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再晒晒太阳。”言裳站定,拉住冷子砚的手,扬眸看了看他再回头看了看跟在身后忙着讨论没看路、因他们突然停住脚步而差点撞上来的方卿和乔翩。
三个人因为言裳的要求而面面相觑了好一阵后,冷子砚不放心地说:“我陪你。”
“我只是想自己一个人晒一晒太阳,不要当我是个企图寻死的人,需要人时刻看着。”言裳婉拒冷子砚的要求。
既然她已经那么说了,冷子砚只好不情愿地放开她的手,和方卿、乔翩一起一步三回头地往回走。
“……她不会有事吧?”方卿担忧着放言裳一个会出意外。
“她今天开口说话了,和孩子们玩得也很欢,应该不会有事了。”好的变化不妨往好的方向想,乔翩是这么认为的。
冷子砚只是抿着唇,沉默不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抬起头看天,耀眼的阳光使得言裳本能地眯上了眼睛,万丈金光四面八方地投射在大地上,看不清太阳原有的形状。身体被阳光照耀得开始发热发烫,言裳踱到树荫下的木凳上坐下,盯着透过树梢的缝隙投射到绿茵茵的草地上的白色光斑发起了呆……
冷子砚走回病房,同样站在窗台前,透过敞开的玻璃窗,视线迫人地盯着不远处树荫下的白衣人儿。
她……在想什么?连他也不能知道吗?
几天来,言裳把自己全封闭起来,她听得到外界的声音看得到外界的动静,身体却和思想背道而驰,她想说话,张了张口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她想哭,却觉得泪腺已经干涸;她觉得痛,却只能独自忍耐。
事发那天,她刚醒来的时候,言霓告诉她说,都是她的错,如果不是为了救她,孩子就不会出事了……贺涟漪也哭着自责,说要不是自己拖累了她,她就不会被伤到……冷子砚什么都没说,只是安慰她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会一直陪着她……
到底是谁的错?言裳不禁扪心自问。不,谁都没有错,这是冥冥中早就注定好的事情——这个孩子……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来受苦来接受以后世人在它身后的指指点点。这样没了也好……没了也好……一切,应该回归它应有的轨迹,她不能因为自己的自私,而让身边所有的人都卷入一场悲剧里。
在心底深深吸了口气,将所有想要涌出的眼泪吞回肚子里,言裳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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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言裳缓步走回病房,推开门的刹那,看到冷子砚已经站在门边上,他似乎等了她好久。是啊,一直都是他在等她,无论她做了什么,他总是能委屈自己,站在她的身后,包容她的所有自私和任性,这么好的一个男人,不应该得到这么糟糕的结果。他喜欢孩子,她却不能给他一个健康的孩子;他爱她,她却只会让他从此活在地狱中。所以,长痛不如短痛,时间是最好的治疗师,无论多深的伤口,它总有办法叫它愈合。她和他,在未来的相处里,只能靠漫长的时间来调和。一切,终究会好起来的……
“子砚……我们谈谈。”言裳站在冷子砚的面前,抬头看向他郁黑深邃的眼睛,差点不能自持地扑进他怀里。
冷子砚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认真地聆听言裳想要和他说的内容。他不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但是从她脸上的凝重可以看出,她要与他谈的一定是件很重要的事。
“小时候,我和霓霓就和别的小孩子不一样,我们不可以去上幼稚园,不可以出门随意走动,不可以常常见到妈咪,也不可以告诉别人,谁是我们的妈咪,我们只是在一所很漂亮的房子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唯一可以说话的对象,是照顾我们饮食起居的一个胖婶婶。”
冷子砚眼睛中闪过一丝疑惑。言裳……为什么会突然和他说起她的小时候?这是她第一次告诉他,她小时候的事。
“我们的妈咪是个很漂亮的女人,胖婶婶说她是模特,就是穿着漂亮的衣服在伸展台上走来走去的那种。我们常常在电视上看到她,有时也会在她来看我们时,随手丢在桌面上的杂志里看到有她的彩图插页,但是那些和我们见到的她完全不一样。她很少来看我们,每次来,似乎都不开心,我们很少看到她笑……大多数时间她来,只会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我和霓霓玩耍,什么话都不说……”言裳把她所有能记起的关于母亲颜永熙的片段一一回顾。
“那天晚上,胖婶婶刚刚离开,妈咪就来了,她拉着我和霓霓又唱又跳,还陪我们一起看卡通,帮我们洗澡,抱着我们一同躺在大床上,讲故事给我们听……我第一次发现,妈咪的感觉好温暖,我希望每一天都像那一天一样,我们三个人永远在一起!可是……第二天,当我睡醒的时候,发现妈咪不见了,我急忙起身跑去找她,然后我在隔壁的房间里,看到她躺在上面,我爬上床去怎么叫她怎么摇她,她紧闭的眼睛都没有睁开……直到后来,胖婶婶来了,她惊慌失措我和霓霓带走,将我们送到了【晴心】……”言裳将记忆深刻的部分一一呈现在冷子砚面前。
这就是她和言霓的身世?是冷家收养他们以后一直查不出的部分。看来她们的生母将这部分隐藏得很好……
冷子砚没有打断言裳的陈述,只是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给予她温暖的力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