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都市娱乐 今古传奇·武侠版 第418期

私奔(1)

  私奔

  隋大业十年,江南余杭县。

  县衙大堂内,捕头秋水鸣一袭月白文衫,手捧细瓷茶盏,正在仔细查阅县内往年的案卷。他剑眉微蹙,星目凝注,又直又挺的鼻梁下,紧抿的嘴唇抵消了几分因五官过于精致而产生的阴柔感,多了些许坚毅和淡漠。

  最近余杭近城郊处匪患连连,以悍匪赵铁彪为首的一窝土匪四处强抢豪夺,惹得民怨不断。这窝盗匪不仅凶悍,而且狡猾,据点颇多,甚难抓捕。

  手里的案卷刚刚翻了几页,一个身着麻布坎肩,黝黑健硕、浓眉大眼的汉子便直闯了进来。他把一个已蜷成一团的人重重地摔到地上,用力抹了把额上的汗,喘着粗气不满地道:“老大,我在外面东奔西跑地抓贼,你却在这里喝下午茶,就算你是我表哥,这也太不地道了吧!”

  秋水鸣抬起头,未及回答,一个紫色俏影突然从汉子身后闪了出来,叉腰娇斥道:“你抓贼?大言不惭!要不是你在一边碍事,本小姐早就回来了!”

  说话的紫衣女子身形婀娜,又生得白皙秀美,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颇有几分英气。

  壮汉一听当即浓眉倒竖,眼睛瞪得像铜铃:“你还好意思说?当时要不是我及时出手,你还有命回来吗?”

  两人就这样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地争吵不休。一直装聋作哑的余杭捕头此时不禁摇头长叹了口气,无奈地放下了手中的案卷和茶盏,抬手指了指被吓呆的毛贼,向壮汉问道:“如风,就是他吗?核对过身份没有?”

  这汉子名叫烈如风,是秋水鸣的表弟兼手下。见老大发话,他立刻点头:“就是他。”

  秋水鸣又转向紫衣女子:“可人,被藏起来的赃物都找到了吗?”

  女子名叫缪可人,一年前逃婚离家出走,流落到余杭县,被秋水鸣收留,也成为了秋捕头的得力助手。她笑着颔首:“鸣哥你果然没有料错,赃物就藏在那个地窖里,已经拿给失窃的人家确认过了。”

  秋水鸣以手撑膝,从红木椅上站起来:“那好,你们先把他带下去关进牢里,我去找县令大人,尽早了结此案。”

  烈如风答应着俯身去抓毛贼的衣领,却被余怒未消的缪可人抢先一步,推了个踉跄。

  秋水鸣无可奈何地看着手下这对斗气冤家,只有摇头苦笑的份儿了。

  余杭本是江南重镇,鱼米之乡,往来的客商游贾川流不息、络绎不绝,所以龙蛇混杂,引得匪盗横行,管理起来颇为棘手。自从秋水鸣两年前接任捕头以来,先后网罗了烈如风、缪可人,甚至还有毛贼出身的孟小眼等一批好手打理县衙事务,整顿地方治安,很快便令县城内外焕然一新,百姓安居乐业,呈现出乱世中难得一见的太平景象。余杭县令吕方是个才能平庸的老好人,与医林世家——秋家又素有交情,有秋水鸣在前面冲锋陷阵,对上头也好交代。吕方乐得清闲,索性做了甩手掌柜,把县衙的一切都交给秋捕头打理了。

  秋水鸣找到吕方的时候,吕方正在内宅小花厅里悠闲自在地把玩着古董。听完之前的情况汇报,只是略略颔首,随即伸手拢住秋水鸣的肩头,慢条斯理地告诉他,本县首富贾员外方才来报案,称昨夜他的爱妾玉凤偷取了三千两银子,跟江南名伶蓝元和私奔了。

  从内宅出来,秋水鸣立即换上了捕快的装束,带着烈如风和缪可人直接赶往贾员外家。

  贾府是县内首屈一指的大富之家,高阶朱门、金匾悍仆,府内飞檐流苏、雕梁画栋,陈设之奢华不言而喻,只可惜俗鄙有余,雅致不足,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暴发户的气息。

  贾员外从内院一溜儿小跑迎出来,大步上前如久别重逢般紧紧地攥住秋水鸣的手,胖脸上肥肉颤动,一把鼻涕一把泪:“秋捕头,可把你盼来啦!求你一定要把玉凤找回来啊!”

