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慌又怕，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

　　我不明白程梓墨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可是我的心在隐隐作痛，我觉得他变成这个样子，与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有些自责，为什么我只顾着自己的喜怒哀乐，只顾着自己的悲欢离愁，只顾着自己追求爱情，却在无意间任意践踏了别人的心？

　　我曾经怨恨过时岩不把我的心当回事，可我何曾又把程梓墨放在心上？

　　他现在这样对我，也是我咎由自取。

　　我木然的躺在地上，已经不想抵抗。我感到风吹乱我的发，我看到天色渐渐阴沉，乌云飘了过来，黑压压的一片。

　　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有台风登陆，看来一点也不错。

　　我闭上眼睛，我知道他压了上来。他的腿一跛，一下子站不稳，整个人趴在我身上。

　　然后他似乎也慌了神，不知道从哪开始。他从上到下摸了我一遍，他的手一直在颤抖，嘴里念念有词不知在说些什么。

　　他的手探进我睡裙，我下意识的夹紧腿，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这一次，就当我还清所有欠他的。

　　然而突然有一股力量朝我们袭来，我感到一阵疾进的风从耳边呼呼刮过，身上的重量轻了许多，我听到程梓墨一声惨叫。

　　当我睁开眼睛，看到时岩正怒视着他，他挨了一拳，倒在地上捂着脸痛苦的*。

　　时岩扶起我，给我整理好衣服，匆匆瞥了我一眼。

　　那一眼，让我看到他心里的痛恨和厌恶。

　　他将这股痛恨和厌恶毫无保留的发泄在程梓墨身上。

　　程梓墨的叫声一下比一下尖锐凄楚，他本就体弱，腿脚又不方便，时岩身强力壮，他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时岩将他揪起来又推倒，反反复复好多次，程梓墨就像一团烂棉絮，被时岩捏在手上，整个人软塌塌的，好似被抽了筋剥了骨。

　　时岩又猛的朝他肚子上踹，一脚接一脚，像是永远都没有尽头。程梓墨到最后连叫唤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木然站在一旁。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的心很痛很痛。

　　我猛然冲上去，我看到程梓墨的嘴角渗出血迹……那时，小时候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突然在我脑海里映现。

　　我到了上学的年纪，上学这件事对我来说，由最初的新鲜与期待变成了后来的恐慌和抗拒。

　　学校里很多孩子都听说我没有父母，寄人篱下，所以肆无忌惮的欺负我。一群男孩子在我放学时拦住我的去路，把我围在中间，他们手里拿着小石子，嘴角扬起邪恶的弧度。

　　他们说，把自己父母克死的孩子，没有权利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除了抱着头蜷缩成一团无助的哭泣，没有其他选择。

　　而那时程梓墨出现了，他一颠一跛的往这边跑过来，我从没有见他跑的那样快过。他把拐杖往人群里一扔，有男孩子被他打中，惨叫一声，剩下的男孩子四散而逃。

　　此后学校里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

　　而现在，我却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别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我大叫一声，就在时岩那致命一脚将要落在他胸口的时候，我拼尽全力挡在程梓墨身前。

　　时岩的鞋底离我的脸只有半公分。

　　他愣住，即使我不抬头，我也知道他那不可思议的神情。

　　但我这时管不了他……我慌忙看梓墨的伤势，他口里含着血，脸上身上大大小小的青紫斑点，整个人不停的抽搐。

　　“梓墨，梓墨！”我摇他晃他，可他眼睛的聚焦就是落不到我脸上。

　　“时岩！”我尖叫，猛的站起来用全身力气推开他。“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喊的歇斯底里。

　　时岩被我推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我又冲上去没命的打他。

　　这是我第一次对他如此无礼，从认识他到现在，我一直是他身旁那只安静的小绵羊。

　　我一直对他百依百顺，一直在他身下努力迎合。

　　可是现在，我像一座爆发的火山，“时岩，你想干什么！你想要了他的命吗？！你知不知道他刚做完手术！你也太狠了……你太狠了！”

　　我嚷的连自己都分不清东南西北。

　　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静了。

　　时岩的目光像针一样刺在我脸上。

　　“苏小棠……”许久，他却怒极而笑，他的笑声那么刺耳，恍惚间我感觉到仿若掉入地狱的恐惧。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程梓墨，“你难道不知道他刚才要对你做什么吗？”

　　我压抑着自己的感情，跟他倔强到底，“我当然知道。”

　　“你知道？”他提高了声调，“那你就是……心甘情愿了？”

