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好长一段路,看到不远处临海的高岗上一座圆形的烽火台,卫青笑道:“那边就是栾家口,我这些日子就待在那里的备倭城中。”
两人跟着卫青的队伍来到备倭城,两丈有余的城墙矗立海边,这样的军营俨然就是一座小小的城池,的确不负“备倭城”之名。
进入备倭城,一些闲着的士兵,目光尽被跟在卫青身后的一对俊男美女所吸引,尤其注意着南曦语,再仔细打量任宜潇,不少人脸上尽是羡慕之色,有人轻声道:“好一对璧人啊!”虽是轻声,却被南曦语听到,脸上顿时如沐夕阳,但还是强作淡定。
卫青帮两人安排了房间,是备倭城中为数不多的房屋,而大多数人都只是住在营帐之中。
到了下午,卫青正在与任、南两人闲聊,一个士兵进入议事厅,道:“将军,有两男两女在城门外求见。”卫青疑道:“什么样的人啊?”士兵答道:“其中一个男的看上去三十岁,另外一男两女,似乎不过十多岁的样子。对了,其中一个女孩说要来见爹。”
卫青一愣,随即笑道:“我明白了,你下去吧!我马上去见他们!”士兵奇道:“不用属下将他们引来吗?”卫青笑道:“不用了,你去忙你的吧!”士兵道一声“是”,便退下了。
卫青对着任、南两人笑道:“看来是我的女儿来了!任师弟,南姑娘,我也给你们引见引见吧!”任宜潇与南曦语站起身来,跟着卫青出去。
接近城门口时,听到一声娇嗔:“怎么这么慢啊?传到了吗?”任宜潇一愣,脱口道:“小芊!”
卫青来到城门口,卫芊先看见,喜笑颜开,一把冲前,扑在了卫青怀中,娇声道:“爹,你怎么这么迟出来啊?”卫青笑着轻抚女儿秀发,道:“今天,你知道爹碰到谁了吗?”卫芊摇摇头,卫青转向任、南两人,道:“芊儿,他们是——”
“任大哥,你们在这儿啊!”卫芊已经惊喜地冲上前,一把按住了任宜潇的双臂,任宜潇一瞥南曦语,只见她螓首挪向一侧,似乎不想理睬自己,不由得暗叫一声“苦也”。
卫青惊道:“你们认识啊?”卫芊腼腆一笑,道:“任大哥在我们那儿当过杂工呢!”卫青望向任宜潇,任宜潇略有苦笑,道:“的确如此。”
卫青对卫芊道:“芊儿,你可不能对你师叔如此无礼——”卫芊惊呼道:“什么?师叔?”卫青笑道:“没错,他正是爹的师弟!你得管他叫师叔!”卫芊从惊讶中回转过来,轻“哼”一声,道:“我才不管呢!我还叫任大哥。”
卫青与任宜潇皆是一笑,南曦语一脸冷淡,望向别处。卫芊拉住卫青,笑道:“爹,我带你见一个人!”卫青正要问“谁啊”,但一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脸上笑容顿时收敛,冷冷道:“你来干嘛?”
卫芊被父亲的变化吓了一跳,忙道:“爹,他是——”卫青厉声道:“芊儿不用管,爹自会处理。”任宜潇看过去,面露讶色,喊道:“小颀,你怎么来这儿了?”原来卫青看见的人正是卫颀。
卫颀一脸不屑,冷眼望向卫青,道:“我怎么不能来了?”卫青喝道:“你这个不肖子,有脸来这里吗?”
任宜潇听见“不肖子”三字,想起卫颀在谭沧浪处的话,恍然大悟,想道:“原来如此,小颀和小芊都是大师兄的子女啊!他们还都管我叫大哥,这辈分真乱。”虽然感到好笑,但这种气氛下,他可笑不出来。
任宜潇拉过卫芊,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卫芊道:“其实是这样的,自从你被人抓走后,掌门就派了不少空闲的弟子四处寻找你,我也是主动请缨来的。而那天,大哥刚好来到泰山,他本来是想来参加‘皇顶论武’的,可惜迟到了一天,但他听说了你的事情后,便自告奋勇也要来找你,掌门又派了景师姐跟我们一起,我们这一路就准备到登州沿海一带寻找。”其实她也是有些想回家才会选择来这一边寻找的。
任宜潇不解道:“你跟小颀上次见面不是还不认识吗?这会儿怎么就相认了?”卫芊道:“上次我们的确认不出对方,毕竟他离家这么多年了嘛!而这次路上,我感觉他对我是欲言又止,的确挺奇怪的,我们先回家了一趟,在家里,娘见到我和大哥都很惊喜,那时我才与他相认。后来听说爹近日在栾家口的备倭城,我们便赶来这边,其实大哥好像不太情愿,但娘坚持他要来一趟,他才勉强答应了的。他和爹的事,我也大概了解了一些,我本以为还是好解决的,没想到——”说到这儿,她已经感到如鲠在喉。
卫青与卫颀又在争执之中,这时一个三十岁上下、容貌清秀的黄衣男子上前劝阻道:“师兄,你们还是停下来好好谈谈吧!”