  秋水鸣默默抽出自己的手,问道:“你怎么能肯定尊夫人是同蓝元和一起出走的呢?”

  贾员外顿时收了泪,眼中露出又妒又恨的光芒:“那蓝老板是远近闻名的大武生,之前来我家唱过几次堂会,当时我就觉得他们两个眉来眼去的,有点儿不对劲。现在玉凤跑了,蓝元和也失踪了,肯定是私奔了。”

  “那你知不知道他们可能会去哪儿,有没有什么亲近的人?”

  “蓝元和我不清楚,不过玉凤是我从百花楼赎回来的,她父母双亡,没什么亲人了。”

  见从贾员外这里再也问不出什么了,秋水鸣便提议道:“我们想去玉凤夫人的房间看看,不知是否方便?”

  “方便方便!”贾员外鸡啄米似的点头,引着众人向后院走。转过回廊,迎面碰上了一个儒生打扮的中年男人,眉目清秀,举止洒脱,颇有大家风范。他手里牵着一个梳总角头的小男孩儿,孩子一见贾员外,便笑着跑过来抱住他的腿,嘴里欢叫着“爹爹”。

  贾员外俯下身来宠溺地摸了摸孩子的头:“这是我的老来子,让我给惯坏了。哦,对了,介绍一下。”他起身指着白面儒生道,“这位是谢如墨谢先生,我给儿子请的老师,学问好得很。”

  谢如墨面带得体的微笑,向众人一一施礼,不卑不亢地简单寒暄了几句,之后便带着孩子告辞而去。

  玉凤的住处位于贾府的西跨院,翠竹掩映,环境清幽,房内陈设也难得地并不俗气,只是东西少得可怜。

  秋水鸣举目四顾,不禁露出一丝诧异之色,回身向贾员外道:“夫人的房间里原本应该有不少摆件吧?”

  贾员外微微愣了一下,旋即点了点头,“是,但值钱的都让她带走了。”

  秋水鸣立于原地沉吟了片刻,方含笑扬声道:“情况大致都清楚了,我这就让捕快们分头去寻找夫人的下落,一有消息会尽快通知你。”

  贾员外千恩万谢地亲自送众人出来,转过外角门,直穿花园小径,两侧花圃中正百花争春、群芳吐艳,却独有一处枝折叶落、残花遍地,煞是刺目。

  秋水鸣不由停住脚步,欠身从地上拾起一叶残瓣,洁白的脉纹上有点点红晕绽放,好似肤若凝脂的美人在对镜梳妆时,不小心将朱砂遗落腮畔。

  “这是什么花,怎么我从未见过?”

  尾随其后的贾员外听得这句问话,面上顿时浮现出一抹尴尬之色:“这是中原地区才有的红点百合,玉凤很喜欢,我就托人带来在这里种了一些。她走后我心情不好,所以就……捕头大人见笑了。”

  秋水鸣温言道:“员外不必介怀,这也是人之常情。”

  出了贾府的门,秋水鸣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你们……不觉得这件事有点儿蹊跷么?”

  烈如风皱起浓眉,迟疑地摇了摇头:“蹊跷我倒没发现,不过总觉得玉凤房里缺了点儿什么,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

  “想不到你也有直觉敏锐的时候。”秋水鸣含笑看向他,“不错,除了摆件之外,还缺了样重要的东西——卧具。

  “不论是主人房还是客人房,卧具都是必不可少的。即便真如贾员外所说,玉凤带走了所有值钱的东西,总不至于把枕头被褥也都带走吧?”

  缪可人奇道:“那就是说,是贾员外让人收走了?”

  “嗯,也许收起来的还不止是卧具。”秋水鸣徐徐接道,“看桌上的压痕,有些摆件分明又大又沉,想要偷偷逃走的人,怎会带这么累赘的东西?贾员外这么做,除了有栽赃玉凤的嫌疑之外,还说明他从来没有想过让玉凤再回来住,这与他的说辞根本是矛盾的,这是其一。

  “其二,贾员外家大业大,就算他再爱钱,跟自己小妾跟人私奔这种丢尽脸面的事情相比,三千两银子也算不了什么。况且我看他府中的家丁为数不少,自己私下去找人岂不更好,何必非要告到衙门里弄得如此张扬呢?我觉得,此事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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