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情(三 )
万人敌遥遥看着围拢成一圈的人们,李响的声音从中心清清楚楚地传来:“我把这大旗就这么一挂,下边再吊上钦差——你们说这局面,衙门能不倾巢而出向我靠拢么?到时候咱们声东击西、金蝉脱壳……”
七杀也好、拆骨会也好,人人都被他的吹嘘震住了:霍守业、周宗法是不屑之中带着敬佩;云申、吴妍是欣慰之中带着想要击节的赞叹;常自在、怀恨是赤裸裸的兴奋……就连萧晨那个一向死气活样的汉子,眼睛里也隐隐有光芒闪烁。
而叶杏,她淡淡的笑容里,却有万人敌这几天来从未见过的明媚!
万人敌的妒意腾腾而起:这样儿戏的计划,凭什么能让众人敬服?李响这无赖一般的尊容,又怎会博得大家的信任?
——你休想独占风头!
万人敌大笑一声,纵身跃起,白袍兜风,衣袂猎猎,如天马行空。在不绝的笑声中,他已来到众人头顶,硬生生插入人群。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他便一伸手抓走那白布,又“腾”地蹿上天去。
白布招摇,晃得众人眼前一花,其势之快,根本不让任何人看清万人敌的面目。他一个跨步便乘风蹈海一般来到祠堂檐前,半空中左手一探,抓住檐下一根露出的椽头,半空中一个反身,矫若惊龙,又蹿升了三丈有余,却已将那两丈多长的椽子从檐下完全抽出,再挥手一掷,“砰”的一声,椽子飞出,直直刺破屋顶。
万人敌便将白布一展,手提布的两角顺势落下,布头两折之后在椽头上穿过,人落在屋顶上时,那白幡已变成一面大旗,迎风招展。
下边的众人已看得呆了。李响回过身来,双手还摆着摊布观看的架势,抬头看是他,低低惊道:“万人敌!”
——这般嚣张霸道,不拘小节,除了朕,还能有谁?
万人敌屈膝纵落,直冲冲向李响撞来。他气势惊人,在李响身侧的萧晨、周宗法都不由向两边一让,便是李响自己也情不自禁后退了一步。
一退之后,李响眉头皱起,大笑道:“老万!”忽又向前两步。
只见万人敌大笑一声,落下的身子稍稍一提,刷的一声落到李响身后。两人同时回头。
万人敌朗声笑道:“怎么样,朕帮你挂的这旗,你可满意?”
那椽子其实已刺破祠堂大梁,故而能在房顶上稳稳立住。一丈多长的白幡打横飘起。李响的墨字虽然难看,但疲沓懈怠,宛如死蛇挂树,倒与内容相得益彰,十四个大字随风震荡,破布欲出。
李响笑道:“好!你老人家的手艺,当然好得不行!”万人敌放声大笑道:“朕就猜,你肯定想把它挂得高高的。李响毕竟不是一个甘于人下的人物。狄天惊也算是天下间屈指可数的枭雄,如今竟被你一指戳死,传扬出去,说不定武林中奉你为天下第一高手也未可知。”这评价好高!
常自在笑道:“天下第一?”却是对李响知根知底,因此当笑话听。
李响愣了愣,不觉去看叶杏。只见这位万人敌的未婚妻微微颔首,笑容中满是欣慰。他不由笑了起来:“我可不行,差太远了。能打赢狄天惊那大麻杆,全靠一口戾气爆发。现在气顺了,又回到二流了。”
他谦虚也就罢了,居然还能自陈其短,周宗法简直不能相信。而万人敌则拈须微笑。他如此说本就是在试探李响,听见李响的回答,不禁大是满意,可是一转念间,却见李响扶腰扬眉,一副不急不慌等着他发话的样子,不由一惊。
——原来这小子只是在敷衍朕!他刚才迎着朕走来的那两步,抢占了朕的落脚点,已经是在挑战了!
万人敌不由脸色骤变,森然道:“好,总算你还没有得意忘形!”
他这话已是在敲山震虎,两眼一支,气势凛然,连叶杏都吓了一跳。李响却是早知他的行事风格,胸有成竹,淡然笑道:“我哪会啊?”