一声“师兄”令卫青登时愣住,转头一看,喜道:“冯师弟,你怎么来了?”黄衣男子笑道:“最近小弟有些空闲,便想来看望师兄,也看看能否为抗倭再尽一点绵薄之力,刚好在路上碰上了令郎令嫒等三人,便一同来了。”
卫青瞪了卫颀一眼后,拉过黄衣男子,来到任宜潇面前,对着任宜潇道:“任师弟,这位就是你的二师兄,冯师奇。”冯师奇一脸惊讶,卫青解释了一番,立刻细心打量了任宜潇一番,赞道:“任师弟真是一表人才啊!师父他——”
卫青的脸沉了下来,叹道:“师父去世了!”冯师奇一怔,后退了两步,仿佛时光倒流,他回想起自己流落街头的日子,回想起刚遇到师父时师父给自己买的那碗阳春面,回想起师父的谆谆教诲。四周一片沉寂,他早就泪流满面,道:“师父的恩情,我终身难忘。”
任宜潇道:“二师兄,我剑法不精,所以师父让我跟你说,日后你可以自己寻找传人将我们苍穹派的剑法传承下去。”说到这儿,立刻赶回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儿拿了一个包袱过来,递给冯师奇。冯师奇打开一看,里面是几本《苍穹剑谱》,眼里刚刚凝滞的泪水再度流落,口中嘀咕道:“师父,师父……”而后擦拭眼泪,向任宜潇道谢。任宜潇道:“冯师兄,苍穹派的剑法传承就指望你了!”冯师奇点了点头。
卫青邀请几人进入备倭城中,卫颀一动不动,卫青冷冷道:“你不想进去的话,可以直接离开这儿。”
看着卫青进城的背影,卫颀握紧拳头,真想一走了之,这时景卉上前轻拍他的左臂,道:“卫少侠,你真的不进去了吗?”卫颀一瞥景卉那张粉脸,腼腆道:“好吧!我进去。”任宜潇也来到他身边,道:“小颀,你还是进来吧!”卫颀点点头,跟在两人身后。
卫芊缠在任宜潇身边,不停地询问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任宜潇结结巴巴讲了一些,不时地瞥向南曦语。
卫颀看见南曦语时倒也顿时感到了“惊艳”二字,但是南曦语给他的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在他心中,似乎有些不如景卉平易近人。
卫芊叹道:“我们还替你担了不少心呢!泰山那边倒出了点事。”任宜潇连忙询问,卫芊道:“就是丐帮上次那个王长老死了!”任宜潇一怔,卫芊继续道:“好像是下山几天后,死于内伤,听说胸骨尽裂。他们丐帮的人在你被掳走后的第二天就来了,非说是被于师伯那一拳打伤而死的,硬要我们给个说法。”
任宜潇目露忧色,问道:“那岳掌门是怎样处理的?”卫芊道:“掌门说证据不足,所以表示会查清此事,于师伯倒是火冒三丈,最后直接叫嚷说就是他干的,事情真是弄得越来越乱……”任宜潇听着不禁眉头皱起。
走在半路上,任宜潇突然大叫一声,手捂腹部,倒在地上翻滚起来,叫疼不停。“还是发作了!”任宜潇想道。
任宜潇的举动一下吸引了众多目光,不少士兵围上来旁观,卫青等人则一脸惊慌,赶紧来到任宜潇身边,却不知所措。
南曦语听到任宜潇的叫声后,立刻冲到任宜潇身旁,扶起任宜潇的上半身,柳眉间显现急切之色,美眸中透露关切之情,问道:“你怎么了?难道发作了吗?”任宜潇艰难地微微颔首。
南曦语急道:“怎么办啊?”卫芊也急切问道:“任大哥到底怎么了?”南曦语道:“他的‘八脉石化’被破去了不少,又多次提用真气,现在内伤又发作了!”
景卉疑惑道:“怎么会这样呢?‘八脉石化’为什么会被破呢?”南曦语露出愧疚之色,方欲开口解释,任宜潇急道:“是我……我自以为是,冲破了……冲破了岳掌门他们……给我下的禁制。”南曦语听见他为自己掩饰,心中愧疚更深。
卫青与冯师奇听见“八脉石化”后也不由得吃了一惊,卫芊向两人解释了原因。卫青心急如焚,冯师奇犹豫片刻,道:“让我来试试吧!”
众人齐刷刷地将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冯师奇道:“我练的是本门‘涵虚太清功’中的刚劲,也可以说叫‘天罡神功’,如今我已经练到了第七重,可以试着再给他压制一下。”
卫青道:“那好,冯师弟,事不宜迟,立刻就给任师弟运功吧!”卫青赶紧将任宜潇背进议事厅,让他盘坐地上,冯师奇在其背后坐下,掌心贴其背,默运玄功。
将近半个时辰过去了,冯师奇已是满头大汗,其他人也是不敢作声,南曦语更是芳心“怦怦”颤动,目不转睛地盯着任宜潇。
看着任宜潇神色渐渐舒缓,众人终于松了口气,冯师奇将手放下时,已经无力站起,全靠卫青上前扶起。南曦语与卫颀从两边赶去扶起任宜潇,任宜潇神志还算清楚,缓缓转身,对着冯师奇道:“多谢二师兄!”
冯师奇擦去额上豆粒大的汗珠,道:“任师弟,我怎么感觉你的功力深厚,在你这个年纪,罕有人及?”任宜潇叹道:“其实是师父临终时,将一身功力传给了我。”冯师奇惊道:“原来如此。”沉思片刻,又道:“任师弟,你这段时间还是尽量少动用内力,你的‘八脉石化’已经出现了多道裂缝,就像水坝一样,你动用内力越多,越快决堤,刚才那样发作可能还算轻了,我那样也只不过算是给你稍微修补修补。”任宜潇颔首道:“我明白了!”
几人各回被安排的房间休息了一会儿,其间,卫芊到任宜潇房内,对任宜潇道:“任大哥,不如咱们明天回泰山让掌门再给你来一次‘八脉石化’吧!”任宜潇想道:“‘八脉石化’似乎极耗内力,岳掌门他们也许得好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何况现在齐云观、淮南寺两位高人都已不在泰山了,我还是尽量别给岳掌门添麻烦了。”便强笑道:“放心吧!我准备快点到扬州回春谷找林大夫吧!”卫芊忧道:“来得及吗?”任宜潇道:“来得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