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南思也察觉出自家主子的情绪不对劲,当夜唤出容亦呈等人把来的杀手击杀之后,回到杜府清洗包扎之时,南思连话也不敢多讲一句。
南思自己清洗包扎之后,龇牙咧嘴的赶过去瞧了他主子一眼,想了想还是决定再回到现场去看一下。
本来被击杀的十个杀手不知被谁挪了尸体,石板露面上只留下些许血迹,这些入眼的场景都在南思的意料之中。只是碧灵哪里去了?该不会是清理尸体的人将她一道给清理了?
这不可能!
杀手干的都是拿钱买命的伙计,心肠歹毒狠辣,怎可能在清理同伴尸体之时,发个善心顺带就把碧灵给拖去埋了。想到埋了这两字眼,南思忽地心中有一丝怜意,这碧灵虽说身份不明,但凭白就这么没了性命,总是有些冤的。
但他又不能说主子这事做的不对,毕竟对于主子目前的境况来看,身边少一个不明人士,成功的希望就能加上一分。
南思就这么静静的站在丁字路口前,半响之后转回杜府。将将进了大门,正要转回房间休息,就被容亦呈一把抓了过去。
容亦呈一贯的装扮便是黑衣黑裤,黑面巾蒙脸,但与别人不同的是,他们这一支队伍,每个人的耳根之下有一抹青色。这一抹青色仿似溶在血管之中一般,若是不仔细去看,一时倒还瞧不出区别来。
南思被他拉的龇牙咧嘴,一边跟着走,一边让他撒手。
容亦呈的脸蒙了黑面巾,瞧不出他的神色,但那露出来的两只眼睛却是阴郁的吓人。他将南思拖到一处僻静处方才罢手,转过头看只盯着南思看
南思让他盯的身体发寒,拢了拢衣裳解释,“今日这事是我疏忽不对,老子也没想到顾家和李家这么快就动手了。”
“你的意思,他们要动手,还得报备你一声?”
“不是,那倒不是,”南思摸摸鼻子,心中不免有一丝委屈,“两边昨儿才达成的一致,今儿晚上就动手了,我向来不知道这两家人手速有这般快。”
容亦呈凝目看着他,半响过后冷声道,“这两家本来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昨儿那般不过是走个过场,相互明示一下,也就你这傻狍子当回事。好在主子并未有什么大碍,饶你一次。那碧灵被顾家所救,但他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却还需要再查,此事你去跟进。”
“碧灵没死?”南思抹了把脸,心中不自觉的升起一丝高兴。
“就算她还活着,你也少给我在主子面前提起。”容亦呈静静的说了一句,话音未落,人影已从南思眼前消失。
南思拍拍胸口,长出了一口气。这容亦呈虽说与他一样,是个常在主子身边的人,但又与他又有些不同,不同就在容亦呈出自是一支专门杀人的队伍。
缓了片刻之后,南思便觉得身上的伤口越发痛了,索性转身赶回去休息睡觉。等到了房间,脱衣睡下去,没过多久已经睡熟。
他这边刚刚睡熟,那边杜怀橘却是睡不着了。回到杜府之后一系列的清洗包扎,身处在吵杂的环境之中,神经也绷得紧紧的。此时随着夜深人静之后,本来绷紧的神经一松,整个人就想好好睡一觉休息一番,但没等入睡竟是又忽然清醒了过来。
杜怀橘轻轻叹了一口气,耳边里反反复复出现的,都是碧灵那死丫头倒下去之前的那声呼喊。
那一声临危喊出来的名字,应该就是那人心中信任的人。
只可惜···
杜怀橘微微摇了摇头,又轻叹了一声。
只可惜,在面对酝酿了多年的大事面前,那人不能救!
