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相”更不怠慢,飞身下洞,掀开棺盖,抱出卓星的尸身,跃出洞外,对“双乐”满心感激,拱手施礼,也不多言,即刻奔行如飞。
“双乐”眼望“三相”绝尘而去,更是手足并用,迅速掩好土坟,恢复馒头状,这才大松一口气。
青荷看得目瞪口呆:““三相”因何偷尸?“双乐”怎敢暗中相助?鸣夏也参与其中?聆春视若无睹?助纣为虐?还是一无所知?难道卓星只是诈死?”
越想越是毛骨悚然,终于盼到“双乐”打道回府,才敢走出密竹。
她心惊胆寒,冤魂小鬼一般,蹑手蹑脚奔到五鲤湖畔。惊到极处,吓到极点,抬眼望天。
西蜀很少有这样的晴朗夜空。天上满月,又大又圆,淡薄而明艳,娴静而温暖,透过万千簇竹尖,留下一片安然。繁星万点,如同撒在天幕上的颗颗明珠,闪烁着光芒,辉映着璀璨。
青荷不可置信:“这样的月光,居然笼罩着这样的阴谋!”
数日前曾经在此遇险,一朝遭蛇咬,十年怕草绳。走在路上,更是格外谨慎,加了十足的小心。
提心吊胆,悄悄来到那日抱着阿斌跃出湖水飞身上岸的竹从,俯下身来仔细寻觅。寻了半晌,徒劳无功。
月亮渐渐高升,又照出一片清明。突然,前方现出一缕精光,一个精光闪亮的钢柄,露出草丛,不是弹弓,却是何物?
她大喜过望,俯身捡起,贴着心窝,揣在怀里。正欲快步下山,忽见远处一片湖水又似那日一般,腾腾雾气,滚滚上涌。她看得惊诧至极,甚至不敢呼吸。
再向湖中看去,雾气昭昭,影影绰绰,似是一身材高大之人,矗立其中。他双掌合十,只露出头和胸,呼吸吐纳。头掌之间,不断冒出白色雾气。周边湖水,和着冰雾,汩汩而动,将他团团围笼。
仔细再向他脸上望去,青荷更是大吃一惊,险些大叫出声:“怎么!分明是“赤发水怪”!”
瞬间,便如看到他在五鲤湖翻波涌浪,在嘉王府穷追猛打,情景再现,更是灵光一闪:“他武功奇高,难道便是“三相”口中的“赤枫子”?他是吴人,因何出没于此?”转念又想:“此人绝非善类,此地不能久留,我须速走。”
刚要起身潜逃,“赤发水怪”便收势转身,先她而动。眼见他缓缓走向湖岸,她急忙隐回竹丛,大气不敢喘上一口。
他身材
高大,却头小腿短,眼睛鼓又鼓,肚皮圆又圆,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她颇觉晦气:“我天生是个倒霉蛋,“鲤鱼姑娘”难得一见,“赤发水怪”却阴魂不散!”
想到“鲤鱼姑娘”,登时想起那个与她同柜受难、水火相容、寒热相助的“紫衣美人”,不由满心关切:“她是否虎口脱险?可惜我当时昏迷不醒,只能梦中闻其声,只能梦中观其容。”
正在满腹狐疑,“赤发水怪”便向自己走来,青荷只当被他发现,登时吓得毛骨悚然。
幸而“赤发水怪”在她数尺开外,走了过去,便步入竹从深处。她终于松了一口气,找回呼吸。
待他走远,悄悄起身,行出百丈,隔着斑斑翠竹再望,更吓得捏呆呆发愣。竹丛之中,影影绰绰,还有两人,盘膝而坐,似乎正在闭目练功。
“赤发水怪”走近二人,极轻的声音说道:“嫂夫人,碧师妹,咱们回吧。”言毕一手一个,提起两人,飞身便走。
青荷看得触目惊心,更加断定,那两人一个是“紫衣美人”,一个是“水牢罗刹”。
实在放不下曾救她性命的“紫衣美人”,悄悄尾随其后。哪料到,跟到山顶,“赤发水怪”左一窜,右一纵,不见踪影。
幸而青荷对茶山极是熟悉,思来想去,恍然大悟:“附近有个山洞,洞口窄小,内中宽阔,最是隐蔽,又适合人居。”
她隐着身形,屏着呼吸,跃上前去。守在洞口,心情忐忑,不知进退,忽听洞中有人说话,分明就是那个“紫衣美人”!
