河源众鬼转个不停。
那侏儒向那老妪祖孙问道:“不知前辈可曾闻得岭南桃花坞。”他桃花坞三字甫一出口,那老妪似是一颤,茫然向那侏儒问道:“难不成张天旺和那桃花坞有关?”言语间似颇为惊讶,更带有三分恐惧之色。
李思竭却不知桃花坞是何门何派,依稀记得当年在回北疆之时,师父某日隐约曾提及岭南似有一个桃花指这门功夫,师父对之是备有推崇,只是所练功法却极为残酷歹毒,故而师父亦不曾多有了解。不料今日却闻得岭南桃花坞,只是适才所见那张天旺却又不以指法见长,却不知和那桃花指有何关联。
遂向众鬼问道:“不知这桃花坞之人可是使得桃花指。”那侏儒见他竟似不闻桃花坞,倒也不惊讶,想来这人武功虽强,却是初出江湖之辈。适才得他出手相助,又闻及其言语,竟不以自己一行人相貌凶恶丑陋为意,更是出言辩解。这更比救他一命更令他感激,他对李思竭更如那窦娥之冤得以昭雪般的恭敬。向其点头后言道:“那桃花坞行事诡秘异常,只是少有门人和中原武人往来。他门中所练功夫亦尽皆歹毒无比,江湖武人闻之尽皆退避,是否有人使得桃花指,却不知晓。”
李思竭见那老妪也是点头示意,想来这侏儒所言非需。只听得那侏儒继续言道:“那桃花坞门人,皆是用毒高手,更有不少人习得蚕蛊之道,此番我六弟九弟便是中了那张天旺的嗜骨蚕之下,如今以是落的尸骨无存,天下间有比这功夫更歹毒的么?”言语间颇为激动,想是念及其兄弟死之惨状。
李思竭想起之前曾见那两条小小影子,这般恐怖,竟是两只小小的蚕虫。只是这蚕名为嗜骨蚕,果然能嗜得人身尸骨无存。
那侏儒待情绪稍定后继续言道:“我兄弟九人,乃岭南河源人士,在河源一带也颇有威望,素有河源九义之称。我兄弟九人,本来各人虽非英俊潇洒之辈,但身材容貌却不似如今这般凶狠面恶,只因那桃花坞,才致使我等如今这般模样,而我更是身躯如孩童般大小。”言语间,神色颇为暗淡,更有几分惊恐之色,想是忆及当年那段恐怖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