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都市娱乐 今古传奇·武侠版 第418期

霸气重归上(1)

  第一章霸气重归

  深夜,三更。

  风静雪止,云开雾散。明月高挂在淡青色的东天,如苍穹中一轮玉色圆盘泻出清冷的光波,映得京师城中遍地明鳞;疏星似零散的灯火点缀于夜空每个角落,晃灿晶莹。

  但在这宁静悠远的天空下,却依然是浮华繁嚣,争斗不绝的尘世。

  紫禁城皇宫外,一人大步流星漫行而来,蒙眬月夜下,只见他身着锦衣,面蒙青布,不现其貌,高大的身影仿佛凝重如山,却又似飘忽若云。大雪初停,道路上积雪颇深,然而来人身下的脚印竟是淡若鸿爪。

  城外一队骑卫经过,遥见此人形迹可疑,高声问询:“什么人,报明身份!”

  锦衣人默然不答,脚步不停,依旧前行。骑卫们同声呼喝着,数骑并出,从后赶去。奇怪的是锦衣人看似步伐悠闲,行动却极为快捷,给人一种十分矛盾的感觉。众骑卫眼见他就在马前五、六步外,偏偏无论如何催马疾驰,距离却始终维持不变。

  锦衣人与数名骑卫你追我赶,转眼间已至皇城护河边的金水桥。诸骑卫未得宫中召唤,不敢径入,只得纷纷勒马停步。但只要那锦衣人过了金水桥再经百步御道,便将直抵宫门。

  一名骑卫举起号角放于唇边,欲给宫中传信。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从旁蓦然电闪而出,身未落地,又是凌空一掌击出。那名骑卫但觉掌心一热,号角陡然炸裂,一口气虽已吹出,却是哑然无声。

  黑影更不迟疑,如梭般穿行于骑卫间,蓦然腾身而起,足尖在众骑卫马头上连点数下,几个纵跃后,如一条黑色的大鱼般直投入金水桥下。桥下水深近丈,却诡异地并未发出半点水响,仿佛黑影已凭空消失。

  守在金水桥头的八名禁卫见此一幕,齐齐发动,他们虽只是禁卫身份,但身为大内高手,皆是武功不凡,其中领头者徐行风更是昔日纵横江湖的独行盗,其八十一路行风棍法横扫江北九大世家,直至十年前被追捕王梁辰盯上,缠斗数日后方才失手被擒,最终被皇室招安,做了大内侍卫,如今虽将长棍换做长戟,威力亦丝毫不减。见那锦衣人如风般行来,高声喝道:“何人敢擅闯皇城?”

  锦衣人听若不闻,脚步并无半分停顿。

  禁卫们齐喝一声,亮出长戟上前阻截。这八名禁卫守护金水桥多年,配合无间,四人在前,四人在后,隐成阵型,八柄长戟交叉于空,各补缺漏,将前路重重封锁。来人除非折戟伤人,不然绝计无法硬闯而过。

  锦衣人步伐似是略略一缓,刹那间,每名禁卫都觉面前压力倍增,生出一种对方朝自己出手的错觉,不及细想,八戟齐出便朝来人身上刺去,却觉得眼前一花,对手霎时消失不见,八戟皆刺在空处。锦衣人身法若滞实疾,已窥得八戟由守转攻那稍纵即逝的一丝空当,骤然提速,从戟缝中晃了过去。

  八名禁卫皆是一怔,何曾想过竟有人能这般举重若轻地在瞬间破去八戟联袂的阵法,从容通过。此人武功平生仅见,实乃深不可测。

  徐行风强按震惊,正要给紫禁城楼发出预警,忽又听见桥底传来轻微的异响。他低叱一声,斜纵而出,脚尖勾在栏杆上,倒挂在桥下探身望去,就见一个黑衣人亦是面蒙青布,全身悬空,脚不沾水,双手各以两指搭在桥底石缝中,交替而行,虽是以手当足,却是动若奔兔,闪如猎豹,诡似魅魈。