万人敌发威,整个人都似更高大了三分,负手道:“狄天惊一世英雄,若不是一时大意,怎么会不出三招就败于你手。天下之大,强中自有强中手,你年纪轻轻,若就此自满,朕看也没有什么大出息了!”李响终于低头,却把下巴一歪,舌头在腮里一涮,响亮答道:“是啦!”
他的言辞虽然绝无顶撞,可是说话的神气却怎么也藏不住丝丝的抵触。当初重遇,李响三句话就和万人敌唱起了反调,但锋芒毕露之下其实正好验证了他的心浮气躁、所虑不深。而这时他明明已经不服,却已能勉强压制,实在是有了天大的进步。
——这狼崽子正飞快地长大着!
万人敌凝视着眼前这个光芒正盛的年轻人。
——你现在已经自觉能战胜朕了么?
——你现在已断定朕无能老朽了么?
他突然感到一阵恐慌。无数次,他身旁的亲友门徒都是在露出这样的神情之后,开始背叛他、出卖他,逼得他最后只能杀了他们。难道,李响也已到了这个地步?
——可是即使所有人都卑鄙龌龊,朕也不会同流合污。无论李响将来会做什么,至少现在,朕依然珍惜他!
万人敌长叹一声,终于决心再一次原谅李响的敷衍冒犯:“不管怎样,金龙帮帮主到底是折在你的手里。江湖本就是不问缘由,只重结果,你既已得势,若是朕再强求你加入魔教,就是对你的折辱了。”他把大袖一拂,“你今日挣脱桎梏,本该庆贺,但那些礼物客套没得令朕俗了。朕就送你一句话吧:从今往后,无论是敌是友,朕都会将你当成能与朕平起平坐的大人物!”
吴妍一愣,反应过来这话中对其他七杀的蔑视,不由抬起头来,对万人敌怒目而视。萧晨脸上数变,已气得心头发直。李响看看他们,仍是笑道:“谢了!”
几番波折,当日与万人敌初会时昂扬激烈的老七杀,除了叶杏嫁他为妻之外,竟只剩了常自在与怀恨这对粗人,其他张扬激烈如李响、舒展,深沉执著如唐璜、甄猛,全都失之交臂,其间虽然补充了萧晨、吴妍,但人数既少,又都心有旁骛,七杀至此实已是名不副实,最终是否能收入魔教,实已是无关痛痒的事了。
——而李响既然已与朕划清了干系,以后翻脸就不用再有忌讳了!
想到这里,万人敌不觉心灰意冷,便回过来招呼叶杏:“杏儿,过来。”叶杏一愣,慢慢走来。万人敌一把拉住她的手,把心一横,往李响身前递去:“你既已可独当一面,朕就把杏儿交给你了。”
李响、叶杏同时一愣。叶杏猛地抽手一退,怒道:“老万,你胡说什么!”万人敌仰天苦笑:“我说的什么,难道你们不懂?”他再苦笑一声,“七杀双英,李响叶杏。你俩并称于世,年岁相仿、意气相投,多番出生入死,若说彼此之间没有情分,你们自己相信么?朕岁数虽然大了,但是眼还没瞎,耳还没聋,这么多天的共处,朕会看不出来?只不过李响为人优柔,难当大任,这才令杏儿你受尽煎熬,选择托身于我。如今李响已经重新振作,杏儿又何必在朕这棵老树上吊死?”
万人敌这一生,完全被“功亏一篑”这个诅咒笼罩着。几乎每逢大事,都是前期一帆风顺、势如破竹,到后来便四面楚歌、无力回天,多次都倒在了差目标只有一步的地方。这次他与叶杏的大婚,虽已近在眉睫,看来,也就到此为止了。
——还给你吧!七杀没了、叶杏也没了!朕本来就什么都没有!
——至少这时,尚能好合好散!
