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天气阴的重,公交车上的人特别多。望着拥挤不堪的车厢小钢凑了凑眉头,眼下连车门口都站满了人自己是挤还是不挤?他索性从车踏板上退了下来,迈开大步朝前走去。谁知没走多远天就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他怕雨越下越大就停了下来准备打车。这时一辆新款红旗轿车停在他的面前,随着玻璃窗的迅速落下他看到了开车的是梁书明。
“兄弟,你这是要到哪去?”
“去左家门。”
“正好顺路,我送送你。”
小钢也没客气就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你好像比前段时间黑了。”
“是吗,我倒没在意。”
雨下的比刚才更大了,街上没拿伞的行人都忙着找避雨的地方。
“对不起,那天光顾说话了也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秦小钢,是从淮海市来的。”
“淮海我去过,夹沟香稻米还有符离集的烧鸡都很有名。”
“不光是香稻米和烧鸡,还有埇桥的马戏,灵璧的奇石。”
“马戏?我还真不知道。但灵璧奇石最近听别人介绍过,现在故宫御花园,乾隆西苑万佛楼、宁寿宫等都有灵璧石。”
“其实马戏也很有意思,它集幽默、趣味和紧张、刺激于一体。”
“是的吗?有机会一定去看看。”
车子拐进和平里东大街。
小钢望了望云雨纷飞的天空心想,“下这么大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停,早知道就多睡一会了。”
“左家门那儿好像没有什么工厂?”梁书明发话了。
“是的,我在仓库做装卸工。”小钢很平静地回答他。
“装卸工?”他有点诧异地说着,还转过脸来看了小钢。“怪不得我一见你就觉得有变化。”
很快就来到怀睿公司的仓库门口,梁书明停好车。
小钢说了声“谢谢!”就打开车门跑了进去。
玉柱他们正围在值班室的大桌子上打八十分。
睢河一见小钢进来就忙把手中的牌往他手里递,“给你打吧,玉柱哥不会来老是罚分。”
小钢接过牌坐在了他的位置上,“这很简单,打几把就会了。”
四贺有点揶揄地说道:“简单,他都学一个月了还没有一点长进。”
玉柱在他的头上拍了一下,“你小子就会胡说,我什么时候学了一个月,这不才跟你们打几天吗?”他说着递给小钢一支烟,“没事小钢,咱俩好好打,一定要赢他们。”
“玉柱哥你放心吧,只要看准牌不出错就行,千万别让自己吃苍蝇。”
一局牌没打完就有几辆大卡车来装货,他们只好放下牌换上工作服去仓库。这次发的全都是印着英文的红酒,直到十二点半才装好。依旧是睢河同四贺蹬着三轮车出去买饭,小钢他们就都在仓库东边的水池子里洗了洗手。在去厕所回来的路上,他无意间看到那平时都是锁着的小铁门现在却打开着。出于好奇,小钢就走了进去。穿过乱草丛,就来到一排整齐的厂房前。里面好像有很多人在干活,因为他听到了一阵阵玻璃瓶的碰撞声。他刚想过去看个究竟,突然有两个五大三粗的保安向他跑过来。
“站住,你是干什么的?”
小钢怔了怔,“不干什么。”
为首的那个满脸横肉的保安叫崔大鹏,他用狐疑的目光盯着小钢。“不干什么,那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小钢不屑一顾地说:“随便走走,不行吗?”
个子稍微矮一点的叶宏民见小钢如此,便有点霸道地说:“小子,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能是你随便走走的吗?”
小钢觉得他的话有点刺耳,就握紧了拳头。“我现在进来了,你们又能怎样?”
听到小钢这样满不在乎的语气,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凶狠的神色来。崔大鹏上前一步用蔑视的目光望着他说:“你小子真是胆大妄为,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小钢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只等对方出手再给他们点颜色看。
蓦然,爸爸在他临来时嘱咐的话又回荡在他的耳边。“孩子,你孤身一人在外边要多保重,遇事更要克制冷静千万不要冲动。”
小钢松开了紧握的拳头,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就在这时玉柱带着四贺跑了过来,看到这阵势忙上前制止道:“大鹏,不要动手他是我兄弟,刚来没多久不知道这里的情况。”
大鹏一改刚才那盛气凌人的架势,向玉柱近乎讨好地说:“既然是柱哥的兄弟,我们
还有什么话说。”
玉柱给他们每人递了一支烟,“还没吃饭吧,要不到前面我们一块吃?”
