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月行渐隐,夜色最浓。
陈少宗骑在马上双腿都有些发颤,所谓鬼迹难寻,王守仁那道不怎么柔和的“倩影”在他的脑海里如同幽魂相似,赶不走却又除不掉……
到底是诱敌的狡方还是缓兵的怯计,着实让人捉摸不透。
“阁主,前面有火光!”
有斥候在陈少宗马前一拱手说道:“兴许火光,像是逃散的溃兵,是不是让前锋营上去把这些人抓来?”
“好……”
陈少宗刚一抬胳膊,马上又摇头说道:“不要动用军兵,让明州小筑的探子前去!”
“是……”
斥候点头,从腰间拔出两柄短剑在头顶一碰。
“啪啪”两声轻响,数十道黑影划过过,朝着东北方向飞驰而去。
“停止行军!”
陈少宗抬手喝了一声,稳住了胯下的马匹,扭头问身旁的参军:“刘养正和葛都已经占下孤山了么?”
“将……将军……”
参军咽了咽口水说道:“之前您刚刚问过,刘大人和葛将军半个时辰前就已经驻军孤山了。”
“哦,是……”
陈少宗用手指擦了擦鼻翼的汗珠,点点头喃喃自语道:“只要制高之处被占,那王守仁便掀不起什么风浪。”
“陈大人……”
参军向前伸了伸脑袋低声问道:“鬼兵队的人您还没有安排,那个古田博仁不是善类,你不用他反而将他久带着身边怕是个隐患。”
“对……鬼兵队……”
陈少宗使劲晃了晃脑袋说道:“传令鬼兵,从左侧奇袭长斧山!”
“是……”
参军点点头,又深吸了一口气,探着脑袋说道:“太平寨的山匪蠢蠢欲动,雷鼓将倪天德自从上次被王守仁戏弄之后怨气难平,将军何不用他们来与王守仁对峙?”
“太平寨……对对对……太平寨……倪天德……”
陈少宗呼呼的喘了几口气说道:“让太平寨……让他们……从左侧攻入长斧山后山……”
“可是……可是大人……”
参军低声说道:“您不是刚传令鬼兵队从左侧进军么?”
“是……可是……我……”
陈少宗在马上晃了晃,猛然间从马鞍桥上抽出长剑喝到:“你在本将军面前指手画脚,是不是王守仁派来的细作!”
“我……”
参军顿时吓得脸色骤白,心说这陈将军从哪打起来的脑回路,你这思维也太跳跃了吧?
未等参军回话,陈少宗将手中长剑一挥,顺势斩下了参军的头颅,井喷的鲜血顿时将马颈的长髯染得暗红……
周围几个参军游击吓得一缩脖子,全都低着脑袋一言不发。
这位英明神武的明州小筑阁主怕是被王守仁逼得提前进入了更年期,神情恍惚极易暴怒,这一句话说不对可就是脑袋搬家的买卖。
陈少宗拎着长剑,眼神死死的盯着从剑锋上滴滴答答流下的血滴,死死地咬着后槽牙。
明明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为何自己心中会如此焦虑忐忑,难道……
“报将军!”
陈少宗一抬头,看到一名斥候低头跪在马前,他深吸了一口气,缓和了一下语气低声说道:“讲……”
斥候看了看洒在地上的鲜血,咽了口吐沫低声说道:“前方零星的火光,乃是几匹拖着火把的马匹朝着南侧三斜谷急奔,像是有意引我军入谷……”
“这……”
陈少宗一咬嘴唇说道:“不见兵卒么?”
斥候点了点脑袋说道:“不见兵卒……”
“是诈计……诱敌深入……”
陈少宗手中的长剑又噗噗簌簌的颤抖着,他将剑锋一挥喝到:“将那个司徒正阳带上来!”
“是……”
几个亲兵得令,不少许便架着司徒正阳来到阵前。
此时的司徒已然勉强可以下地走路,他颤颤巍巍的来到陈少宗马前躬身行礼道:“不知将军有何差遣……”
陈少宗五官已然凝结扭曲,他用剑锋点指着司徒低声念叨道:“黄盖……你是黄盖啊……”
司徒正阳紧握着双拳,面色未变而是微微一笑说道:“将军这是何意?难不成您畏惧王守仁至如此?”
“诈降之计,诱我入伏,是也不是!”
陈少宗瞳仁之中满灌血丝,仿佛下一秒眼珠子都要掉了出来。
司徒正阳淡淡一笑说道:“将军喜欢读三国,却只看到赤壁之战黄盖诈降,可知道官渡一役,许攸投曹操……”
“呵呵……”
陈少宗撕裂嘴角笑了笑,低声说道:“这么说,你还是帮我克敌先机的能臣了……”
“克敌先机不敢说……”
司徒正阳慢慢推开左右搀扶他的亲兵,缓缓的向前踏了一步说道:“王守仁现在兵心溃散粮草不济,就是不知道将军你要做宏图大志的曹孟德,还是优柔寡断的袁本初?”
“哼哼哼……哈哈哈哈!”
陈少宗狂笑着用手一指前阵喝到:“这马!你说是王守仁诱敌深入的诈计……还是缓兵之用的怯计?”
“将军是怎么了?”
司徒正阳一笑说道:“无论他王守仁是诈是缓我们都不可能兵出三斜谷,此处地势低洼,将军早在几天前以在此中了一次埋伏,难不成您还想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