她的声音虽是温柔如水,更是坚韧如藤:“阿赤,你一路对我跟踪追击,也算吃尽苦头。事到如今,咱们已是两败俱伤。再打下去,难免玉石俱焚。不如两不相斗,彼此放手。”
“赤枫子”一声冷笑:“对嫂夫人放手?想都别想!我临行之时,大师兄亲口下的死令:找不回嫂夫人,今生不必相见!”
“紫衣美人”嗤之以鼻:“寒开何许人也?出尔反尔!见利忘义!你对他忠心耿耿,又有何必?”
青荷闻言,大惊失色:“原来“紫衣美人”便是寒开夫人!便是惊现“海市蜃楼”的“东海观音”!寒开夫人舍生忘死,远赴西蜀,原来是为了卓云!”
情义无价,千里寻夫!
转念又想,恍然大悟:“原来“赤枫子”是奉寒开之命,劫持他夫人回吴。只因古代消息实在闭塞
,“赤碧二子”一直在缘城耽搁,还不知寒开已在阴间做客。”
青荷想到寒开,只觉他人品不算太坏,“紫衣美人”更是重情重义。自己累她做了寡妇,虽属无意,依然罪孽不轻,登时生出一抹愧疚:“寒开临死之时,已是幡然悔悟,定对爱妻放心不下,再不愿束缚于她,既然如此,我应倾力救她。”
“赤枫子”闻言却是大大不悦,面沉似水:“大师兄乃绝世英雄!值得你我一生敬重!”
寒开夫人闻言一声轻叹:“他是你的英雄!却是我的克星!他害我不浅,凭什么我要给他敬重?”
忽闻一声娇笑,底气不足,显是内伤未好,似是“水妖罗刹”:“也不知是大师兄奸诈,还是嫂夫人狡猾?依我之见,简直拼不出高下!”
寒开夫人再不理会“赤枫子”,只对身侧“碧枫子”一笑莞尔:“阿碧!你说这话,难道不亏心?当年,寒开狼子野心,为得“三墓兵法”,为解玉笛之谜,曾以先父性命相逼,迫我成亲!”
“赤枫子”不以为然,说的坦然:“嫂夫人多有误会,大师兄爱极了嫂夫人,才绞尽脑汁,出谋划策,迎娶佳人。嫂夫人不知回报夫君,却每日处心积虑,妄图悔婚。”
“碧枫子”连连点头,随声附和:“多亏大师兄武功盖世,有胆有识。如若不然,还不知被嫂夫人如何欺骗!”
寒开夫人面色陡变,悲愤难忍:“他是爱我还是害我?他是爱人还是仇人?我难道分辨不清?就在我成婚当日,我父亲含恨而终!”
“赤枫子”亦觉理亏,连连劝解:“前尘往事,何必再提?何况,那只是个意外,大师兄也是始料不及,更是痛悔不已。”
寒开夫人思及往事,恨恨不已:“他哪里是痛悔不已?分明是诛求无已!他如何对我?你难道忘了?囚禁!羁押!让我做了十年囚徒!身心摧残,以泪洗面!”
“赤枫子”心念寒开,口中急道:“大师兄再有千般不好,对嫂夫人却是一往情深!”
寒开夫人不可置信:“你说什么?他一往情深?他哪里有心?他哪里有情?他分明是绝情绝义,让我生不如死!”
“赤枫子”不以为然,全力狡辩:“嫂夫人何必言过其实?”
寒开夫人声音都在巨颤:“我可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无知无觉的草木!你难道没有人心?非要助纣为虐?非要为虎作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