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让说到这里，脑中的思路越发清晰。他虽没有过多的表情，但那眼中迸出的光芒却怎么也掩饰不了他此刻的高兴：“老李与谁人有私人恩怨我自然不能全部知道，但是其中一个人，皇上与大皇子都是见过的。”

　　陌子铭不屑的笑着，言语讥讽：“沈大人不会是想说这个人就是郑元释吧。”

　　“大皇子与我真是心意相通啊，不错，正是郑元释。”沈让点头，转而看向皇上娓娓叙来：“之所以能确定郑元释就是凶手当然不是仅凭他与老李平日不合。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在符合这个条件的同时，却在其他方面也表现出高度的重合。”

　　“最后，也是定案的要点。第一，狱卒在值班时不能喝酒是刑部编制人员都知道的，虽然老李平日不拘小节，但在规矩上却也是一丝不苟。如今出现了明知不能喝酒却仍旧喝酒的情况，再结合有人在昏迷前被杀的事实，在酒中下迷药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郑元释。”

　　“沈大人这番话是不是与方才的自相矛盾了，”陌子铭含笑，听得仔细的同时也挑着沈让的刺，“如果是郑元释的话，那么自郑元释一进牢房时就会被认出，何至于大家都会中了迷药？”

　　“我想如大皇子这般光明磊落的人，对这种过程不清楚也是应该的。”沈让将演示物品摆放好，并用几个小木偶稍稍模拟了当时的情形：“皇上、大皇子请看，我们先设想一下大家喝酒陷入昏迷是因为郑元释劝酒的缘故，而能对他们劝酒的并且还喝了的自然是熟人，郑元释就很符合这个设定。再来就是大皇子问的那个问题，郑元释确实是一进牢房就被大家认出了，但是那时他们还不知道酒中有迷药。如果说那些人陆续晕倒，这时被某人发现下药之人无可厚非。”

　　“如果说刺客一开始就没有留活口的打算，那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陌子铭真就和沈让杠上了，处处为难。

　　不过沈让也不是好忽悠的主，对陌子铭的提问丝毫不惧：“那大皇子觉得是打斗厮杀解决的快还是迷晕来的简单？况且狱中守卫也不是一般人，应付起来也不会太容易。”

　　皇上觉得今日陌子铭的话确实有些多了，他看向对方，轻声提醒道：“且听沈大人把话讲完吧。”

　　陌子铭自知失态，不再言语。

　　“第二，案发当时正好是诗词会举行的时候，而他郑元释就是瞄准城中守卫大部分被拨去维持诗词会治安，所以才敢在青天白日动手。更能支持这一观点的是那天他并没有去诗词会。可能大皇子还会有疑惑，如果当时郑全释和牢中守卫一起装昏迷的话，那么凶手的身份就很有可能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可有些事情就是存在着种种巧合和疏漏。”

　　沈让说完这番话，特意看了一下陌子铭的表情。他心中尚存的其他疑虑，还需要对方来解开。

　　“第三，也就是决定性的证据，那就是案发当时，有人看见郑元释一个人从牢中出来。而随后，便发现了命案现场。”

　　话音刚落，皇上开口了：“你说的那人是谁？”

　　“启禀皇上，就是臣身边这位。”沈让指着王跃，慢慢退至一边。

　　皇上看着王跃，皱眉问道：“你既看到了实情，为何早不相告。”

　　“小人…小人职位微小，虽然…虽然看见了，但也不敢有其他的想法。况且那…那还是郑状元，我想他断然是不会作出这种事的。”王跃第一次面对面的见皇上，紧张是在所难免的。可那断断续续的说辞，当真有些失了平日与沈让商讨分析时的气场。

　　“那你为何现在又说了？”

　　“若不是沈大人问起，我恐怕都忘了这回事了。小人有过，请皇上责罚。”

　　皇上偏开视线，摆手道：“罢了，这也是人之常情，怪不得你。”

　　沈让等在一旁，见皇上和大皇子都没有言语便上前一步道：“皇上，如今案情已然说清，刑场那边是不是该行刑了？”

　　“哈哈哈，”皇上突然笑了，眉眼得意道：“沈大人莫不是被朕骗了？”

　　沈让被笑得莫名其妙，当即接话：“皇上这是何意？”

　　“朕虽然说过在听沈大人叙述案情之前会修改行刑时刻，可刑部司职岂是儿戏，就算朕是皇上，也没有随意插手的权力。”

　　“这么说？”沈让听完，当真有些讶异。这皇上的想法，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

　　“朕并没有派人去延迟时间，午时三刻就是午时三刻，一切都按规矩来办。”皇上站起身，依旧笑着。他踱到沈让身边，夸赞道：“刑部尚书不愧是刑部尚书，这一番推理果然有趣。行了，朕在这儿坐了也有好一会儿，得回去休息休息了。”

　　看着皇子和陌子铭离去的身影，王跃凑近沈让身边道：“大人，那郑状元惯用左手之实也是一大佐证，您为何没有说与皇上听？”

　　沈让敲了敲王跃的脑袋，假意责怪：“还不是你知情不报，这才害的我得亲自去试探郑元释。如今有了更有力的证词，说不说其实也无所谓了。”

　　“可是你得知郑状元去过牢房时也没有停止对他的试探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沈让望着堂外的一方天空，仿佛自言自语：“郑元释定罪是事实，可是我更愿意从他的口中亲耳听到。人到了某一时刻，再牢固的心理防线也会溃败。但我所做的并不只是单纯的为了找到定罪的证据，而是想体验更多人的人生态度和生活情怀。因为只有你看得多了，听得多了，感受的多了，才能更好诠释我们活着的意义。”

　　王跃似懂非懂，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觉得自己遇上一个很好的上司。他想着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不禁轻松的感叹了一句：“这下好了，所以的事情都处理完了，我要回去睡个好觉。”

　　“确实应该好好休息了，不过事情还没彻底完。”

　　“还没完？”王跃不解，问道：“还有什么事啊？”

　　“你忘了，赵礼的死还没有一个交代呢。”沈让勾唇一笑，心中已初步有了答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