李响的脸已红得如同喷血。“呼”的一声,却是怀恨长长松了口气道:“原来你明白啊?可憋死俺了。”却是从当初万人敌、叶杏宣布婚事开始,李响就不许他们泄露他和叶杏此前的事情,和尚老实,有万人敌在场时,往往怕忍不住,连话都不敢多说,时至今日都快憋出病来了。
叶杏脸色苍白,一双眼却亮得吓人:“老万,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万人敌收敛了笑容:“朕可有一句说错?”叶杏恨道:“我叶杏虽不是什么千金之体,可也不是任人送往的礼物。我要嫁谁,自然有我自己的主意,用得着你推来送去?”她连着在万人敌面前演了好几天的乖女孩,这时把眼一瞪,依稀又是当初那个动辄一双飞脚踢翻一切的恶女了。
万人敌心丧欲死,却仍豪然笑道:“好啊,婚姻大事,不可儿戏。你要选,那你选啊!”李响哭笑不得,把眼望来。另一边的霍守业竟也将胸脯挺了一挺,像是盼着叶杏能在下一个瞬间回心转意。
叶杏哼了一声,已迈步来到万人敌身畔,伸手挽住他的手臂:“婚期将近,喜酒喜筵都定好了,除了你我还能去选谁?我逃一次婚已成为江湖笑柄,你是成心触我霉头不是?”万人敌心头狂跳,一副衰老皮囊里的一颗心却滚烫似火炭。叶杏美丽倔强、洒脱热情,自有勃勃的生机,令人一望而喜,情动于衷,若真能娶到她,着实是自己几世修来的福气。
李响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鼻子。叶杏看他一眼,目光平静,格外冷然地慢慢道:“什么日久生情,江湖上那些恶俗之人的风言风语也能当得了真么?李响为人张狂滑稽,言行全凭一时性起,全然不能让人依靠。这样的男人骗骗小女孩还行,像我这样的大人,就只会觉得幼稚了。老万,你未免太小看于我。”
叶杏此话是一心为了打消老人的疑虑,却是字字如针,根根都插上了李响的心头。感情一事,微妙难明,李响自己放弃是一回事,被叶杏这样当众拒绝又是另一回事。昔日两人多番纠葛,叶杏从不曾口出恶言,可这时字字句句,却格外的辛辣呛人。
李响心下顿时着恼,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青,只强笑道:“是啊是啊……况且我武功低微,无钱无势,像小叶这种冷静果敢、现实成熟的姑娘怎么也不可能看上我啊。”话里不由也带了刺。
两人一唱一和,一个脸如冰,一个目喷火。吴妍叹道:“绝了!”万人敌则又惊又喜:“你们之间真的没有什么?”
叶杏慢慢点头:“没有。”李响越怒。叶杏要嫁谁他早已不放在心上,可她若是只为了这老狂人,就要将自己过去的一片真心全然抹去,却着实让他不悦。他本就不是什么识大局、顾大体的人,既已被逼至绝境,蓦然便回头咬人,冷笑道:“当然没什么了!像我这样英俊潇洒、气宇非凡的人物,真要喜欢她,这么久还追不到手么?”
听到这里,万人敌却猛然从最初的惊喜中醒了过来。
过犹不及。两个原本生死相交的挚友,突然间彼此口出恶言,除了要掩饰真情,还能有什么原因?
——你们都在骗朕!
——你想让朕娶了叶杏,为什么?因为叶杏与朕已有婚约,所以一定要完成,方才能成全你说到做到的好名声?因为你李响不屑横刀夺爱,所以大度退出,成全你义薄云天的妄想?
——多伟大啊,居然牺牲自己,施舍于朕!
