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港?”
宝琴眨巴着眼问道。
“对,月港!”
贾环笃定说道。
他脑中飞转着使出浑身解数想要说服宝琴:“我王家舅爷在月港那是说一不二,我三姐姐也嫁到了月港邬家,更享郡主之荣。不说旁的,妹妹在月港生活自是无忧。再者,妹妹还可等着冷家的船回来后,再坐了船去那新大陆寻宝姐姐和二哥哥她们去。到时候这边退不退亲的又有什么关系?京中薛姨妈也能放心,岂不两全其美?”
宝琴闻言不由自主便点了点头,一时也觉贾环所言极是。
柳湘莲则奇道:“什么新大陆?听你话里的意思,宝二爷也去了那里?”
贾环便简单和他解释了一番,只是此时他们却都不知宝玉等人已自月港回了京城。
柳湘莲听了新大陆一事,心中也自雀跃不已。他素性又最爱四处游历,遂沉吟片刻便开口道:“我此前急着归京,大半皆因宝二爷。他既已脱险,又去了那新奇地界……薛小姐若不嫌弃,某愿一路护送小姐南下。到了月港,若有机会,某亦想去那新大陆瞧上一瞧,也再拜会拜会宝二爷。”
薛宝琴本就意动,只是心里不信贾环,现听柳湘莲如此说,她顿时便放心了几分。
“能得柳公子襄助,那咱们即刻启程前往月港也好。只是,这梅府的婆子?”
见宝琴瞧着晕倒的婆子犯难,柳湘莲笑道:“好说,小姐还请放心。”
他说完便过去掂着那婆子衣领将其掂起,斜扶着她出了屋门。
“梅家几个男女仆人尽都捆在了你那屋里。我们走后,店家自会发现他们,想来他们性命无碍,也不会追上我们生事。”
片刻之后,柳湘莲了结此间后事,便二话不说带着已经打点好行礼的宝琴主仆及贾环,赶了梅家的一辆马车,匆匆出了平安镇,一路往南奔去。
……
却说贾环离开京城月余,京中局势又是一番变化万千。
太后一派由镇国公牛清带兵前去迎接昭德帝圣驾,原本想着己方兵强马壮,沿途又多有准备,再好操控不过,却不料牛清领兵到了山东路地界后,却被当地官员告知,昭德帝在此处等待时得知南海军情再现危机,便当即龙颜大怒,与王子滕随扈大军开拔,往月港进发了。
牛清被此消息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时进退两难,只得又派人八百里加急送信给了宫中。
太皇太后接到信后沉吟良久,心中却愈发忐忑不安。
“不好!”
她心中忽然划过一丝不安,随即便眼前一黑。
“调虎离山?”
太皇太后攥着牛清的急信,起了一身冷汗。
京畿几路重兵,除了宫中御林军外,余者被牛清带去了大半,剩下的兵将仅够日常守卫之用。若顺王一方趁机蛊惑了朝臣宗室发动宫变,那么牛清根本不及回援,太皇太后则危矣。
“皇上何在?快宣他来!”
太皇太后强自稳住不安的心神,紧紧抓住了新帝这根救命稻草。
很快便有大太监来报:“皇上带着内阁众臣与宗亲正在前殿商议军机要事,说是南海战局又不好了,恐怕一时来不了后宫。”
太皇太后便要太监再去通传,只说自己身上大不好。
可是太监来回跑了几趟,却都说皇上那里根本递不进消息去,大殿门口守着的竟是林如海指派的宫外侍卫。
“什么?快给哀家更衣。他们想就这么隔开我们祖孙,却没那么容易!”
太皇太后铁青着脸,换了大礼服,披挂齐整地往前殿赶去。
大殿外的太监们哪里敢拦着太皇太后,便都跪在地上,眼睁睁瞧着太皇太后闯进了大朝会上。
新帝诧异地看着忽然进来的太皇太后,满朝文武也都面面相觑,不知又发生了何等大事。
“哀家身为太皇太后,如今竟连皇上一面也见不到了!究竟是谁在挡着哀家宫里的太监给皇上通传消息?林首辅,哀家竟不知内阁何时有了调派宫中侍卫的大权,亦不知内阁如此隔阂哀家与皇上,究竟意欲何为!”
太皇太后不管不顾地站在金銮殿上,对着众人痛斥着林如海等人。
林如海做讶异状,忙出列跪地请罪。
新帝在上纳闷劝道:“太皇太后何出此言?林首辅何曾拦阻朕去见太皇太后了?”
他说完,便叫人将殿外值守的太监侍卫们都喊了进来。
众人纷纷跪地请罪,都道太皇太后宫中确有太监来传信,可军情紧急,殿内朝会还未结束,一时便按下并未及时禀报。
殿内文武百官皆议论纷纷,均觉太皇太后为此便大发雷霆,实在有失体统。
太皇太后面色发白,心知自己太过急躁,便撂下此节不说,转而反问皇上可知昭德帝并不在山东路,而是又南下去了月港。
皇上表示自己刚刚接到了山东路来报,正与朝臣们商议此事。
太皇太后便又想说什么,林如海这时却开口奏道:“朝会大殿诸事繁杂,太皇太后年事已高,更宜退居内宫颐养天年。”
众朝臣纷纷附议,便有理国公等人力排众议,却也如螳臂当车,终究不能理直气壮。
太皇太后含恨瞪了林如海一眼,见皇上允诺下朝后即刻便去她宫中,这才甩袖回了内宫。
众朝臣见其跋扈如此,皆敢怒不敢言。便是新帝,也觉得太皇太后今日之举着实不妥。
待朝会结束,林如海另有奏本,新帝也不愿即刻便去内宫听太皇太后训斥,便召了他在偏店议事。
“皇上。太上皇春秋已高,今番亲征南海着实凶险。”
林如海开门见山说起了昭德帝。
新帝眨了眨眼,也立刻做出痛心疾首状,连道自己无能,竟累得太上皇如此奔波。
“皇上,今日内阁接到山东路巡抚刘询密报,太上皇早前曾坠落山涧,期间重创心脉……”
“什么?”
新帝听到这个消息,一时竟难掩惊喜之情,脸上似笑非笑。
林如海微一皱眉,新帝这才敛了神情遮掩道:“朕着实担忧,不知太上皇如今怎样了……”
“怕是,时日无多了……”
新帝闻言长长舒出一口气来,揉着眼睛哭了几声,被林如海劝解几句后,他收起悲容又疑惑道:“既如此,那为何太上皇不赶紧回京静养,反改道月港呢?”
“依臣推测,改道月港必非太上皇圣意。顺王原就打算挟太上皇以令天下,却不想太上皇龙体孱弱,他又怎敢送其进京?此番改道月港,应是顺王一方不得已而为之。”
“没人伦的逆贼!如此一来,太上皇岂非他鼓掌之物?首辅大人,朕真恨不得能手刃顺王!”
林如海见新帝咬牙切齿咒骂顺王,便蹙眉道:“皇上,若没了太上皇这个筹码,顺王将来不足为惧。皇上细想想今日之事,当前最该防范的,绝非顺王!”
新帝一愣,迷惑地看着林如海。
林如海忽然撩起紫蟒下袍跪地请罪道:“臣有罪!臣要斗胆参奏太皇太后牝鸡司晨,祸乱朝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