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毕竟是积年的老人家了,想通了此节便心中有了主意。
她打算叫那一同落水的小丫头也来,再说说当时的景况,也许便能找齐了鸳鸯的魂儿。
贾母招手叫人来交待了一番,赖嬷嬷便赶忙使人去叫胖丫。
宝雁却仍旧在发呆:空空道士那面三生珍照靶镜里,正面是宝丫的一生,反面是自己的一生,可贾母一席话却将这两生全搅在一起了,孰虚孰实?
等等,那镜子叫三生珍照?为何只有正反两生?剩下那一生在何处?
宝雁被贾母说得魔障了,苦思冥想间,丝毫没留意胖丫已经进了园子,正答着老太太的问话。
“要是宝丫真因我没了,姆妈说我这一生一世也洗不清罪过呢!”
胖丫天生成一把大嗓门儿,虽不脆嫩婉转,好在圆润沙糯,声响又大,说起话来倒也“醒耳”。
宝雁忽然听见胖丫这句一生一世,直如醍醐灌顶,眼神都跟着活泛起来了。
一生一世,哈,一生一世!
是啦,现如今正过着的这一生一世,可不就是三生中的那一生吗?
只是这一生是在三生珍照镜外罢了!
那道士曾嗔宝雁“痴痴”,说她看过了镜子仍不自知,宝雁现在暗笑自己果然是个痴的。
“我原来曾是宝丫,又曾是宝雁,现在,则是鸳鸯。三生便是如此相互映照吧?”
宝雁这样想着,便又释然。
不管是谁,不管叫什么名字,就像贾母说的——“都一样”!
都是自己,都要一天天过日子。
那便过吧。
宝丫过得恣意快活,宝雁过得丰润厚重,鸳鸯,难道就过不下去了?
宝雁笑自己糊涂,竟然想去死?
且不说死了能不能就此穿回去,就是能回,难道也叫本森和比尔都“死回去”嘛?
再者说,当宝雁和当鸳鸯难道不是一样的?
什么过去现在,什么文界俗界,什么主子奴才,什么开明平等?
人心,都一样。
宝雁,不,是鸳鸯,想着想着就想通了。
贾母问着胖丫话,见鸳鸯的脸庞渐渐有了光彩,心中也颇为欣慰。
胖丫则活灵活现地“讲演”了那日众小儿如何偷鱼,如何落水,又把自己姆妈说过的神仙道士的一举一动都讲了个跃然“嘴”上,听得众仆妇和丫鬟们都目不转睛。
好容易讲完了,胖丫咽口吐沫朝一边的丫鬟说:“哪位姐姐好心,赏胖丫一口茶喝?”
见胖丫舔着红艳艳的小圆嘴唇,抱着胖拳头给一旁的丫鬟们作揖求茶,贾母哈哈大笑,指着她问:“你们快看,这小模样像不像京中家里,咱们廊下喂着的那只红嘴儿胖鹦哥儿?”
“吓!老太太不说我还琢磨不出呢!总瞧着这丫头眼熟。言语爽利便罢了,就是那说话时总来回摆着的胖膀子,还有这拱手作揖要茶时,歪着的圆胖身子,唉哟哟,可不就跟咱们的胖鹦鹉儿一个模样嘛!”
赖嬷嬷拍着手直笑。
“既这么着,才有了个鸳鸯,这个啊,就合该叫个鹦哥!”
贾母指了胖丫道。
赖嬷嬷赶紧让胖丫跪下谢贾母赐名。
胖丫磕了头,爬了起来又问:“哪位是鸳鸯姐姐啊?”
赖嬷嬷指了指宝雁说:“你们小姊妹这是甚缘分?可是要一辈子飞在一起呢?”
新晋的鸳鸯小姑娘此时已经完全回过神了,便拉了胖丫,不,是鹦哥的手,一齐朝赖嬷嬷行礼,口中还说:“我们纵能飞,也得托赖着嬷嬷这股东风呢!”
“瞧瞧,把这丫头兴的!赖嬷嬷往日总赖着老太太,如今啊,自己个儿也被人赖上了!”
“我倒要看看,是我赖,还是你这张嘴赖?”
赖嬷嬷作势要去拧可人的嘴。
贾母搂了鸳鸯、鹦哥在一旁观战,自荷花宴来第一回如此开怀畅笑。
“你说邦妮这时在做什么?那个叫红楼梦的世界,不知道是不是也像霍格沃茨这样有趣!”
