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姐表情复杂,脸上浮现出无限怀疑,是啊,赵清你何德何能,毕竟警方都束手无策,私人介入似乎并不妥当。
“嗯”她犹豫片刻“你去吧,有需要给我打电话”
也许梅姐知道我和事情复杂的联系,根本就阻拦不住。
城南有一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我坐上出租车,张哥的电话不通。
我知道佛子庙在城南,但没想到还要上山,在凤凰山的山顶。
出租车司机没言语,把我送到山脚下掉头离去,其实人家不喜欢接这种活,一个需要280块打车费的地方,可以想象有多偏。
周围没有人家,更谈不上路灯,只有一条蜿蜒的小路在山间绕来绕去,这些小路并没有石子,如果下雨就无法攀登,相当于封山了。
一座千年古刹,原先有几座庙堂,据说是唐朝建的,那时佛教兴盛,据说,建这座庙的人还和六世祖师慧能一起参过禅,我佛慈悲,请让好人得救。
这里已经早已不复千年古刹的声望,*时期破四旧,红卫兵翻山越岭来到这里,拿大锤将一切砸烂,只剩下了几间破瓦房,改革开放之后少林寺来的一个和尚,一砖一瓦地将它恢复了,听说非常虔诚,自己一个人整整用了好多年,慢慢的佛前又有了一些香火。
但这里并不是知名寺庙,很多人拜佛寻求捷径,更喜欢去城北富丽堂皇的南望寺,那里有几十个和尚,几十尊佛像,每天车流不息香火不绝,而且不需要爬山。
我感觉到有些累,本市没有什么海拔很高的山,其实如果修一条直路就会大大的方便,不知道寺庙的和尚为什么要让小路弯弯曲曲?也许是告诉世人,寻佛之路,崎岖坎坷,如果不能忍受,可尽早回头。
我可顾不上这么多,倒要看看这和尚是不是真的改过向善,也许他知道很多从前的细节,知道杜涛的为人,甚至还知道他的藏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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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木鱼的敲击,只有一些淡淡的焚香,推开古朴的大门,佛堂正坐着一尊释迦摩尼像,我的小腿肚子有些抽搐,来到佛前跪下,求佛祖帮忙!
“张施主已经回去了。”声如洪钟,循声望去,一件破旧的袈裟,头顶几个戒疤,从一片烛光中走来,身形非常干瘦。
偌大的佛堂只有一尊释迦摩尼,空旷无比的石砖让人感到无比的清冷,袈裟打满了补丁。
“大师我是来找你的”我双手合十,出家人不打妄语,一切都需要开门见山,所以不需要客套,修佛的人一切都放下了。
在那片烛光的映照之下,脸越来越清晰,平和,清瘦,看起来已经年过六旬,脊背很直,脸上布满花纹,气度和黑社会老大没有任何联系,难道找错了人?
