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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4)傲婚嫁熙凤发弘论 惮进京乡仆惭秽形

不疯魔,不红楼 种树书 2982 2024-11-19 03:44

  王子腾夫人牛氏乃中京镇国公府旁系嫡女,当今太后便出自镇国公府。

  中京共有八家一等国公府,在老荣国公去后,八府便都唯镇国公马首是瞻。

  王子腾和牛氏议亲时,父母俱亡,他自己也不过赖着祖恩,袭着县伯的虚爵,另荫封了一个正七品的京郊大营把总之职。

  牛氏父母心下不喜,便欲向官媒推脱。

  王子腾却和牛氏“偶遇”在京西香山赏枫之时,倒叫牛氏一见倾心。

  牛氏也是个极有主意的人,其父母又如珠如宝地疼爱她,最后也只得依了她,成就了这份姻缘。

  婚后,牛氏又拉下脸面四处求告,才叫王子腾谋了个从六品的福省海部千总。

  几年后,牛氏请托了镇国公老夫人从中牵线,将小姑王氏又嫁入了贾家荣国公府。

  王氏一族这才算是重回了中京勋贵圈。

  王子腾心中感念牛氏的知遇之恩,又疼惜她为自己生儿育女,终日操劳,是以从来不忤妻子之意。

  一时,中京倒传出了不少王节度使惧内的笑话来。

  牛氏接了丈夫递来的茶,低头喝了一口脆声道:“家里二姑太太使人送来的老家土产,别的倒罢了,唯有两大包晒干的茭白、莲子我瞧着甚好,想是姑太太念着老爷一向喜爱这些水发的清爽吃食,特特送来的。”

  王子腾听了笑道:“二妹妹自来便周全体贴。”

  “我已回帖,说咱们后日去荣国府给他们老太君请安。”

  “甚好。”

  两夫妻正说着话,外间有丫鬟来回说,王子腾庶兄,王子胜正在外头客房有事要议。

  王子腾起身去外间见兄长,牛氏便招手叫婆子过来问话。

  “老爷是从书房过来的,和刘师爷说了好一会子话。”

  婆子答完话便退去。

  “想是兵营中有甚烦心事,夫人不必太过在意。”

  一旁丫鬟安慰牛氏。

  牛氏心中却觉得不对,她了解自己丈夫,寻常事必不会令他脸色上带出来。

  不过王子腾向来寡言,若他想说,自会同她说,若不说,那问也无益。

  “去,叫人听听大老爷来做什么。”

  丫鬟领命去了。

  “我今日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接到金陵来信,族中嫡系子弟王义,前月和金陵城一户人家起了龃龉,可偏偏那户人家的女儿又许给了二妹妹家的珠儿做妾。王义的老子娘气不过要动那家,又恐得罪了二姐姐,便想托我先向你讨个主意……”

  “不知所谓!”

  王子腾耐着性子听到此处,出声呵斥。

  王子胜慌张起身,站着不敢说话。

  王子腾见哥哥起身,也站了起来胡乱拱了拱手,甩袖离开,徒留他庶兄站在堂下,一张脸青了又红。

  却说王子胜战战兢兢出来王府,垂头迈进了隔壁自家的三进小院内。

  “爹,你这是做什么去了,怎地霜打了一般?”

  一个十一二岁的俊俏小公子迎了上来,搀住王子胜问他。

  “去去去,连你也来奚落你老子!”

  那孩子咯咯一笑道:“定是又吃了二叔的排揎,倒拿女儿撒气。”

  “凤丫头!”

  王子胜瞪着眼前做男孩儿打扮的女儿,扳起脸就要训斥她。

  “早叫爹爹莫去,偏不听!世人行事总要算个名利得失,那义哥儿却一家子糊涂,偏要同叶家斗这瞎气。此事于爹爹有何好处?于王家又有何好处?爹不说赶紧训斥他们歇了这糊涂心思,倒拿去烦难二叔。若我是二叔,我也恼你。”

  数落王子胜的女孩儿,正是叫无数人红迷心心念念着“爱凤姐儿,恨凤姐儿,不见凤姐儿想凤姐儿”的水晶心肝玻璃人儿——王熙凤。

  “你孩子家家懂甚?咱们依附着你二叔过活,日常能做的,不过打点金陵族中往来事务。王义父亲同我们是嫡亲的叔伯兄弟,在族中总领老家事务。他现有求于我,我若办不成事,先就得罪了他。日后再居中打理京中和老家的往来,又有多少烦难,你可知道?”