  徐行风方才受挫于锦衣人,一口闷气正无处发作,也不问话,长戟当胸刺出。黑衣人双手皆勾在桥下,无可抵挡,眼见长戟即将穿身,却听他喉中发出一声桀桀怪笑,眼里神光暴现,右手疾探而出,正抵在戟尖上。徐行风但觉戟尖如中铁石,竟不能透其肉掌,料有刀枪难入的手套,发狠拼力一搅。对方掌力忽松,长戟如刺入一团棉花中,浑不着力,急忙往回一收,却被黑衣人趁势一拉,借劲腾空,由他身边疾飞而过,远远地落在一丈开外,复又以两指勾于桥底,正好处在那桥上的锦衣人身下,继续往前荡去。

  徐行风险被黑衣人拉拽入水中,以戟刺在水底,借力腰腹急收,方才倒翻到桥上,心头巨震。这二人的武功皆可谓是江湖少有的绝世高手,更是行动默契,分别从桥上桥下通过,宛如一人合体。若是密谋行刺圣上,措手不及之下,只怕集一众大内高手之力亦难抵挡。不过方才电光石火间的一招交手,黑衣人明明有机会重创自己,却是手下容情,不像是刺客所为。一时难以判断对方的来意,怔在当场。

  金水桥的另一头并无多余守卫,只有一个瘦削颀长的人影静立中央。望见锦衣人疾速行来,长而狭的眼中闪起如电的精芒,缓缓吸一口气,也不开口问询,仅是竖起一根食指遥指来人。

  他的手白皙、文气,不沾一丝杂尘,指甲剪得很干净,没有任何一点多余的边角。那根食指也没有什么特别,只是比普通人的手指略长半分。

  双方距离一步步缩短,锦衣人意态从容,步法时疾时徐,桥边人端若亭渊,食指忽伸忽缩,罩定对方身形。十余丈的路程瞬间接近,直至锦衣人迫近三步之内时,食指陡然刺出,指尖竟隐隐泛起一层莹白通透的光华,仿佛那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柄切金断玉的宝剑。

  锦衣人不避不让,只一抬手,就将食指握于掌中。桥边人一惊,自己一指刺出看似平淡无奇,其中却是暗含十一种变化,奈何对方视而不见一掌击来,以拙胜巧,以实破虚,自己的十一种变化全然形同虚设。他一咬牙,蓄于指尖的锐劲尽数射出。

  锦衣人疾行的身法骤然急停,一头漆黑如墨的长发挥洒开来,在月光映射下若展开一幅匹练,口中冷声道:“点江山,你何时做了宫廷侍卫?”

  桥边人正是将军府五指中的食指点江山,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再抬头触到对方那灿若辰星的双眸,大吃一惊:“将军!你怎么来了?”

  锦衣人正是朝中大将军、天下第一高手明宗越。他并不答话,只是冷视点江山一眼,放开他的食指,从他身边飘然掠过。

  点江山怔愣原地,半晌不语,他奉将军府总管水知寒之命守卫金水桥边,阻止今晚所有来人,何曾想等了半夜后竟等来了明将军,难辨福祸,大觉忐忑。心知方才若非明将军及时停步收功,自己赖以成名的食指必废,既惊且佩。

  从将军府一路到紫禁城,明将军途中全无半分停顿,直到方才食指点江山一指击出才止步。却不是因为点江山的指力,而是他若不停步,流转神功的反挫之力必会震断那根如刀似剑的食指!

  明将军走下金水桥,踏足在御道上,而前方百步外,就已是紫禁城门。两位太监左右守于门边,正茫然相顾。明将军来势太快,直到此刻,他们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明将军边行边沉声道:“明宗越请见圣上,烦劳二位通报。”他半夜觐见,不敢喧哗,是以声音虽低,却是用流转神功发出的传音之术,震得百步外的两位太监耳中嗡嗡作响,听到来者竟是朝中大将军,不敢怠慢,急急入宫通报。

  明将军大步前行,突觉周围凶气乍起,阴风隐生,如同有一道看不见的透明之墙隔在眼前,视线亦仿佛模糊起来,耳边更是传来游丝般的鬼哭狼嚎之声,面容一肃:“十七令符,装神弄鬼,还不给我退下。”