对方微笑,我从没见过凡人有这么诚恳的微笑,沾染了佛的气息,一切都变得让人舒服。
“施主回吧,刚才张施主也问了很多,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老衲已皈依我佛,一切凡尘俗事都不再多问”他双手合十,转身对着释迦摩尼,虔诚是唯一的形容。
在他身上似乎看到刀光剑影远去,从前血性的汉子,幡然悔悟,把余生供奉佛祖。
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我不能逼迫一个十年来对着孤灯长明的人,但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也许…
不知道过去多少个小时,也不知道他已经上了多少炷香,室外星辰挂满天空,我就这样陪他跪在佛前,他在忏悔,用了整整十年,我也在忏悔…才刚刚开始。
夜的寂静,更容易让人看到自己的心,贪婪,浮华,幼稚,恐惧,佛能够你解脱,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淳朴善良的农家男孩,但是今夜,也看到了内心的自私,和冷桐偶断丝莲,觊觎着梅姐的肉体,还有阿香深刻的一吻,谁知道杜涛的出现是不是佛祖的惩罚?让我赶快回头…
自私是原罪,我要忏悔,但转眼之间就看到冷桐那张无助的眼睛,她似乎在什么地方等着我,心里一股冲动,转眼又被佛前的风吹散…
“20年前,风气刚开,杜涛跟着我,那时候法律不健全”寂静的佛堂前声如洪钟,我侧着耳朵仔细聆听。
“我们找到了发财的路子,发现凭借暴力手段赚钱更快,那时欺行霸市,从欺负摊贩开始,扩大地盘,垄断小煤矿,慢慢的得到一些大人物的重视,”念佛之人叹了一口气。
“这些人都是上流人物,他们有的是钱,我们可以不惜死,很快一拍即合,做上了毒品的生意,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当时还年轻的他也许没想过到头一切转头空。
“对别人用刀,注定死在刀下,直到我的妻女最终也死在毒品下,因果报应,天理循环”
我仔细的听着,这都是十年悟道得来的,没有机缘是听不到的。
“去矿区,石河子有一座小矿,当年我们封住的,杜涛只能去那儿”这洪亮的声音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我疯狂地跑出寺庙,消失在无尽的黑暗,身后传来声音。
“还有可能的话,请让他回头”
天雨虽大不潤无根之草,佛门虽广不度无缘之人,杜涛罪孽深重,只能去另外一个世界向佛祖忏悔了,我想。
来的时候还算容易,回去就困难了,且不说三更半夜,从凤凰山上下来,又走了两个小时才进国道,出租车是不会有的,好在碰到了一辆进入安津市的大巴,好说歹说,司机愿意送我一程。
用手机最后的电量联系了赵哥,煤矿和凤凰山,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他告诉我,马上赶过去,顺便报警,兄弟的事就是自己的事,赵哥真够意思。
过了一个半小时回到安津,直接拦了一部出租车赶往和尚说的煤矿,从前监管不力的时候,安津很多小煤矿,挖的郊区到处是窟窿,下井挖煤是一件高风险的活儿,经常死人。
九十年代末期,国家加大了监管,稍大一点的被国营煤矿兼并,或者被民营企业收购,那些作坊式的基本上都封住了。
杜涛这耗子,原来藏在矿里,怪不得警方翻遍市区都找不到人影。
我在思考一个问题,仅仅因为一个啤酒瓶,他至于穷追不舍杀人嗜血吗?杜涛是一个坐过两次牢的人,劫持押运车辆,打死法警,杀光冷家的下人,等于不给自己留退路,一个扛过大风大浪的黑社会大哥这个理由太牵强…嗯,后面还有其他事。
也许,找我报仇只是表面原因,说不定还牵扯到其他的利益纠葛,但现在知道的细节太少,我并不能佐证自己的判断。
天又开始朦朦亮,折腾了一夜,我要在出租车上闭一下眼睛,不知道前面等待的是什么?鬼知道,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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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石河子的时候,路两边栽满了白杨,周围全是盐碱地,稀稀拉拉有几套农户散落四周,出租车经过一座枯井之后,死活不肯再向前,再往前他也没走过,害怕绕不出来。
我下车向前步行,这里早已荒废,黄泥路有很多车的痕迹,驴车,汽车,自行车,也许是上次下雨时留下的。
周围遍布着各式各样的塑料袋,生活垃圾,荒废了太久,很多城中村的垃圾在这里倾倒,四处飘着一股异味。
从前的村民早已经不种地了,因为地下有煤矿,开始挖矿,后来,赚钱的都已经搬进市里,没赚钱的也转移到其他的大矿,走近了才知道,这些农家小院儿没有人住,周围的农田早就已经成为盐碱地的一部分,真是喊破喉咙都没人知道。
一直向前走,想问个路都没人,太阳出来了,露出半边脸通红通红的,朝霞似乎让空气变得更新鲜,已经走了整整半个小时,矿到底在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