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清醒着,但又无能为力的人才会倍感痛苦。
鸳鸯扭头,朝着贾母正院看去。
她这样的局外人尚且痛心已极,贾母这样的局内人,又该如何清醒着,痛苦着呢?
忽然有些心疼,鸳鸯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一个念头跃了上来:
怎样在不改变《红楼梦》原著的基础上,尽量做到让贾母少伤些心?让鹦哥她们在沉船之前得以逃生呢?
“鸳鸯!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鹦哥发现了鸳鸯的异样,放下软毛刷,拍了拍她的肩膀。
鸳鸯抬头灿然一笑道:“我没事!”
……
比尔和本森数了数口袋里剩下的几枚金币几块宝石和一些碎银子,大眼瞪小眼发起了愁。
这个英格兰小教堂内,只有两个年迈的传教士。
二人不远万里,漂洋过海来到异国,倒是一门心思来传教的,每季度指着教会辗转送来的财务过活,自然不会有什么生财之道。
若不是比尔落脚后,给了他们诸多供养,恐怕这两位老牧师早就三餐不继了。
想想也知道,红界里的人,哪里会信什么西洋救世主?
只是如此一来,缺少教众的传教、慈善事业,俨然一架巨型碎钞机。
比尔身上的钱财很快就要消磨殆尽了。
“我倒是有个主意,你不如开个骨科医院吧!”
本森想了个生财之道。
“没有药物,没有器械,不能做手术,我恐怕还不如这里的正骨师傅管用!”
比尔垂头丧气道。
这些日子他也不是没打听过,发现自己原本想靠医术立足的想法实在太天真了。
“那怎么办?早知道,就管邓布利多要多些钱了!”
本森悻悻然。
门外,冷子兴一头撞了进来,兴奋地朝二人叫道:“比尔公子,您能借我十两银子么?我保证,最迟后日就还你十五两!”
“哈?”
比尔眼前一亮,叫冷子兴慢慢说出原委来。
“我今儿在古董铺里逛,瞅见一个愣头青包了一大包的破烂瓷器、字画,那些沿街的大铺子都看不上他手里的东西,偶有出价的,他又嫌低,倒叫我捡了个漏,瞅见他那瓷器里有件前朝的斗彩鸡缸杯,这么说吧,一脱手,至少这个数!”
冷子兴摇晃着一只手掌。
“五十两,银子!”
本森开心猜道。
“五百两!”
冷子兴搓着手,兴奋地直点脚尖。
“五百两?你给我五两?”
比尔在一旁凉凉说道。
冷子兴顿时讪讪地摸了摸鼻头,又笑说:“这不是生意没成么!您要乐意,自此咱们就合伙,您出本钱,我出人工,咱们二一添作五,可好?不过如此一来,赔了就全是您的,赚了咱们再分。您可信我?”
比尔想了想,反正他们坐吃山空也不是个法子,不如就出钱叫冷子兴去折腾折腾,说不定就是条致富之路呢?
于是比尔当即拍板,取了十两碎银子,尽数交给了冷子兴。
冷子兴乐得直哆嗦,揣着银子就跑了出去。
本森在后头担忧地问比尔:“他还会回来吗?”
比尔摊手表示:“不知道。”
一天一夜过去了,就在本森哀叹“他人即地狱”时,冷子兴一蹦三跳地,又跑了回来。
他不仅回来了,还带回了整整六百两的银票。
“我年纪小,怕人家哄我,就先去找了薛家商铺一个相熟的哥哥,叫他带着我寻到那愣头青,花十两包圆儿了他的东西,然后我寻了个相熟的修补铺子,好生将那个杯子外头的败相包灰洗了干净,这才又和那位哥哥去了最大的古董铺子,转卖了六百五十两!”
比尔和本森像听天书一样,虽然别的都不懂,但十两变六百五十两这件事,他们都懂了。
“那五十两我给了修补铺子和那位哥哥,余下的六百两整,就在这里了!”
冷子兴指了指摊在桌子上的银票,志得意满。
“上帝啊!冷,你才是救世主!”
本森竖着大拇哥,崇拜地看着冷子兴。
“我们赚了六百两!六百两!”
比尔摸着银票,笑得蓝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不,是五百九十两!还有十两的本金要刨去。所以,咱们分一下,我取二百九十五两,余下的,都是您的!”
冷子兴此刻,倒像个十足的商人,锱铢必较。
“哈哈,你是个真正的businessman!冷,你知道吗?说一个人像生意人,在我们国家,是对一个人的褒奖!说明这个人聪明、勤奋,而又诚实、守信!”
见比尔这样夸赞自己,冷子兴腼腆一笑,随即正色道:“我流落月港时,求了多少人,都没能回到中京。只有小先生带了我回来,还养了我这些时日。我原本就该分文不取,赚的银子全给你们的。可是,长久下去,我怕自己难免会心生怨恨和不平,反倒不如一开始就做下规矩。咱们都按规矩来,丁是丁,卯是卯,反倒两相情愿,各自欢喜。还能将这份缘分情谊长长久久看护下去,您说是不是?”
比尔听得半懂不懂,但也明白了冷子兴的心思,便高兴说道:“这是真正的聪明!我喜欢规矩!”
比尔和本森兴奋地将金币、宝石皆拿了出来,一股脑塞给冷子兴。
“开店,开大的店!”
本森疵着大白牙,热烈怂恿着冷子兴。
冷子兴捧着一袋子金币宝石,反安静了下来,双目泛红。
“小子何德何能,得了公子这样的主家!”
他也不客气,将财物郑重数个清楚,便收了起来,又寻了纸笔,写了张清清楚楚的契书,和比尔分别按了手印。
“店咱们先不急开。明儿我就出发,往鲁豫地界走一趟去。”
冷子兴咧嘴笑着,满面春风。
……
鸳鸯觉得自己一定是疯透了。
如果一个人一连几天都没睡觉,还能神采奕奕,他是不是已经疯了?
如果一个几天不睡觉仍神采奕奕的人,半夜躺床上,却感觉自己飘了起来,他是不是已经疯透了!鸳鸯忐忑不安地用手抓住床榻的边沿,轻轻拽了一下,将身体重又拽回了床铺上。
在背部重新接触褥子的那一刻,鸳鸯才猛地坐起,感觉自己吓出去的魂儿重又钻回了腔子里。
“WHATTHEFUCK!”
飙了句脏话之后,鸳鸯抚着胸口,感觉好受了很多。
她翻身下床,蹑手蹑脚出了门,不敢惊醒同屋的意儿和可人。
站在星空下,鸳鸯深吸了一口气。
夏已去,沁凉而无寒气的秋空下,很适合沉思。
但鸳鸯此刻却没心思当雕塑摆成沉思者,她只想暴走。
鸳鸯是个干脆的人,她说走就走。
因为她有“一把刀”。
比尔还是担心鸳鸯的安慰,仍旧把刀留给她护身。
鸳鸯手起刀落,抬步进入空间隧道。
她从贾母后院的一排倒座房前走过,轻巧地溜着正房侧墙,出了贾母正院的偏门。
沿着夹道一路往王夫人的院子走来。
鸳鸯的目标,正是宝玉。
不过,不是贾宝玉,而是通灵宝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