依着杜怀橘往日的性子,所谋之事到了关键之处,他心中便会做好千种打算来面对变化。但一对上碧灵,他觉得本来运筹在握的事情,产生了许多不确定的东西,而这些不能确定的东西让他觉得心中有一丝紧意。
而他杜怀橘又是个决绝之人,在所谋之事的面前,既然有那么多不确定,他便要将这不确定的东西给除掉。以一人换千百人,他知道这笔交易必须得做,尽管心中有许多不舍与无奈,他也必须得选。
想到此处,杜怀橘深深吸了口气,翻了身面对着墙壁,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当夜睡得并不安稳,只觉梦中那人的身影反反复复,明明想看却又不敢看的情绪折磨着他。
等到清晨第一抹朝霞撒下之时,杜府来了个不速之客。那人带了一个侍女模样的姑娘进了杜府,见了杜天便说要将姑娘送给杜怀橘使唤。
杜天做了多年总管,头一次听说人大早上的给别人送姑娘的,且那姑娘是送来给人使唤的。当下只觉头大,想了想还是觉得此间有那么点猫腻,大着胆子跑去找杜怀橘。
杜怀橘阴沉着脸听了他的回禀,也不说要如何处理。就在杜天以为自家主子不会吭声之时,杜怀橘开口了,他淡淡一句我去看看,抬脚便往前厅走去。等到前厅一见顾府来的那人,嘴角一咧,笑了出来,竟是一反常态的拉起那姑娘左右看了一圈,口中不住的夸赞。
顾府来的那人没见到意料中的惊慌失措,顿觉无趣,想把姑娘丢下就走。杜怀橘叫住了人家,吩咐管家给人拿了一百两银子递过去,笑嘻嘻的接下了姑娘。
那姑娘心中一阵惶恐,心说只怕顾府的人一走,她便要血溅三尺。奈何杜怀橘的心思岂是一般人能猜的,等到顾府的人一走,还真把她当作了侍女,安排到院子中去做一些洒扫之事。
杜天虽有疑问,但主子做事,他一向不多过问。好在那侍女倒也乖觉,做事也算勤快,留在院子中也不讨人嫌。
暗杀这事便如同没发生过一般慢慢过去了,杜怀橘身上有伤,虽是不是厉害伤口,却并不出门,只窝在府中动嘴使唤人去做事。他这一窝便窝了将近半月,半月之内可忙坏了南思。
顾府和李府的人上一次暗杀没成功,但想杀人的念头却是不断,奈何人家杜怀橘不出门,他们又不能冲到他家里去杀人。等了半月仍不见杜怀橘出门,两家便有些坐不住了,想着法子要逼他出来。
想的法子也是千奇百怪,比如派些流氓到杜怀橘主要的铺子乱砸一通,或者出动官家编织个看起来很有说服力的理由抓了杜家得力干将,让杜怀橘去赎人等等,诸如此类,只想达到引出杜怀橘的目的。
杜怀橘每每听到南思骂骂咧咧的回禀此类事件之时,都致以淡淡一笑,并不直接吩咐解决方法。反倒以一种怂恿的语气告诉南思,要是实在气不过,抽个时间拿个麻袋去把顾景舟蒙起来打一顿。
南思听了他主子的话更是气闷,次数多了便不再回禀,倒是自己带了几个兄弟,冲到事发现场,不由分说便将闹事的先打一顿,然后再坐下来讲道理。美其名曰,先兵后礼,杜家家规就这么教的。
但长久以往毕竟不是办法,南思这一日吃饱喝足了之后,趁着胆气上涌之时巴巴的找到了杜怀橘,陪着小心试探自家主子何时才肯出山。
杜怀橘是何等眼色,南思打的那点小主意他如何能不知晓,但他笑笑却并不安排工作。南思急了,张口便想骂他主子一顿,但想归想,给他一百个熊胆他也不敢开口骂上一句。最后只得堆着讨好的笑脸去劝说杜怀橘,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杜怀橘架不住他这番死缠烂打,便吩咐他偷偷过去看一看李榆雅。
南思一听主子要自己去看李榆雅,心中更加郁闷。直说主子是不是窝在在家窝傻了,这般严峻的时刻,他竟还想着打李榆雅的主意。
杜怀橘也不解释,抬手就是一巴掌,要打他脑袋。南思脑袋一缩,只得听话乖乖的去了趟李府,回来回禀说李榆雅好好的,就是有些莫名其妙的胸口疼痛之状。
杜怀橘听了回报又是淡淡一笑,转身便要回房睡觉。
南思脸一跨,拉住杜怀橘衣角,问他可还有事要吩咐。杜怀橘一摆手,示意他也回去睡觉。
杜怀橘不急,他南思可是急上了火,又怎么睡得着觉。当下忙拽住他主子衣角,试探着问真没什么事要吩咐了?
杜怀橘无奈一笑,转回身子对他正色道,“我想做的事已经等了将近十年了,又何必急于这一两日,此事只能等,不出五日,定然会有新的进展。”
南思听得莫名其妙,却不敢再问,只得耐住性子等着。还没出两日,便有第一个消息传来,碧灵躺了半月之后,终于能够下床活动了。南思心说,这定然不会是主子等的消息,加之容亦呈早前有警告,便没将消息张扬出去。
又等了两日,等到第五日早上起来,便见杜天慌慌忙忙正往杜怀橘房间赶去。南思一把将人拉了过来,逼问他为何这般慌乱。杜天想了想,忙说李府的郡主小姐一夜之间生了病,正在满大街的招贴告示寻求名医。
南思眉头一动,问他这事与家主有何关系?
杜天一叹气,说那李家小姐的病状,似乎与吃了杜家某一味秘药的症状相似。南思一听这话,忽地明白过来,自家主子等得,大约就是这一道东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