大鹏忙说:“不了,柱哥,你们去吃吧。”
玉柱便向小钢介绍道:“这位是崔大鹏,他叫叶宏民。你以后见他们都得喊哥。”
小钢有点不情愿地应了声:“玉柱哥,我知道了。”
叶宏民的态度也明显改变了,他向小钢温和地说:“兄弟,今天这事就算了。只是以后要注意,这地方不是随便能进的。”
玉柱把手放在小钢的肩上,“快走吧,他们该等急了。”说着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院子。
他们走远后,崔大鹏才让叶宏民把小铁门重新锁上。
中午的菜很丰富,不仅有大虾还有烤鸭和红烧排骨。一见这阵势小钢觉得有点蹊跷便低声问四贺:“今天谁请客?”
四贺说:“景春没给你说吗?”
小钢摇了摇头,“没有,真没有。”
四贺朝玉柱坐的地方望了望,“今天是柱哥的二十六岁生日,昨天大伙就合计着要给他庆祝一下。”
“那晚上在酒店里过不是更好吗,有气氛也能多喝点。”
“晚上柱哥有事,就只好定在了今天中午。”
“早知道就给他订了一份生日蛋糕了。”
“我们也想到了,但是玉柱哥不同意。”
正说着睢河同黄景春每人抱着一箱啤酒走了进来,玉柱叫他们将啤酒放在桌旁抓紧坐下。
四贺打开了二锅头的瓶盖,先给玉柱倒了一杯。倒完酒后玉柱就端起了杯子向大伙说:“谢谢你们还记得我的生日,来,先喝一口。”
于是大伙都将酒杯高高举起并异口同声地说:“柱哥,生日快乐!”
两瓶二锅头很快就喝完了,紧接着又开始喝啤酒。等他们喝好收拾干净便各自找地方休息去了。
小钢来到老槐树下将纸壳子铺好然后躺了上去。望着不远处的小铁门,他的心里又开始嘀咕起来。“那里面究竟是什么地方,又隐藏着什么秘密?还有大鹏他们对玉柱的态度为什么显得那么毕恭毕敬?看来他在这个地方是有一定威信的。”
晚上小钢和卢昊出去散步时,他就问卢昊:“玉柱在仓库好像很有威信?”
“是的吗?他现在的情况我真的是不了解。如果不是那天陪你去见黄景春,我还想不起他呢!”
“黄景春跟他一个庄吗?”
“是的,我和景春是同学,曾到他庄去过几次。”
“那四贺呢?”
“四贺是谁?”
从卢昊那迷惑不解的目光中,小钢知道他并不认识四贺。“他跟玉柱的关系好像比黄景春还要近些。”
“其实你不了解玉柱,他从小就开始练武,有两下子。”
“那你的意思是说,这些人敬畏他都是因为他会武功?”
“可能是吧,我也不敢肯定。”
他们走进路边的公园里,来到垂柳依依的堤岸面对着静静的湖水停了下来。
“玉柱真的练过武吗?”
“这是真的,他师傅叫赵铁牛是位跑江湖打拳卖艺的,在我们那一带很有名气。”卢昊说着抬头望了望星光灿烂的夜空,“赵铁牛年轻的时候就酷爱武术,曾四出拜师学艺直到他三十一岁的时候才回到家乡。然而没住多久,他又卷起铺盖离开了。”
“是不是开始跑江湖打拳卖艺了?”
“是的,听老一辈的人说赵铁牛在外出学武的八年里,不仅学会了长拳短打,刀枪剑戟,而且还练就了金钟罩和铁布衫这神奇的武功。”
小钢笑了,“金钟罩和铁布衫只是武侠小说里虚构出来的,现实生活中谁也没有这个本事。”
没想到卢昊一听小钢这么说,便有点不高兴了。“这是真的,我难道会骗你不成?”
“不是的,昊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知道,当时赵铁牛在徐州的名气可大了。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练武之人,只要一提起他赵铁牛都会竖起大拇指。”
“这一定是有原因的。”
“是的,那时他刚到徐州不久,一天深夜两个流氓在路边调戏下夜班的姑娘,正好被赵铁牛碰见。他二话没说就上前去制止。谁知其中的一个家伙非但不收敛,反而从腰间拔出匕首就往他的胸膛刺。这可吓坏了那位姑娘,她‘哎呀!’惊叫一声随即就将双手抱在了头顶。心想这下完了,自己没得救还白搭了他的性命。然而随着响雷般的呵斥声‘给我跪下!’姑娘睁开眼一
看,那两个流氓正跪在地上浑身直发抖。原来在那家伙的匕首向赵铁牛的胸口刺去时,他非但没有躲避反而还主动迎上前。这小子那里知道赵铁牛会铁布衫的功夫,那锋利的匕首就跟刺在铁板上似的还被震的手臂发麻。这两个流氓知道他们是碰到了高人,正想夺路逃走的时候,赵铁牛的双手就跟老虎钳子一般已将他们给牢牢地擒住了。”
“这到真有点传奇的色彩,看样子他确实很了不起。”
“是这样的,打那件事发生以后,他不仅扬名彭城而且还得到了那位姑娘的芳心。”
“那后来玉柱又是怎么跟他练得武功呢?”小钢颇感兴趣地继续问道。
“如果不是一次在青岛演砸了,恐怕玉柱就没有机会跟他学武。”
“演砸了?”