本森一大早就起床了,这里可是魔法世界,睡觉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比尔还是无精打采的,直到吃完早饭,海格说要去对角巷买魔杖他才打起些精神。
对角巷在伦敦对吧?比尔振奋极了,他甚至开始求海格把他随便扔在伦敦哪里,他乐意当个麻瓜,长大了继续做个医生,那才是他的世界他的人生!
“你傻啦?这是书里的伦敦,不是咱们地球上的伦敦好嘛!”
本森无奈地看着比尔,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在智力上碾压他一下。
“你宁愿当麻瓜?别闹了。任何,我是指任何说自己对魔法不感兴趣的人,都只因他还未曾真正尝过魔法的滋味。相信我,孩子,到了对角巷,拥有了自己的魔杖,如果你还想做麻瓜……嗯……那——是不可能的。”
海格好像讲了个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把自己笑得地动山摇。
等他们真到了奥利凡德魔杖商店,本森头一个冲进去,兴奋提着要求。
“噢,敬爱的奥利凡德先生,我想要冬青木和……和凤凰羽毛的魔法杖,最好十一英寸长!”
“不要说话,孩子。我在量你鼻孔间的距离呢,你厚厚的嘴唇一动,他们也老跟着变化。”
奥利凡德先生认真地在本森身上量上量下,过了一会儿又嗤笑一声:“每个孩子都想要一只那样的魔杖,因为哈利有同样的一只,对吧?”
奥利凡德摇着头扔出了一堆魔杖让本森挨个儿试着,又去量起了比尔。
比尔扭来扭去别扭极了,他不习惯陌生人靠近自己。
“啊!”本森惊呼着,他手中拿着一根十四英寸的细长魔杖,魔杖头部闪耀着夺目的金色光芒。
“梧桐木,凤凰羽毛,完美的搭配。”
奥利凡德笑了起来,对本森说:“我相信你们一定会相处愉快!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是个爱冒险,渴望刺激的孩子,就和你手中这根魔杖一个模样!所以,千万不要熄了你冒险的心,不然,你的魔杖真的会发火哦!”
直到好多年后,本森挥着这根魔杖想给自己来桶爆米花时,忽然燃烧起来的魔杖才让他明白,为何老奥利凡德先生会那样说。
“接骨木!龙心弦,十英寸。”
奥利凡德死死盯着比尔,像要把他印在自己脑海里。
“所有能制作魔杖的木材中,最稀有的就是接骨木!每个拥有这种魔杖的巫师,都注定不凡。孩子,这样复杂但精彩的人生,你准备好了吗?”
比尔恍若无闻,此时他的心神完全笼罩在魔杖传递给自己的一股强烈的暖意下,那股暖意甚至暖到有些发烫,让他的整颗心、整身的血肉都险些沸腾起来了。直到那暖意冲刷他的周身一次又一次,缓缓停息,比尔才开始大口大口喘着气,像是一个濒临窒息的人重回空气里。
本森的魔杖要六个金加隆,比尔的则要七个。
奥利凡德先生微笑着看向海格。
“鸳鸯!鸳鸯!鸳鸯呀!”
金陵城,金家小院内,翔哥儿围着妹妹左一声,右一声,已经叫了十来遍这个新名字了。
鸳鸯捂了耳朵,无奈地看着这个猴儿一样的哥哥。
“老太太怎想的,又是鸳鸯又是鹦哥的,怎都跟鸟儿摽上劲了呢!”
金彩家的抱着女儿说道。
“老太太也是你说得的?不管鸳鸯还是鹦哥,名字有甚要紧?要紧的是,咱们女儿啊,这回可是真正在老太太那里挂上名牌了!”
金彩笑眯眯看着女儿,心想自己这一家子可算是熬出头了。
而街头儿的良婶子一家,此刻也是笑声不断。
“姆妈,我能到了老太太跟前儿,还真亏了宝丫,啊不,鸳鸯的功劳呢。没有鸳鸯,哪有我鹦哥哩?”
鹦哥仍旧晃着她的小胖胳膊,冲她姆妈猛夸鸳鸯。
“我就说那孩子是个有来历有造化的。打小儿那机灵劲儿就百不出一!这不,大难不死,果有后福!我鹦哥现也算沾了鸳鸯的福,以后这日子啊,就越过越平顺喽!”
良婶子高兴地合不拢嘴。
“姆妈,如此一来,咱们家说不得就要跟了妹妹一起进京了呢。”
鹦哥的哥哥陈书新对这即将到来的生活变化兴奋又忐忑。
“进京怕甚?我早就想离了这污糟地方了。自从倩儿……哼,她那黑心的娘现下也不知如何悔青了肠子呢。”
良婶子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忿忿不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