  阴风略止,鬼哭却未停,换为低若絮语般的呢喃声,仿似在商议。

  这几年将军府由总管水知寒新招入的人马中,最有名的当属五指、十风、十七令符,五指与明将军私交颇深,自不敢捋其虎威,十面来风负责打探江湖消息,多在外地执行任务,但这十七令符却是水知寒帐下亲信,精通隐匿、用毒、伏击、刺杀等术,并且只听从水知寒的号令,就连明将军亦是只闻其名,并未曾一一见过。

  看此际的情形,十七令符必是得了水知寒之令,严禁有人入宫觐见圣上,只是未想到来人竟是明将军,一时踌躇难决。

  明将军脚步不停,蓦然深吸一口气,功聚全身,空气忽然燥热起来,仿若烈日君临,但周遭的积雪却未见融化之迹象。那是因为他已运起名为“气灭”的第七重流转神功,若是十七令符再不退开,便只有与之硬抗。

  “不知将军深夜前来,知寒有失远迎。”一人由紫禁城中悠然行出,面容清俊儒雅,青衫无风而动,长髯飘飘如仙,声音恭而自矜,正是将军府大总管水知寒。在他身后,跟着方才进宫通报的两名太监。

  明将军身边压力骤轻,十七令符瞬间消失,如化风中。他目光扫过那两名太监,最后如锋锐的利剑般盯紧在水知寒的脸上,冷冷道:“我说为何将军府里到处找不到水总管,原来竟在皇宫中。”在这里遇见水知寒尚在他预计之中,但水知寒竟敢阻止两名太监通报圣上,确是大出意外了。

  虽然距离尚在三十步外,但水知寒被明将军眼光一罩,已觉眉心印堂间火热如烫,似有一股力量要把双眉撕裂,霎时双掌一翻,合于额间深施一躬:“将军且莫误会,知寒被人相请,所以才不得不来。而此刻皇上已然歇息,因葛公公不在宫中,两位太监不敢贸然打扰圣上,所以才找上我。若非如此,怕也不知将军亲临。”

  明将军但觉眼内微微一冷,如被冰针所刺,那是水知寒借鞠躬之际以寒浸掌之力反击流转神功所至。水知寒入将军府近二十年,从没有一刻敢与自己这般针锋相对,如此有恃无恐,怕是有备而来!

  假设有人问起明将军,谁是将军府中他最了解的人,他会答:水知寒!诚如昔日明将军对许惊弦所言,他与水知寒是一种彼此珍视亦彼此忌惮的对手,必须知己知彼。两人同处将军府多年,每一时刻都在观察着、审视着,无论举手投足,一言一行皆被对方掌握。但若有人再问明将军,谁是将军府里他最不了解的人,他同样会答:水知寒!形诸于表,意藏于内,谁也不知他的心底真正所想。

  水知寒与明将军同为天下邪道六大宗师,却甘心被其所用,做了将军府的总管,更是唯恐功高震主,谦然以“半个总管”相称。随着明将军逐渐生出归隐之意,将军府大权已被水知寒慢慢掌控,江湖上时时都在猜想其何时会反戈一击,他却依然数年如一日,从不流露半点怨言。

  当年水知寒加入将军府时,给明将军提出的唯一的条件就是:他可以选择任何时候与明将军公平决战,若胜出,便可掌握将军府所有实力。但直到如今,十几年过去了,将军府大部分实力几乎都慢慢移交到水知寒手里,却也未等到他的最后一击。

  但今晚,“知寒之忍”是否已忍到了尽头?

  明将军锐目如针,遥遥锁住水知寒,缓缓道:“将军府不可无主,我既然来了,总管请回。”他当然知道水知寒决不会无缘无故深夜入宫,也必然有紧守宫门的理由。这只是一个测试,如果水知寒依言从命,一切仍如当初,他依然做将军府的总管,但若抗命不遵,那就是两人正式反目之时。

  水知寒略一踌躇,虽不见明将军面露愠色,但自入将军府以来,从未见他如此态度强硬地对待自己,郑重的口气中隐含一份严厉。淡然道:“知寒奉太子相邀入宫商谈,此际离开于理不合,尚请将军体谅。”他虽未从令,却搬出了太子这个挡箭牌,看似身不由己,实则富有深意:如果这是明将军有意送给他一个公然决裂的机会,现在他已把这个主动权重新交还给了明将军。

  “太子何在?”