“是的。那一次他表演的是吞钢蛋,谁知他没闭住气直接将钢蛋吞进了肚子里。如果不是及时送进了医院,恐怕连命都没了。他在医院只住了十几天就出来了,然后就领着老婆孩子回到了睢宁老家。”
“那他怎么不继续打拳卖艺了呢,就因为那次失手?”
“不错,有人说那次开刀取钢蛋的时候伤了他的元气,武功也就随之消失了,跟武侠书中所描述的那样成了凡夫俗子。”
“怪不得,要不是因为那次失手他怎么能回去呢?”
“十年后,受电影《少林寺》和电视连续剧《射雕英雄传》的影响,许多小孩子都迷上了武术。玉柱也就是那时开始跟他学的。”
“那他应该收下不少的徒弟吧?”
“是的,当时人们都以为他会拒绝,因为那失手的阴影一直都在笼罩着他。没想到他竟十分爽快地答应了,而且还当着众人的面展示了单掌劈砖和头断圆木的绝技。”
“这倒是真功夫,看来回家的这些年他还一直坚持练着。”
“玉柱是他们中的佼佼者,反应快理解能力强自然就得到了赵铁牛的真传。”他说到这转脸看了看正在聚精会神听他说话的小钢,“那时玉柱练武几乎到了疯狂的地步,听黄景春说他曾不止一次地表示,自己要做像小虎和郭靖那样的英雄豪杰,长大了也和师傅一样走南闯北以武会友。”
“他的这个愿望好像并没有实现。”
“是的,他没读完高中就在家跟本村的赵永碧干起了伐木活。至于他是怎么来到的北京我一点都不清楚,可能是遇到了什么特殊情况吧!”
“特殊情况?”小钢若有所思地重着这句话,他想让卢昊解开这个谜但卢昊和他一样也是一无所知。
几天后,小钢终于明白了让玉柱离开家乡来到北京的“特殊原因”。那天来卸货和装车的都比较少,他们闲着没事就都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抽烟拉呱。小钢因为有心事就主动和黄景春搭讪,黄景春认为小钢是老同学卢昊介绍来的故而有种比较亲近的感觉。
四贺他们在不远处的树荫下打着80分,其他的几位也都找个有风的地方躺下休息。玉柱不在,听说是跟老板一起到威海办事去了,这边的活都由四贺领着干。
小钢递给黄景春一支烟,然后点着。“老板好像很器重玉柱哥,现在出去办事也都带着他。”
黄景春故作神秘地往他身边靠了靠,“你不知道,前段时间老板的一批货被那边的人给扣了,是玉柱哥给要回来的。”
小钢似信非信地望着他。黄景春吐了一口烟雾,好像有意吊他的胃口似的。
“景春哥,你快点说给我听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黄景春把身子靠在树干上,“是当地的黑社会勾结工商局内部的人干的,他们点名让老板带100万去赎货。老板既怕失去那批货,又怕对方不讲信誉再狮子大开口。正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玉柱哥出现了。他说‘老板,我跟你一起去,保管不出一分钱就把那批货原封不动地给要回来。’老板问他‘你用什么办法把那批货弄回来呢?’他当时二话没说,拿起旁边的一个空酒瓶就往自己头上砸。随着‘砰!’的一声响酒瓶顿时碎成两截。他又握着另一截往自己的胸口上扎,除了几道白印子外什么痕迹都没有。老板被他这一身好功夫惊呆了,很久才如梦方醒地说‘他们有枪,功夫再好也没用。’玉柱哥却胸有成竹地保证道‘只要你把我带到他们跟前,他们就是有枪也发挥不了作用。老板我这样玩命也是为了你和公司,你就看着办吧!’老板权衡了利弊之后果断地带他去了烟台,没想到玉柱哥还真的没花一分钱就把那批货给要了回来。”
“我怎么觉得这都跟电视里演的一样。”小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