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也是修炼多年成了精的,一口银牙锋利无比,没过一会儿当真给它咬断了几根铜条。只见那白虎的爪子越伸越近,贺蝉衣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
千算万算她都想不到,她堂堂白鹤一族的郡主最后会沦为一只野兽的腹中餐。天哪,上苍究竟是有多不待见她,这种死法未免太难堪,也太难看,都不能留个全尸的啊。
贺蝉衣满心绝望,对着大白最后啼叫了一声。
然而这次,贺蝉衣成功地叫出声来。这一声凄厉无比,效果简直比狮子吼还厉害百倍,不仅响彻了偌大的后花园,还响彻了整个云霄,同时亦成功地惊呆了那只正欲行凶的大白。
趁着白虎发愣的功夫,贺蝉衣逃出了鸟笼,继而张开双翅远走高飞。
“终于逃出来了,”贺蝉衣一边振翅而飞一边迎风流泪,“真是太不容易了。”
她一路疾飞,却在半路遇到不速之客。
远看还以为是长欢,近看便只是三分像,那人除了不太清冷,倒是跟墨辰帝君长得一模一样。而在他怀里撒娇的女子,竟幻化的是她家主人的倾世容颜。
贺蝉衣一怒,一口火便毫不留情地喷了出来。这三味真火,乃是当年天帝授意他的小凤凰传给她的,以便在必要时候保卫白颜,凶猛异常,尤其是对着魔界中人使用的时候。
夜风吹来,自凌华身上飘来的药香更浓烈了,沁入五脏六腑,竟是一阵清爽。
蝉衣失踪未归,我却又见凌华,站在离我三尺远处,我思量着要不要再一次落荒而逃,还没思量出个结果,却有一只血红的鸟撞到我的怀里。
“蝉衣,你这是怎么了?”我立马起身,给怀中的鸟灌入灵力。我的心却是从未有过的害怕,她这副模样,竟是过度重伤的灯枯油尽之势。
蝉衣虽顽劣,我猜不透,到底是什么事,让她非要把自己逼到这份上不可。
我的衣服早被她的血给染红,灵力不断灌入她体内,她才缓缓的醒过来,悬着一口气,随时都要断掉的模样。
“替你…讨回公…道…罢了。”简单的一句话,她说得断断续续,似用尽了余下的力气。
“莫说了,我这就治好你。”天帝出巡东海未归,我此刻便只有一个法子。
蝉衣却挣扎着想脱离我的怀抱,她道:“你若敢用你的泪救我,我恢复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你。”
我笑得满眼温柔,道:“小丫头,就凭你,还能杀得了本神,我这花神的名号岂不是白叫的?”
“是,我杀不了上神,我却可以杀得了自己,我不知是上神你的泪多,还是我的三味真火多。”贺蝉衣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知她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心下便犯了难,但无论如何,我必须得救活她。
我正抱着蝉衣犯愁的时候,突然觉得背后有一股杀气袭来,是魔气,力量之强大,竟是我十五万年从未遇到的,我急急张开结界,却觉得在那股强大的魔力压制下,整个人似乎被捏碎了般难受。
“敢问来者私闯我十一重天是何用意?”我背对着来人道。
“讨债。”那人语气里满是愤怒和不屑,一字也不愿多说。
“很好,你既送上门来,免得我去找。”我的灵力源源不断的灌入蝉衣的体内,让它再多支撑一会儿。
“废话少说,你应当就是白颜了吧,拿你一滴泪来,我要救人。”这话说得天经地义,仿佛这世界的东西,只要是他要的,便没有得不到的。
我轻笑,抱着蝉衣转过身来,另一只手里出现一支玉笛,几万年未用,不知道生疏了几分。
看了面前的人,我竟是一愣。
难怪瑶池仙会有人说,魔界新君与墨辰帝君有八分像,只论相貌,竟是十分相像,只是气度有差,少了孤高,添了狂傲。他的眉心有鲜艳的红色火焰,那是魔的印记,不知怎的,我竟觉得有几分惋惜。
他正低头望着怀里的女子,柔情似水,好似除了那女子,这世间再也没有什么能入得了他的眼。那女子已然没了气息,更让人震惊的是,那女子竟与我有八分相似,却更显得华贵,穿着也是凡间女子的打扮,若不是蝉衣先与我说过魔界公主,我便真以为这是我渡劫的凡身了了。
我不可置信的打量着眼前的两人,心下却已然明了,定是蝉衣杀了魔君紫陌怀中的女子,他一路追杀着蝉衣到了十一重天。凌华此时也走到我的身边,替蝉衣灌入灵气。
紫陌终于抬头看了我一眼,竟是震惊得浑身一颤,怀里的女子也滚落到了地上。
“你是……”他震惊得话也说不全。
“花神白颜,请赐教。”我把小蝉衣扔到凌华的怀里,与他眼神交汇,他点点头,示意我放心。我这才安心的用双手捧起玉笛,放到嘴边,做好开战的准备。
我手中的玉笛名曰吹魂笛,上古神器,迷人心智,攻其魂魄。八万年前的仙魔大战时我用过一次,之后便再也没用武之地,许是太久未动吹魂笛有些激动,笛身轻轻的抖动着,似乎想一饱鲜血的味道。
紫陌却失神的望着我,一点动武的样子都不见。他道:“这百年来,我竟寻错了人,小左,你不认识我了?”