  “阿爹口口声声说咱家依附二叔过日子,行事却糊涂!甘蔗再没两头甜,咱们只能抱紧一头,得罪谁也万不可得罪了二叔去。再者说,那王义爹娘又是哪个台盘上的大人物,阿爹怕他们做甚!我倒要瞧瞧,往后是他们求着咱们的日子多,还是咱们求着他们的时候多?”

  王子胜听了,一时哑口无言,又问:“那,那现下如何是好?”

  “阿爹再不要拿这些芝麻绿豆小事去烦二叔。且交给孩儿便是。”

  王熙凤胸有成竹地打下包票。

  “整日惯会逞能!快去里头换了衣裳。你也大了,不好总穿成小子模样。”

  王子胜摇头叹气,训斥女儿。

  阿凤皱眉撇嘴道:“有事便叫我当儿子,无事又叫我做女儿。”

  她口中嘟囔着,便一蹦一跳着往外头蹿去。

  “又去哪里疯去?慢着,斯文些。”

  “去二叔家替爹爹排忧解难去。”

  王熙凤吆喝着,带着她的小丫头平儿就跑进了隔壁王府。

  她先寻到外书房找了王子腾的一个略同笔墨的小厮,叫他替自己爹爹写信给金陵王义一家。

  信中只说王子胜已去贾府费心费力好一顿打听,得知那叶莲现是贾珠心尖尖上的人,便是贾府好些正经主子都奉承着她。

  王熙凤想了想,又叫小厮写道,王子腾夫人牛氏日前也封了贺喜银子给叶氏。

  “啊?凤小爷,咱们夫人怎会知道姑奶奶家给珠大爷纳妾?纵知道了也断不会去贺喜。正经外甥媳妇还没进门呢,给个小妾贺什么?这不叫人笑掉大牙么!”

  小厮咬着笔管子嘿嘿直笑。

  “你懂甚?这不是吓唬他们么。金陵离中京远着呢,他们还能来京里掰着二婶的脸问去?”

  小厮仍旧不敢下笔,直说怕夫人知道了怪罪。

  “什么胆色!二婶子向来最疼我,再不会为了这些小事怪罪我!况且二婶子又不会因此掉肉丢银子!你自管写,我且承你的情,若再不写,不等二婶子治你,我先就打出你的牛黄狗宝来!”

  王熙凤拿书桌上的大排笔敲得小厮连声讨饶,又给他塞了个银锞子,那小厮才提笔写了。

  “早说你是想银子,倒不白费小爷的口水!”

  阿凤交待小厮吹干墨迹,好生把信封好,就揣着信去牛氏院内恭敬行了礼,然后一阵风般,裹进了她堂妹王熙宁的房中。

  王熙宁年纪刚过九岁,正和她乳母一起插花玩儿。

  “凤姐姐,你瞧这支飞白可是好看?”

  “好看。只是往常你插花时,总说一两支就好,多了俗繁。今儿怎么插了这满满一瓶子去?”

  “凤姐姐不知,那袁宏道的《瓶史》里有说,插花固然宜疏不宜密,但秋花却当别论。所谓取花如取友,秋日原萧瑟,再孤芳自赏岂不更添寂寥?不如繁一些,大家挤在一处瞧着热闹。”

  “偏你镇日玩个花草也长篇大论,我再不耐烦这些。我只给你算一算,这支叫飞白的白菊怕不得五两银子一盆,还有这捧九重紫的木樨,少说也要一两银子一朵,再加上这,这不知叫什么的花儿……啧啧,这一瓶子哪里是花?生生是一瓶儿银子!管够外头普通人家一年的吃食了!你倒剪了来白瞧着开谢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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