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派在谋划着给昭德帝选秀,宫里十一、十二两位皇子被护得蚊虫都近不了身,皇上和苏格知对选秀一事还无任何公开表态。
黄肃低头,摆弄着手上的红玛瑙串子,又开始有些不安起来。
上次伏仙人到来,距今已有一年半左右。期间,黄肃也曾以血饲珠,想要召唤伏仙人到来,可奇怪的是,他试了几次,却都未成功。
伏仙人,好像消失了一般。
“如果伏仙人丢下了我……”
黄肃一想到这里,便会时而如坠冰窟,痛念故国无望,时而如释重负,暗盼终得自由。
“王爷?王爷?”
许景连叫了两声,黄肃才回过神来,抬头冲他道:“什么?”
许景忙又把方才说过的事复述了一遍。
“哦。贾宝玉抓周啊。我知道了。你们只管盯着贾府,却也不必太过费心,那是一家子败家子,任他们也翻不出大浪。”
黄肃说了几句,便又问卫一,那些依附过来的新晋官员如何了。
“旁人尚平平。只贾雨村才干优长,听闻今冬过后,其治下雪灾善后工作尤其出色,今春户部给他一个优评自不用说。还是王爷眼光独到,有识人之明。”
见卫一如此说,黄肃点头道:“且让他扑腾去,这几年先顺养着。”
许景和卫一皆领命而去。
……
鸳鸯和比尔、本森坐在朴园斋的客堂内,四处打量着。
“不像商店,像书房。”
本森咂嘴儿说道。
“冷说了,京城里的古玩行都这样陈设。其他行当的店铺都有柜台,只有古董店没有柜台,似家常模样,再将古董摆件陈列其间,令客人有宾至如归之感。”
鸳鸯笑道。
“是毕公子和鸳鸯姐姐来了么?有失远迎!”
冷子兴笑着掀开帘子从侧门出来,连连作揖。
鸳鸯起身道:“你已开业几月,我还不曾登门祝贺。今天好容易得了空,便来看看。”
冷子兴道:“哪里敢劳烦鸳鸯姐姐?这朴园斋能开业,还不都托赖着姐姐的帮衬?”
“你已到我家谢过了。再客气,我可当你生分了!”
鸳鸯仰脸笑道。
几人便笑着坐下喝茶叙话。
期间,刘青树等掌柜、伙计不断在隔壁几间客房内招待往来的客人。
“这些日子以来,拖各位的福,倒也着实开了几张大的。”
冷子兴喝了口茶,笑吟吟地表示,生意不错。
“之前欺负你的那个什么观致斋的黑掌柜,现今如何了?”
鸳鸯好奇问道。
冷子兴抿嘴儿笑了笑道:“不如何。不过是咱们开业那日,他亲来送了贺礼。嘿嘿,贺礼正是那件定窑孩儿枕。”
鸳鸯几人都啧啧称奇,笑那黑掌柜是“属王八脖子的”,又问冷子兴可收了贺礼。
“自是收了。不仅收了,我还当面给他赔了不是,只说是我初来乍到莽撞得罪了。”
见冷子兴这样说,本森跳脚用中州话喊道:“错的是他,你倒赔礼?卑躬屈膝,我看不起!”
本森最近中文突飞猛进,时不时还能冒出个成语来,而且用得还特别准确。
“生意场上,一向求财不求理。咱们又不是开衙门审案子,哪能一味重对错,讲曲直?委曲求全,方能和气生财不是?”
冷子兴扭头和比森解释着。
“对!冷说得好!”
比尔当即表态,他已经完全信任冷子兴的生意能力。
鸳鸯也赞道:“子兴哥哥如此小的年纪,哪里来的这般生意人的心胸与气度?”
冷子兴垂首,复又抬头笑道:“不过都是人情世道里磨出来的。痛得很。我倒羡慕本森小哥儿,还能随心所欲,图个做人畅快。”
本森听了这话,笑得眯着眼直点头。
鸳鸯在一旁冲冷子兴竖起了大拇指道:“你这话,便连本森的心情都照顾到了,再没这样周全了!”
冷子兴大笑,连连冲鸳鸯拱手谦词。
……
贾母歪在床边的软榻上,听着大丫鬟彩儿给她读着主院的账本子。
赖嬷嬷也在一旁凝神细听,有含糊的地方,还叫彩儿停下,问个清楚。
末了,贾母揉了揉太阳穴,叫彩儿把账本搁下,让她退下了。
“瞧着是一年紧过一年了。”
贾母同赖嬷嬷叹道。
“虽不能和老国公爷在时比,却也短不了哪里去。”
赖嬷嬷答道。
“你不用哄我,我心里有数。这个年节过的,外头官帐上怕都要精穷了。这一大家子,镇日里只有出的,没有进的,唉……”
贾母皱起了眉头。
“听大儿说,今年几处庄子里收成倒都好,尽够的。老太太且放心吧,有田产出息,哪里就能精穷了?”
赖嬷嬷接着宽慰贾母。
“我的私房给了珠儿一半。余下的那些,将来还要留给玉儿。老国公爷留下的,早就分给了他们兄弟俩。我也没有多少余力能叫家里过得再宽绰些了……”
贾母正说着,外头丫鬟报说贾赦和邢夫人请安来了。
赖嬷嬷歪头看了看东墙根儿一人高的自鸣钟,心道,这半晌不夜的时辰,大老爷来请什么安?
贾赦夫妻进来后,先是躬身福礼向贾母嘘寒问暖,后又坐下东拉西扯,半晌也不说正题。
贾母和赖嬷嬷互看了一眼,赖嬷嬷便向贾母道:“老太太您方才不是倦怠得很了,想歇会子觉么?怎得大老爷他们一来,反又精神了?”
贾母打了个哈欠道:“说得也是呢……”
邢夫人便扭过头看了看贾赦,贾赦冲她咳了一声。
“母亲,今儿早上琏哥儿可来给您请安了?他往前就十三了,亲事也提了上来,该是个大人模样了。”
邢夫人对赖嬷嬷的话恍若无闻,继续絮絮同贾母说着话。
贾母颔首道:“琏哥儿每日都来瞧我,那孩子是个有孝心的,你们教得很好。”
贾赦闻言满意地笑了笑,对贾母说:“还需母亲多看顾着他,好叫他沾多些福气。”
贾母微笑点头。
邢夫人见贾赦又看向自己,便挪了挪屁股,往贾母处凑了凑道:“托赖着母亲和他二婶娘的福,琏哥儿将来能得了凤丫头那样能干的媳妇儿,我们老爷和我,也便不用再为琏哥儿发愁了。只一样,我们每每想起,却觉得十分不妥。”
贾母看了看邢夫人,笑道:“哦?”
“母亲,凤丫头那样能干,便搁在男儿队里,也是一等一的好人才。咱们琏哥儿一无功名,二无勋爵,见识才学皆平平,将来在凤丫头处,岂不矮了一头?”
邢夫人唉声叹气,似是很为贾琏发愁。
“都说侄女肖姑,便看着你弟妹,那凤丫头再能干,也不会是张狂无礼之人。你放心吧,凤丫头断不会叫琏哥儿夫纲不振。”
贾母闲闲说道。
一旁赖嬷嬷暗自发笑,心内直道:“大太太要想将老太太绕进去,怕不得再修炼个千儿八百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