我一笑:“什么小左,难道我该认识你么?紫陌魔君?”
紫陌叹了口气,那寂然的神色竟牵扯出我心中莫名的情绪,他道:“我终于明白这白鹤此举的原因了,我知你做事一向干脆利落,却没料到你这般决然,你既选择忘却,我也不怨你,只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他的真诚和欣喜毫无顾忌的流露出来,我却听得不明不白。
“魔君此话又从何说起?纵然你不计较,我却要计较,你伤了蝉衣,要么,想法子让她恢复如初,要么,留下你的命相抵。”我手中的玉笛闪闪发光,嗜血如狂。
“是我伤了她,我定当让她复原,我只希望小左你不要记恨我。”紫陌道。
我冷哼一声,复原,说得轻巧,小蝉衣伤得如此厉害,要么得要我一滴泪,要么便得要那汤谷的灵虚草。
太阳自汤谷而升,汤谷孕育着太阳神力,极度炙热,寸草不生。独独这灵虚草长于汤谷,吸收着太阳神力,有起死回生之效。奈何汤谷的高温寻常人靠近便会飞灰湮灭,更何况有四头上古神兽守护着虚灵草。
我活了十五万年,从没见过有谁能活着从汤谷取出灵虚草。
“小左不说话,便是允了我,等我取了灵虚草来谢罪,小左便不要再计较前尘往事罢。”
“好。”我笑道。答应他,不过是因为我不相信他能取回灵虚草。既然这允诺实现不了,那么我答应也不会吃亏。
紫陌也笑了,漆黑幽深如万年古潭的眼里荡漾着光辉,似那流星一现般光芒万丈,棱角分明的面孔也变得柔和了几分,如那三月春花,四月细雨。他站在那儿,便是一副画,飘渺得不似九天之人,却又真实的笑着,只叫你心神荡漾,心驰神往。
我一愣,又有莫名的熟悉的情绪自心头涌出。我望着紫陌飞走,比飓风更迅猛,比流云更飘逸,只留下一道白影,我伸手,却又什么都触摸不到。
我走到凌华身旁,他的额头有豆大的汗珠留下,一只手抱着小白鹤,一只手仍在不停灌输着灵气。我从他怀里捞出蝉衣,示意他去歇息一下。
他却按住了我的手,脸上带着苦笑,道:“我能为你做的,也就只有这点事了。”
我在心里叹口气,便不动声色的走开了,任由他毫不吝惜的给蝉衣灌入灵气。
若是放在两万年前,他这般为我,我必定感动得无以复加,只是,有些事发生了,伤害已经造成了,一切便再也无法回头了。
自紫陌走后,我便一直呆呆的守着他离去的方向。
其间,日升月落,斗转星移几轮,我的心也愈加焦急。
若说起初还抱有一丝希望,那么后来随着时间流逝,我便只剩心灰意冷了。
汤谷灵虚草,果然,只是个传说。
凌华虽一声不吭,但是我知道,这么没日没夜,一刻不停的灌入灵气,饶是上神,怕也是撑不住的。
我叹口气,走到凌华身边,眼眶微红。
他摇头道:“不要,你已经失了一滴泪了,不可再失。”
可是,我别无选择,我宁可小白鹤醒后记恨我一辈子,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
紫陌却回了,虽然我不确定那是否是一个完整的活着的人。
鲜血自他体内源源不断的溢出,我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血有这么多,他的一截袖子空荡荡的,大约是被某只神兽扯下来吃了,他走得颤颤巍巍,随时都要倒下的模样,我连忙迎上前,他见了我,挤出一丝笑,终于安心的倒下了。
凌华此时也过来了,我扶紫陌坐起,他给紫陌灌入灵气,紫陌这才转醒。
紫陌此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神往自己怀里瞟,我忙探手进去,手指触到了一个冰冷的东西,我摸出来,是一串红豆,染了血的颜色,红得愈加妖娆。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似曾相识,望着红豆愣了一会,抬头,发现紫陌正看着我,我想他既然把这串红豆随身携带,必定是极其珍爱,便把红豆放回去,手继续摸着,有柔软的触觉,拿出来,竟是灵虚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