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敬左思右想,一心要抓出奸夫才痛快,便借口要照顾敬大夫人,又搬回了宁国府居住。
两府之人听说后,皆赞不绝口,以为贾敬终是转圜了性子。
鸳鸯听说后,心道:“这便是惜春要出生了吧?也不知敬大夫人是如何去世的,不会是难产吧?”
她想到了这一点,便悄悄和贾母说,自己总觉得敬大夫人此次妊娠恐怕有危险,还是加倍留心才好。
贾母听了,便叫人去请王君效来,谁知赖大亲自回道,王老院判前些日子生病,请辞了,现已归家养老去了。
贾母只得作罢,另请了太医来,倒也没听太医说敬大夫人有何不好。
鸳鸯无法,也只能密切关注着,还抽空同比尔说了此事。
这时,贾政屋里的赵姨娘却也传出有喜之讯,贾母不喜她为人,只叫王夫人好生看着便是。
赵姨娘听闻了,倒在屋里诅咒敬大夫人,又埋怨贾母道:“一个是侄孙,一个是亲孙,真是老糊涂了,自己血脉不亲,却去亲外人!”
……
“这一年又一年的,展眼就又是年下了,日子过得真快!”
金彩家的把一套簇新的贴身小袄给鸳鸯穿上,左右量着合不合身。
鸳鸯抬手比划着,嘴里嚷嚷道:“姆妈做的,最合身!”
“我鸳鸯过了年便十一了,是大姑娘了。衣裳需留得空一些,比不得小姑娘家家的。”
金彩家的拽了拽鸳鸯的新衣,满意地打量着。
“姆妈,今年府里的除夕宴,我不得歇哩。叫比尔他俩还来咱们家和你们一处守夜可好?”
鸳鸯问道。
“嘁!也不知那俩洋小子有什么好,你便行动不忘了他们。你往前也大了,不好再和他们混在一处了。”
金彩家的一派苦口婆心。
鸳鸯满口应下,抱着她又磨了几句,金彩家的便只得同意,却说这是最后一回了。
到了除夕,鸳鸯跟着贾母等人先去宁国府,主子们开宗祠祭拜先祖,鸳鸯等人便守在外头,鸦雀无闻地默默当值。
待主子们回到堂屋开席,鸳鸯也不能吃饭,站在后头端茶倒水,随时听候吩咐。
贾母在席间看敬大夫人挺着肚子站着辛苦,便下令叫她也坐下,还命鸳鸯和鹦哥将自己面前的几碗软烂菜肴端给敬大夫人。
敬大夫人告了罪,便坐在了贾母下首。
邢、王二位夫人在贾母身侧站着布菜,便玩笑着也去给敬大夫人叨菜,还要喂她吃下。
敬大夫人躲不开,便索性安然吃喝了,又喊李纨和贾珍媳妇任氏过来,笑道:“你们赶紧去给两位太太也喂些吃食,省得她们空着胃口,冒起酸水,倒来尽兴摆置我!”
一时里头笑声四起,引得外间的男人们纷纷探头往里看来。
贾赦端了酒进来朝贾母道:“可是一家子儿媳妇、侄媳妇、孙媳妇,侄孙媳妇,都争着伺候母亲,结果争得恼了,反打起来了?”
贾母笑指着贾赦道:“对对对,你媳妇打得最厉害,你快领了她家去!”