万人敌心中着恼,对叶杏的爱意瞬间已成怨怼。这女子虽是天仙,但既然满嘴谎言,便更是加倍的下贱。可他却仍将懵懂扮演下去,犹豫道:“难道是朕多疑了。”却是要看,这两人到底是要把他当傻子骗多久。
李响已经破罐破摔,点头道:“你这是关心则乱。我与小叶虽然熟络,但彼此清清白白,兄妹似的有亲情没爱情。”说着说着,他的心头突然痛如刀绞,又起激愤,直问叶杏道,“是吧,小叶子?”叶杏身子一僵,然后一字一顿道:“不错。”虽然是她决绝在先,可见李响如此,却依然忍不住的心如刀割。
李响冷笑道:“万人敌,反正你已上了贼船,不如就跟你实话实说:叶杏这人,你看她长得贤良淑德,可实际上又拧又怪,一脑袋的不合时宜,倔起来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哪有男人受得了!”叶杏慢慢道:“李响也是一样。豪迈振奋的皮囊里偏偏装了一副优柔寡断的肚肠,就好钻牛角尖,谁家姑娘跟了他,真倒了八辈子血霉。”
两人小半月都没好好说话,这时接上了火,初时还是为了让万人敌放心,岂料不知不觉间话越说越重。两人彼此知根知底,闭着眼也能摸到对方的要害,一时间火星四溅、你来我往,让在场众人听了个目瞪口呆。
万人敌实在听不下去,阻拦道:“都暂歇,暂歇!”
——你们做戏做够了没?做够了没有!
稍稍冷静一下,他决心给这两人最后一个机会,便又笑起来:“朕之为人,不拘小节、恩怨分明,你们是知道的。所以若是你们真的有情,跟朕明说,朕欢欢喜喜把这场婚礼的新郎换人;可是你们若还是坚称无情,那么,朕也很愿意相信——”他略为犹豫,恶毒之心大盛,“可是有一点,朕平生最恨的就是被人欺骗。朕要相信的东西,一定必须是真的!所以,今日你们若不承认彼此,将来也决不可以反悔!”他这话说得极为严肃,李响心头不由一颤,抬头去看叶杏,叶杏也正抬头看他。
只听万人敌道:“朕最后再问一次,你们当真无情?”
终于,李响咬牙发狠:“早让你别担心了。”他勉强用最后一点理智控制住自己,“求求你娶了她快走,省得我们穷哥们操心!”他笑得面皮抽搐,堪比一哭;万人敌又去看叶杏。叶杏也点头道:“我与他没关系!”脸白得简直已不见一丝血色。
万人敌仰天大笑:“好!这便是朕与杏儿的缘分了!”
——朕对你们已算仁至义尽!想演戏,朕就陪你们演下去!
——反正叶杏年轻漂亮,又是朕心爱的女子。朕虽得不到她的心,但得了她的人,也不算太吃亏。
他一把拉起叶杏的手,大笑道:“狄天惊虽死,但各位谁都不许走,踏踏实实等着喝朕的喜酒吧!”他向周遭众人点头示意,又深深看一眼李响,这才拉着叶杏扬长而去。
余者良久方从那一场舌战中醒来。
霍守业恨道:“李响,多谢你帮叶杏找了个这么好的归宿!”怀恨则满心不解:“小叶子还是跟了他?”李响气愤愤地点头,心中微觉沮丧。
常自在全没把这当回事:“没事的,小叶子跟万人敌走,我们留下来跟你打官兵。”李响摇头道:“都走!都走!”突然间他气息一岔,“吭”的一声咳出来,随着喉内气流一冲,滚烫的液体翻上。他本能地以手掩嘴,一口热乎乎的血顿时喷在掌心。
众人都是大惊。常自在连忙来扶他,李响挥手道:“走!都走!”一张口,又是一口血。他多日来饱受相思、自责的折磨,今日骤然振作,大喜大悲之下表面上虽然精神抖擞,实则内里早就伤得千疮百孔,方才的争吵再一动气,压抑许久的内患到底爆发开来。天旋地转之际,他心下一片冰凉,只怕自己已是伤心蚀骨,命不久长了。
吴妍、云申抢上来要扶他坐下。李响腿上一软,“扑通”跪倒,张开血口,喉间“咯”的一声,却是把此前吃下的鸡肉、馒头一股脑全喷了出来。正站在他对面的霍守业、周宗法躲闪不及,都被污了一身秽物。
李响勉强站起,振臂道:“走!你们都走!”怀恨叫道:“俺们帮你!”
李响形容狼狈,但头脑却还清楚:“你们不能留下,官兵再来,至少是个平顶山的局面,真被围住,就出不去了。可叶杏那边没有帮手不行——”他一把拉住常自在,“我和叶杏,买卖不成仁义在。她既然来真的,那咱们七杀就是她的娘家人,你们得让她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他停下来微一喘息,续道,“我这边没关系的,挟有人质,据守祠堂,官兵再多,又能把我怎样?”
