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不得不离开冷子砚的时候，言裳给了自己一个星期的时间来与他告别，将她所有的柔情和爱意倾尽；写那封分手信的时候，她一度哭得不能自己，任泪水一次又一次地打湿了信笺。

　　一封不到一千字的信，她足足写了一个下午。他看的时候一定很难过，她又何尝不是一边品尝心碎一边写下绝情？！

　　好不容易埋藏起来的思念，又一次被赤裸裸地挖出来。眼角每一颗滚落的泪滴都是滚烫的爱恋，浇不息也冷却不了。

　　子砚，我好想你……

　　纤细地手指夹住照片的边缘，用力地抽出被嵌得有些紧的胶质图片，同时翻飞出另一张藏在后面的照片，白绿交替的颜色在眼前滚扬了几下，飘落到了床脚下，言裳弯身伸手去拾起，表情定格，这是……

　　她的独照，方卿婚礼上她做伴娘的照片。

　　冷子砚怎么会有这一张？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何时被摄影师拍下过这一张。照片中的她垂眸娇笑，她手中的粉色玫瑰捧花映衬得她的俏颜有着待嫁儿女的羞怯。她记起来了，这是她意外接到捧花时被抓拍到的……

　　那时，她是这样的表情的吗——期待幸福来临的娇羞情切。

　　不经意地翻到照片的背面，看到了那上面一行苍劲有力的墨色字体——

　　幸福，它曾经来过。它会否再回来？

　　眼泪再一次决堤，泛滥成灾……

　　冷子砚曾经说过，她就是他的幸福，是他用很长的岁月好不容易等来的幸福，他以为这辈子都将与她擦肩而过，没想到转了个弯就和她抱了个满怀。

　　是她的错，她让他有了最美好的希望之后又让一切幻灭……早知道会这样，她就不应该与他有开始。

　　世界上最残忍的事莫过于得到后再失去。

　　这一刻，言裳多么希望一切都回到从前，回到彼此还未相遇的时刻，如果命运不是这样的扭转，他们都没有遇见对方，今天是不是一切就不会变得那么残忍不堪？

　　放弃方怀恩再回到冷子砚的身边吗？背弃掉宿命、承诺、亏欠……不顾一切地忠于自己的感觉，然后让方怀恩一个人独自背负伤痛继续走下去？人可以那么自私吗？在他为自己付出了那么多之后，她怎么可以抛下他不管，他是她终其一生该肩负的“责任”啊！

　　子砚……我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将照片死死地按在胸口上，像是将所有的爱恋都置在心间，深深埋葬。

　　**

　　离开的念头终究抵不过成灾的思念。

　　虽然不知道这样的停留还有什么意义，但冷子砚还是在言裳和方怀恩的住处附近找了一家酒店住下。在他所住的那间房间，宽敞的落地窗户正对着他们的三层白色洋楼的侧面，能很清晰地观察到他们的动向。这种近似于偷窥的行为只差没在窗口支上一只侦测型望远镜了。

　　冷子砚发现言裳并不常出门，至少在他临窗观望的一整天里，她大多数时间是坐在三楼的阳台上，有时拿一本书翻看，有时只是坐着发呆。他看不清她的表情，所以无法断定她脸上是恬淡还是忧伤，但是心里却直觉得她不快乐，因为潜意识里不肯接受她现在过得很好，不愿意相信在与他分开之后，她能那么快地适应良好。

　　倒是傍晚时分两人会一起出门去附近的超市采购食品，三天来一直如此，同出同进的画面让人看了都不会怀疑他们是一对伉俪情深的夫妇。

　　冷子砚每每看见两人并肩走过，方怀恩提着所有重物，而言裳走在他的身侧被他牵着，偶尔两人侧首对视而笑的画面时，都不觉寒了眼冻了心。

　　他们看起来多么相配，而自己才是那个后来的插足者，那么现在的情况算不算是拨乱反正？！为什么爱情会有先来后到？为什么先遇上她的人、一开始救助她的人不是他？如果是他先于方怀恩出现，那么现在他就能光明正大地牵住她的手，一辈子不离不弃地走下去……

　　可是命运噢，总是那么弄人。或许相爱的人，真的不是都能在一起。

　　第四天的傍晚，一样的时间，言裳身边却少了一个方怀恩。她从超市出来后，怀里抱着一个大大的纸袋，沿着回家的小径慢慢踱步而去。冷子砚跟在她的身后，保持着一段距离，像个跟踪者一样，默默走在她的后方。

　　在走过第三个十字路口时，方怀恩提着画具出现，两人像是早就约定好了似的。他还以为，今天她落单了，原来，不过是方怀恩中场暂时离席。

　　冷子砚对自己自嘲地笑笑，不明白自己现在到底在干什么，亦或是漫无目的的，只想要看到言裳，跟着她走一段就好……

　　在冷子砚驻足低头恍神的时候，一辆汽车从路的对面疾驰而来，失控了一般似的，目标直直地对着才走出没几步路有说有笑的两个人。

　　在车子快要撞上来的时候，两道惊吼声同时响起——

　　“小心——！”

　　“快闪开！”

　　很快反应过来的冷子砚，大吼过后飞奔而至，在车子快要撞上言裳的千钧一发，将她往方怀恩怀里猛力一推，两人被推倒在路边，而他自己闪躲不及，就这样硬生生地被车子撞飞了出去……

　　英挺颀长的身躯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然后闷声落地，甚至失去了喊痛的机会就直接陷入了昏迷……

　　肇事的车子只打了个转，蛇形着疾速离开了案发现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