　　“好……真好！”他笑，“原来你是这样的女人……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也可以跟男人这么迫不及待！”他看向程梓墨，眼中流露着浓浓的嘲讽，冷笑道，“呵……而且还是个瘸子！”

　　我猛然抬起头。

　　那一瞬间，我觉得“瘸子”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让人无比生厌。

　　直到那时我才知道，我是维护着程梓墨的……我讨厌过他，憎恶过他，冷落过他，可到头来，我还是心甘情愿的想维护他。

　　这世界上除了他，我不知道谁是我的亲人。

　　眼泪从我眼眶中汩汩落下。

　　时岩伤了程梓墨的自尊，更伤了我的心。

　　其实我有什么好伤心的呢？我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个玩物。他可以随时要我，但他不能容忍别的男人对我的觊觎。

　　就像人家家里养的小猫小狗，主人可以对它们打骂，但理所当然的不允许外人对它们不好。

　　我应该摆正自己在时岩那里的位置。

　　可是为什么，我要在他身边活的这么低贱？

　　程梓墨对我好歹也是一片真心，可他呢？他拿什么给我？

　　除了钱，除了那些给过我片刻欢愉的床第之欢，他给了我什么？

　　他只给了我不得见光的身份，给我一段段让我名誉扫地的丑闻，现在，还把程梓墨打成这样子……

　　我只觉得一口闷气堵在胸口。

　　我狠狠推他。

　　“是，我就是这样的人！现在你看清楚了？”我怒瞪着他，口不择言，“时岩，我就是贱，我就是爱被男人玩……怎么了？谁规定我只能跟你上床，就不能换换口味！”

　　“你说什么？”

　　我看到他眼中的震惊，和震怒。

　　他面部表情略有抽搐，五官几乎都要扭曲。他紧紧握着拳，手背上青筋凸起。

　　他咬牙切齿，样子十足像个猛兽，好像在下一刻就要把我嚼烂吞进肚里。

　　我冷笑，心如刀绞，“我说，我跟你玩腻了……我就是想跟程梓墨一回！”

　　“可他不是你哥哥吗？”他抓住我，我的肩膀几乎被他捏碎，“你们是兄妹，怎么可以干这种事！”

　　“你居然相信他是我哥哥？”我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时岩，你哪根筋不对？”

　　他早就调查过我，他老早就知道我是被程家收养的，怎么会认为程梓墨是我哥？

　　“我知道你们没有血缘关系，可你是被程梓墨的父母带大的，你就是他妹妹！”

　　“我又不是他亲妹妹！”

　　“苏小棠！”他目眦尽裂，抬起手来，手在半空中颤抖，最终还是没有重重落下。

　　我扬着下巴，丝毫不退让，冷冷的看着他。

　　他的一巴掌，狠狠抽在自己脸上。

　　“以后，我不会管你任何闲事！”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一字一句都似匕首狠狠划在我心间，“苏小棠……以后，你爱跟哪个男人上床就跟哪个男人上床！”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

　　我在原地站了许久。

　　时间仿佛已经停滞，地球也停止了转动，一切都似在真空中。

　　我感觉不到任何疼痛，或许已是疼痛的麻木了。

　　眼眶只是涩涩的，流不出一滴眼泪。

　　我的灵魂随着他那一巴掌，被狠狠抽出体外。

　　我和时岩之间，是不是一切都结束了？

　　很多名字像放电影似的从我脑海中路过：时岩、程梓墨、骆子夜……很多我们之间的事情，交错复杂的关系，好像编织成了一张网，死死罩住了我，勒住我的脖子。

　　我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笑着笑着我很想哭，那股酸楚抵在嗓子眼里，就是喷发不出来。

　　程梓墨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穿好衣服，一瘸一拐走到我跟前。

　　他的样子狼狈不堪，眼中依然带着那种阴冷。

　　“滚。”我口中轻轻吐出一个字。

　　说出这个字时，我心里竟无比畅快。

　　他不动。

　　我那一刻很失控的尖叫，“滚，听不见吗？滚——”

　　“程梓墨，你今天到底来干什么的？”我把一腔怨气朝他身上发，“你见不得我过的好是不是？你一定要破坏我的生活是不是！你来干什么，来干什么？”

　　“你特别希望我去死是吗？”他冷笑。

　　我一怔，恶毒的话语不受控制的往外跑，“是，我希望你死！你为什么不去死！”

　　说完，我心里空的难受，抱头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我只是想好好爱一个人而已。

　　可是现在，我什么都没了。

　　“程梓墨，你告诉我，你今天来要钱……究竟要干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