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息是怎样一个人物?
他是覆神之子,秉承了毁灭的神力,自幼没有母亲,又是那样悲惨的身世,幸好有元博疼爱入骨宠着,否则,当真不知道要变成怎样扭曲的性格。
但是,这也让覆息从骨子里对家庭越发渴望了起来,他思念母亲,想念父亲,想要一家人团圆。这样的感情在天神之中不常见,在他们长久的生命里,家庭留下的记忆太短暂了。只有覆息,他和父亲相依为命十七万年,而在这十七万年里,他们活下去的唯一信念就是:妻子和母亲会回来,一家人能够团聚。
而如今,这个信念被彻底打破,覆息心里的支柱瞬间坍塌,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无力又苍白,在混沌面前什么都做不到,连父亲都留不住。
糖糕在旁边看覆息发呆,她看他这样子不言不语已经好几天了,不由地有些担心。
“夫君哥哥,你为何一直皱眉不语?”糖糕就坐在覆息的脚边,她俯在覆息的膝上,温软地问他:“夫君哥哥,你不开心么?”
夫君哥哥,是覆息要糖糕这么叫的,糖糕懵懂,便一声声地唤了,娇娇软软,夺人心魄。
覆息听到了糖糕的声音,神思才拉回了一点点,他抚着糖糕柔顺的头发,无奈地笑了笑,“糖糕想念爹爹和母亲吗?来到这里孤单吗?”
“不想,长大了就该离开家,就该独自生活呀。”雪狐糖糕不觉得有什么可以思念的,她握着覆息的手,将脸贴在他炙热的掌心里,不解道:“夫君哥哥,我们就是家啊,夫君哥哥难道还很思念父母么?”
“我们就是家”,这五个字捶打在覆息心上,就像是铁锤在捶打一口破旧的古钟,闷闷地,阵痛,却没有声响。他痛,却没有人懂得,这天下没人懂,就连他最爱的小糖糕都不理解。
不论什么种族,好像是长大就该分开,若不愿意了,在别人眼里,这样想的人多半是疯子,要么就是傻瓜,怎有长大了还不肯离开家的孩子呢?
可他就是,他只是想看着父母,晨起朝霞满天的时候,和小糖糕一起向他们问好,晚上的时候,星空辽阔,他可以向父母讨教,畅谈法道。不久之后,他的孩子也会出生,三代同堂,每天欢声笑语,这难道不好么?
他们都足够强大了,不需要什么历练,更不需要分离。
“为什么,没人理解我呢?我只是想和最爱的人们在一起,再也不要冷冷清清地看着门厅数砖瓦。”
“嗯,我理解夫君哥哥哦,这么大的宫殿没有人住,从前我在雪山上,也有好多伙伴呢,夫君哥哥只是想要伙伴了呢。”
“小糖糕……”
覆息将他的心头挚爱拥入怀,虽然她还是不懂,但却在试图理解他,这样就足够了。既然这世界都不理解,那么就让他来改变,重新书写规则,他的痛苦,要让世人也尝尝,这样,他们就明白,什么叫做:痛!
毁灭神的哀伤,带来了绝望和伤痛,世界里,已经连绵大雨半月,各地洪水泛滥,诸神无法可施。
等到澜泗和新一代墨菲回来的时候,整个世界几乎都变成了海洋,放眼望去,一片黑蓝色,恶蛟凶龙不断卷起大浪,风波涌起,将整个世界都拖入了恐惧和绝望之中。
“澜泗君,你怎么看?还有法子吗”
“有,但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世,根源还是要解决覆息的问题。”
澜泗紧蹙眉心,情况并不太乐观,他可以感受到铺天盖地的绝望和愤怒,这样的力量,除了覆息,别无第二人。他虽然可以除去洪水泛滥,但是若因此惹怒覆息,招致更大的灾祸,岂不是得不偿失?
他可没办法拯救红莲业火,若逼得急了,那孩子什么邪佞法子都有,他在苦冥沉渊已经很清楚了,同样的错误不能再犯第二次。
“你怎知是覆息?”
“墨菲菲啊,愤怒,绝望里透着愤怒,这是毁灭的气息,天下独此一家,再无第二人。”
为了区别混乱的身份,澜泗干脆将叫她墨菲菲,“我和覆息交手一次,他的气息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一份比圆子心中黑暗更加绝决的力量,要知道,覆息可是完完全全的毁灭之神啊。”
毫无慈悲的毁灭,太纯粹,那孩子根本不会在乎世界变成什么样,他若发怒,一切都必须跟着遭殃。
听到澜泗这么说,女子身的墨菲菲,有些不以为然,她纵然失去了昊止的身份,但是心底对覆息的那份疼爱可不是变幻出来的,此刻身为女子,她的疼爱便越发强烈了。澜泗说覆息坏话,墨菲菲就有些不高兴,冷哼一声:“那也是有人先惹了他,覆息才不是无缘无故发火的孩子。”
“……”
澜泗无言以对,撇过头不去看墨菲菲,长着和昊止一样的脸,女子线条柔婉,虽然很漂亮,但是他已经习惯了老伙计昊止,现在怎么看怎么别扭。更别提墨菲菲那一声娇嗔的‘哼’,声线摇曳,简直叫人无法忍受。
他相处这么久的朋友,原来是覆神为了骗走他力量变出的一个假象。假的也算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娘——不对,是那个坏圆子为何要把昊止变回女子状态,一直假下去不好么,弄得他都不习惯了。
身边的女子幽香袭人,一举手一投足已经完全失去了昊止的那份雍容华贵,娇滴滴地,实在是令人心烦,昊止的风华英俊,雍容华贵,都是覆神按照元博本身做出的假象,如今浮云散去,本来属性面目就暴露无遗了。
没想到,圆子捏造出来的大相神原本是这么个模样——妖娆娇弱,秀美间还透着刁蛮,就像是另外一个圆子。
澜泗的感觉倒也不差,混沌的女性之力本就是依照自己的模样,给她捏了个另一半出来,其自恋程度,远非常人所能想象。
一个男身的她,一个女身的她,整个混沌都是她。
这是何等的怨怒,才会驱使女性之力做出这样可笑的事情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