他一挺身咬牙站起,把常自在、怀恨推得踉踉跄跄,连带着将吴妍、周宗法都挤得站不住脚,看来是真的急了。
萧晨在一旁帮腔道:“我会和李响留在这里,你们放心走。”李响一愣,萧晨又道:“义贞村是我家,卜氏祠堂,我熟。”
李响点了点头:“好!”继续用力推人,“你们,快走快走!”
吴妍站立不动,伸指一戳,在李响胸口点了点:“想死?”她来义贞不久,李响便折在义贞牌坊下,因此两人实际上并未有太多交流。但吴妍既已历过婚姻,便自然而然比旁人的见识高明得多。李响呕血伤身,所受内伤之重只怕超乎想象,这时还要硬撑,恐怕是存了必死之心。
李响微微一愣,心事被人一口叫穿之后,便本能地起了逆反之心:“怎么会?”一语既出,求生的念头也蓦地强了起来,“我会在这儿看着叶杏成亲!我会一直在这儿,即使不能去她的喜筵,也会在这儿亲眼看着她好好出嫁!”
吴妍笑道:“吹牛!”她又伸指在李响胸口一点,正正截住他的气息。李响本就虚弱,顿时五脏翻转,大叫一声,摔倒在地。
吴妍笑道:“还撑?”伸手拨拉,把常自在、怀恨推到李响身边道,“帮你。”反手一拉霍守业、周宗法、云申,笑道,“足够。”
原来她是说两个混人不通世故,于筹备婚礼完全是捣乱、帮倒忙,还不如留下和李响闹事,剩下这几位拆骨会的人精儿,也就够了。
霍守业怒气冲冲道:“关我们什么事?狄天惊都死了,我们难道没饭吃了,非要等着吃他万人敌的酒席?”周宗法也道:“万人敌是魔教教主,我们帮他,比帮金龙帮的罪过还大。”
李响不由一愣:霍、周二人出身世家,见多识广,实在是操持仪典的行家,他们若是撤出,剩下吴妍可就孤掌难鸣了,而且霍守业还真能算得上是叶杏的“娘家人”,绝对不可多得。他瞪视两人,一时想不出留下他们的说辞,又急又慌,连忙又去看吴妍。
吴妍眨了眨眼,笑道:“晚啦!”李响顿时福至灵通,跟着叫道:“晚啦晚啦!你们已经在万人敌那儿挂上号了!没听他刚才说‘谁都不许走’么,他这人,平生最恨别人的背叛欺骗,你们若是敢放他鸽子,天涯海角他也能把你们挫骨扬灰!”
这话却不全是信口雌黄。万人敌为了一口气力诛桑天子的事,霍、周这几日已经听了多遍,此刻李响提醒,他俩登觉后脖颈发凉,不约而同眼皮直跳,只得道:“帮就帮吧!”只是越想越憋气,气愤愤先后走了。
云申张了张嘴,到底没说话,自行追着两人而去。最后剩下吴妍,看看这新老七杀的四个人,笑了笑,转身欲走,忽听李响叫道:“大嫂!”
吴妍稍一止步。李响犹豫一下,拱手道:“如此,镇上就全靠大嫂照应了。”吴妍笑道:“直说。”
李响脸色微红,终于道:“万人敌这个人,表面上大度豪迈,实际睚眦必报、恶毒多疑。今天他能当众问我和叶杏的事,肯定是已介怀得厉害了。你回去帮他们操持婚礼,有机会多说我的坏话,最好能完全打消新郎官的顾虑。”吴妍伸手指指自己的鼻子,笑嘻嘻道:“我?”
李响拱手道:“虽然话少,但那一堆人里,也就您一个明白人。”
吴妍得他高帽,眨了眨眼苦笑一下,将右手拇指高高竖起:“痴男!”
李响才待谦虚,却见吴妍手腕一转,那大拇指便已朝下,由赞美变成了鄙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