  “适才酒醉未醒,不敢惊扰。”

  “那就与我同去见圣上。”

  “更深夜重,圣体已安,不若明晨再去,免受群臣之忌。”

  明将军哈哈一笑:“我知水总管无论做什么事情,总会提前给自己预留一条退路。但我一直很好奇,若是不给你留此退路,你又将如何?”

  水知寒微怔,面对明将军的追问,只要回答稍有不慎,便是两人反目成仇之时。若按以往,他必是避其锋芒,但此刻,明将军大异往常的举动,是否印证了其心境已乱?水知寒尚未想好应该如何应答,稍一犹豫间,却见明将军身形一动,急速迫近。看那情形,当是要硬闯内宫。

  无声无息的阴风又起,十七令符再度发动,鬼影若隐若现,如烟似雾,拦住明将军去路。明将军除下青布,露出一张不怒自威的面容,抬手一扬,青布掷于空中,发出诡异的“扑扑”声响,如同撞上了无形之墙。青布虽是软物,却凭空激起一阵罡风,憧憧鬼影与之稍触,随即荡开,夹杂着几声仿若夜魈啼泣的惊叫。

  面临明将军咄咄逼人之势,水知寒目光闪动,他身为天下有数的高手,又在将军府呆了十几年,数次见过流转神功的威力,深谙其中玄机。威凌天下的流转神功最厉害之处并不在于其霸道无匹的雄厚强劲,而是内息流转不停,浑然一体,全无缝隙,宛若天成,看似沛莫能御,实则刚中带柔。但此刻,八重流转神功的狂猛尽现,却少了那一份隐匿其中的“凝虚”之力,非是明将军功力减退,而在于他心境已乱。

  以往水知寒藏锋敛芒,从不与明将军正面冲突,但他的内心深处,却是无时无刻都想一试流转神功之威。而这一刻,明将军心境起伏难定,四周大内侍卫与太子府的高手随时可援手,再加上十七令符隐伏于侧,占尽天时地利,可谓是他与明将军对决的最好时机!纵然事后问责,只须推说其擅闯禁宫,自己出手阻拦亦在情理之中……水知寒深吸一口气,已提起十二成的功力,在这个大雪初停的深夜里,当世两大宗师、寒浸掌与流转神功已是一触即发。

  明将军急行不停,水知寒凝身不动,看那势道,只须四、五个呼吸间,两人就将正面相对,再无缓冲余地。水知寒身后的两名太监吓得浑身颤抖,欲要闪开,却被两人交缠的气场锁住,挪移不动半分。

  明将军深夜入宫觐见,早料得必会被人所阻,故才面蒙青布,不虞被人瞧破。借沿途奔行之际调整内息,流转神功逐渐增强,先以四重“屏俗”甩开一众骑卫,再以五重“开合”掠过金水桥禁卫,六重“辟神”力挫点江山,七重“气灭”慑退十七令符,此际状态已臻最高,第八重流转神功“凝虚”发动,锋芒直指水知寒。

  距离二十步,水知寒足下微微一沉,身体陡然陷入地面一分;而明将军却是越行越轻,脚下足印淡若无痕,衣袂飘飞,仿佛直欲腾空升起。

  距离十步,道边积雪蓦然倒卷而起,凭空形成两个漩涡,分别把两人裹在其中,情形诡异,声势惊人。

  但,就在两个漩涡之间却隐有一条雪线穿透而过,如有一柄无形的利剑剖开雪浪,剑尖则是端然指向水知寒的胸口……刹那间,水知寒心头巨震:这忽隐乍现的雪线绝非来自流转神功,而是来自另一道凌厉无双的杀气。

  而这杀气,他认识!

  天下杀手无数,唯有二者可称王!一人是虫,白道杀手之王,持量天之尺,藏窃魂之器,携“琴棋书画”四大弟子,悬贪官之名于五味崖,从未失手;一人是鬼,黑道杀手之王,发啸天之吼,套云丝之手,聚“星星漫天”之众,有摘星揽月之能,绝无虚发。

  与这两人相较,无论是东海非常道、祁连无念宗,还是四年前京师飞琼桥头行刺明将军未果的“春花秋月何时了”,包括近年来崛起的南疆少年——冷血剑客童颜,其江湖声望与地位都远为不及。(未完待续)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