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子砚闻言不语,搁下汤匙将碗递到她的面前,言裳伸出手去想要捏起汤匙,却连那么微小的力道都使不出来。
“不行就不要逞强,身体还很虚弱,等好了再与人较劲也不迟。”冷子砚低垂下眼帘,话说得不轻也不重,却不偏不倚地敲在言裳的心上。
“觉得有哪里不舒服吗?”
冷子砚的声音与某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重叠,让言裳有了短暂的失神。
“没有,只是没有力气。”冷子砚赤裸裸的关怀全倒影进她的眼里,让她下意识地说出心底的感受。
“睡了快一天了滴食未进,难免的。吃点东西就好了。真的没有别的不舒服的地方?”冷子砚不确信地再问了一遍。
言裳肯定地摇了摇头,不经意地抬眼看到墙上的时钟指示的时刻,窗外斜阳西照,原来她真的睡了好久……
冷子砚专心致志地将热粥吹凉再一口一口地喂进言裳的嘴里,当她是婴儿般地小心伺候着,言裳乘他低头的空当偷偷打量着他缓和的脸色,心下暗忖:他……不生她的气了吗?她昨晚那样对他,他现在为什么还能表现的若无其事,好像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他甚至对她多了很多她从来未曾见过的温柔。
言裳还未完全清醒过来的脑袋有些恍惚,突然想起言霓刚告诉她的,是冷子砚先发现她在发烧,还喂了她吃药并一直在旁无微不至地照顾着。
言裳对此完全没有记忆,只记得昨晚闭上眼睛后世界空寂了好久,然后她开始做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境里有什么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个梦好快乐,让她不愿意就此醒来。
直到她隐约听到梦以外有人在叫她,她就顺着声音来源跑啊跑,一个不小心就掉落在一个没有出口的全黑世界里,忽而出现了一只大手,说要带她回家,那只大手牢牢地牵着她,带着她一直往前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手突然不见了,一阵寒风迎面而来,冰冷的感觉让她蜷缩在原地,突然又来了一阵暖风把她密密匝匝地包裹其中,她随着暖风的旋动继续往前走,后来好像掉进了水里,但是湿漉漉的衣服却一下子被风干了,再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她被推上了云端,厚重绵软的云朵好舒服好温暖好安心,她一直藏在那里睡啊睡,不小心翻身打了个滚,就回到了现实中。
那她梦里感受到的那些温暖、舒服和安心难不成都是冷子砚给的?在她沉睡的这段时间里,冷子砚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呢?
看她恍神得厉害,含在嘴里的粥半天没吞下去,脸上才褪下的红潮好像又翻涌上来,冷子砚搁下手中的碗,拿过干毛巾给她擦了擦嘴,才抬起手来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
冷子砚娴熟连贯的动作让言裳呈现片刻的呆滞,他怎么能做得那么自然、那么顺手!
“我、我没事。”言裳不自在地微微别过头去,避开他的碰触,他手指上传来的冰凉触觉,才会让她的体温升得更高更快。
“你还是昏睡的时候比较可爱。”冷子砚深深看了她一眼,低低地说了一句。
言裳垂眸缄默,轻轻推开他再次递过来盛满肉粥的汤匙,摇了摇头:“不吃了。”
冷子砚看着分量并不见明显减少的羹碗,眉宇轻拧,几近恳求的诱哄:“再吃一点点好吗,就一点点?”
看着言裳此刻憔悴而虚弱的模样,让冷子砚心如刀割,痛得说不出口,心疼她也无从说起,只希望能为她做些什么,哪怕只是一些些的微不足道。
原来爱一个人,真的可以卑微到尘埃里。
也不知道是真的饿了,还是被冷子砚眼里的情真意切所打动,言裳乖乖地顺从他的意思,在他劝哄下,竟将一整碗粥都喝完了。其实嘴巴是一点味道都尝不到的,但是胃里有饱涨感,心里也意外地充盈着满足感。
冷子砚心满意足地看着言裳喝完了粥,递过清水给她漱了漱口,量了量体温,又让她吞下几颗退烧药,让她躺好裹进被窝里,又叮咛了几句才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谢谢你。”言裳仰视着冷子砚轻声说,语气里洋溢着真诚的感激。
三个简单的道谢字眼,听在冷子砚的耳朵里却是那么刺耳——他和她之间,一定要这么客套吗?
一丝落寞从冷子砚的眼底闪现,很快地隐匿在他如子夜般的幽瞳里。
门被轻敲了几下,紧接着被拉大一条缝,言霓的半个身子探了进来:“裳裳,有你的访客!”
“访客?”
房间里的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重复了一遍两个相同的字眼,表现出同样的诧异。
冷子砚转过身来,与言裳投递过来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只有莫名的碰撞——会是谁?
还
被等他们开口问,走廊外已经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和交谈声。
“裳裳,宇杰来看你来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贺涟漪略微高扬的声音响起。
门被推得大开,手里捧着一把香水百合的林宇杰和笑得喜逐颜开的贺涟漪,齐齐出现在冷子砚和言裳两人的眼前。
冷子砚的情绪瞬间坏到了极点,却仍是端出友善的面孔对林宇杰颔首微笑,在家人面前保持着最后的风度,在跨出房门前甩出一句与表情不太相符的冷冷的叮嘱:“她还很虚弱需要休息,你们不要聊太久。”
贺涟漪和林宇杰忙不迭地点头,没察觉到冷子砚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异样气息,只有言霓朝着冷子砚离开的方向投去狐疑的一瞥,他好像在生气,为什么?
言霓侧了侧脑袋,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转身跟着贺涟漪和林宇杰走了进去,将疑惑抛之脑后——可能是自己多心了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