众人笑得东倒西歪,贾赦端着酒站在贾母下首,见敬大夫人笑得歪在桌上,胳膊碰到了一个酒壶,便忙伸手去扶那酒壶。
不想敬大夫人也瞧见酒壶要倒,便同时伸手欲扶。
两人的手扶到了一处,敬大夫人即刻撤了回去,四下看看,幸得无人留意。
贾赦却是半边身子都酥了。
他自年轻时便贪恋敬大夫人的好颜色,待贾敬愈发修道入神,他便整日怜惜红颜守空房,恨不能即刻一亲芳泽,解其孤寂。
这份肖想日积月累,以致心魔渐生。
敬大夫人早成了贾赦心中的巫山神女,触则情生。
见贾赦呆呆望着自己,敬大夫人心下大怒,却也不好发作出来。
幸而贾母等人仍在说笑,敬大夫人怕人瞧见会实在难堪,便起身离席,告罪说要更衣。
贾赦回过神来,一颗心却仍揣着只兔子般,手边留着的那丝温香腻滑叫他难捱极了。
回了外间席上,贾赦连饮几杯,却越发燥热难耐,便也告罪说要更衣。
他不曾留意,一旁贾敬的脸色已是一团紫酱。
原来方才贾敬正巧站在屏风处,他能看得见里头情形,里头人却都瞧不见他。
贾敬将贾赦方才丑态尽收眼底,惊怒之下,便笃定他就是自己一直寻找的“奸夫”。
见贾赦和自己夫人前后脚出去了,贾敬更加信了个十足,一时心火炽极,便起身追了出去。
贾珍见自己父亲一声不吭离席而去,也慌忙告罪追了出去,一时外间席上只剩贾政领着贾琏等几个孩子谈讲学问。
却说敬大夫人扶着采荇在后头小花园内走了几步,觉得寒风刺骨,便又往回转来。
刚走到九曲回廊的一个转角处,却不想迎面撞见贾赦。
贾赦一见敬大夫人,愈加酒气上涌,哪里还顾得上廉耻礼仪。
他欺身上前,恨不能贴着敬大夫人而立,吓得后者连退两步,才堪堪站定。
采荇心中一惊,只道贾赦喝多了酒,便挡在敬大夫人身前向贾赦行礼道:“大老爷如何出来了?外头冷,我这便扶我们夫人进去了。”
敬大夫人便搭着采荇的手往回廊一边避去。
贾赦却不叫她们过去,不仅不欠身,反大剌剌往敬大夫人这边又挪了一步。
“赦大老爷!”
采荇沉声叫了一声。
贾赦咳嗽两声,对她笑道:“我寻你们夫人说两句话,你且先回吧。”
采荇听见这话很是不像,吓得回头去看自己主子。
“赦兄弟醉了。采荇,我们先回。”
敬大夫人低头,拉着采荇便要走。
贾赦却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轻声道:“不过说句话,嫂嫂一向疼我,今日为何这般避着我?”
敬大夫人惊得魂儿都飞出了腔子外,随即又气得发抖,夺着袖子骂道:“混帐!不看看这是哪里,婶子和弟妹都在前头坐着呢!你纵不要廉耻,难道也不要命了吗?”
贾赦红着脸,喷着酒气痴笑道:“嫂嫂在此,我还要命做什么?”
这时,贾敬忽然从回廊拐角处转了出来,指着他们道:“不要命的,不要脸的,今儿我都如了你们的愿可好!”
贾赦一见贾敬,顿时唬得酒醒了大半,慌里慌张松开敬大夫人的衣袖便夺路而逃。
敬大夫人见贾赦跑得像只被狼追的狗,气得头晕脑胀,且又羞恼交加,便双目含泪回头对贾敬道:“老爷,你要给我做主!”
贾敬笑道:“做主?做主将你改嫁给赦弟可好?”
敬大夫人闻言,愕然道:“老爷?难道你,你疑心我……”
贾敬一个箭步上得前来,劈手便是一个耳巴子,将自己妻子打得半截身子歪斜在一旁。
若不是采荇及时扶住,敬大夫人便要摔倒在地了。
贾敬打了这一耳光,又朝敬大夫人啐了一口,骂道:“贼**!你当是骗过我了么?什么丹药助情,什么夜半发性,分明是你肚中怀了孽种,掩不住了,倒编这话来哄我。走,咱们这便去寻西府老太太,叫她认下你这儿媳可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