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刘红黛看到几道火痕撕裂了天空。
流星?不,浪漫的想法在脑中刚闪过就被理智否决了,她以前陪同父亲观看军事演习的时候曾经见过这样的景象,那是搭载了机甲的AEV(大气层投放载具)向地面坠下时会留下的特有痕迹,这东西出现只意味着一件事情,太空战力介入了地面争夺。
究竟是哪位兄长得到了军方的青睐呢?刘红黛盯着天上越来越多的火痕朝自己所在的城市接近并没有感到恐慌。这场无意义的争夺开始之前他们就用尽了一切手段去拉拢益州舰队加入自己的阵营,如果当时舰队愿意站在某一方战争可能根本就打不起来。
到底是军方拥兵自重只为了给自己争取更大的话语权,或者连畏惧父亲如虎的军方都实在看不下去他这群没出息的孩儿准备亲自出手干掉所有的刘家后裔?无论真相如何对于刘红黛而言都无关紧要——她的人生中从未有一秒设想过自己坐上侯爵位子的场面,她很清楚自己绝对没有幽云候公孙舞那样的天下之才,甚至不如定远府的主母陆佳慧那样能成为支撑一个侯府的贤内助,她从会说话开始所接受的教育只有两样,一样是作为妻子的绝对服从,一样是作为间谍的毒辣眼光。
她是刘庆这个模具塑造出来的政治联姻工具,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会做,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想做。
火痕越来越近了,近到刘红黛开始能够看清火焰下面隐藏的棱角轮廓。
“小姐,请随我们来,这里有危险!”几个保镖慌慌张张地冲进刘红黛的房间,一边大喊着一边试图把她给拉走。
“你们要还当我是府上的小姐,就留我在这儿。”刘红黛平静地看了保镖们一眼,说道。
“这、这个……”保镖们顿时露出了尴尬的表情,一方面参政严令他们必须保证二小姐的人身安全,另外一方面他们名义上的主公毕竟是这位二小姐。
“以为我看不明白吗?那是舰队发动进攻了。”刘红黛叹口气,找了张椅子坐下,“无论是谁在军方背后指使,靠这座永宁城是绝对没有胜算的,与其等到最后被人像地鼠一样从地洞里抓出来,我还是想维持作为刘家人的最后尊严。”
“小姐……”保镖们都被刘红黛的气势给震慑住了,原本他们以为刘红黛不过是中立派用来给自己树立大义的人偶,却没想到这位人偶居然有如此气度。
“敌人打过来的话,告诉这座宅邸外的士兵不必抵抗直接把我交出去就好,我从来没有要求他们为我而死,也不想我的肩膀背上任何人的命。”刘红黛朝保镖们挥挥手,似乎是不想再多说了。
“属下明白了。”大概连保镖们也承认刘红黛的判断吧,他们无视了参政的命令,转而依照刘红黛的指示行事。
“究竟是谁呢?如果是舰队擅作主张的话,希望这益州以后不会变成军政府啊。”刘红黛朝窗外叹口气,城外的平原被AEV砸中腾起高高的烟雾。
城市外围很快就沦陷了,尤其当他们发现机甲上的军标徽记不是益州舰队的织锦纹而是天狼军的白狼头的时候更是兵溃如山倒。
“……定远府?”从城外败退回来的将军那里得到了情况汇报,刘红黛满脸的错愕。
“是的小姐,星门的通行能力应该已经恢复了,不然定远的人怎么会杀到这里来呢?天上那些没骨气的家伙恐怕是连抵抗都没有就对定远投降了吧。”灰头土脸的将军怒气冲冲地答道。
“他们做得对。”对于益州舰队的不战而降,刘红黛是这么评价的。
“小姐您……”将军这个泄气啊,刘庆是何等奸雄,怎么生下来的孩子全是废物,说好的老子英雄儿好汉呢?
“就算他们抵抗了又如何?”刘红黛马上看出了将军眼中的怨气,“无论是不是定远府把星门重新打通的,人家都是集合全军之力对抗我们益州一地,更何况益州兵本就不如天狼军骁勇善战,质量数量都不如人,难道还非得进行一场无谓之战把命给送掉?”
“这事关我益州的志气啊!”将军怒道。
“谁的益州?”刘红黛盯着将军,笑了。
将军回不上话,是啊,谁的益州?让士兵决一死战的时候总该告诉他们自己为谁而战吧?现在这自己就先乱成一团的益州,你要告诉士兵们为谁而战呢?
“不必抵抗了,如果你还觉得我是主公的话。”刘红黛叹口气,“你身为参事的旧部遇到变故不去找参事和参政而是直接来找我,想必你现在根本就找不见他们的人吧,关于他们的去向我不想多言,至少我是被他们给绑到永宁城里来的,我不想稀里糊涂地变成战犯。”
“……属下明白了。”将军像是放弃了什么似地低下头走出了房间,不到半小时功夫响彻天空的炮火声停了,出现在刘红黛面前的是一个她绝对想不到的人。
——稍早前·定远旗舰嘉瑞号——
“夫君,刘二小姐的劝说能不能交给妾身来做?”就在AEV开始向大气层投放的时候,陆佳慧突然对杨希恩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这件事我已经交给克俭来准备了啊,你要我临阵换人的理由是?”杨希恩好奇地反问。
“怎么说好呢?算是同病相怜吧。”陆佳慧情绪复杂地笑笑,“妾身绝没有看不起高参事的意思,不过高参事最擅长的是以理服人,你们男人可能觉得有理就理所当然,但妾身身为女人知道有些时候光说道理是不行的,所以由妾身去劝可能会比高参事更有效果,也能更好地平复刘二小姐的心情。”
“克俭,她这么说了。”杨希恩朝高克俭苦笑。
“主母所言不假,拙荆也经常说我这个人老是讲理讲理无趣得很,事实上属下跟拙荆讲理就从来没赢过,跟不讲理的人说理是永远也说不通的。”高克俭则是自嘲地笑了起来。
“这么说来你真觉得让佳慧去谈比你去更有效咯?”杨希恩又半开玩笑地问道。
“如果主母愿意请缨,属下求之不得。”高克俭很认真地点头,“之所以之前没有提出劳动主母出马,是因为属下觉得这点小事还不足以让主母挂心。”
“嗯,连你都这么说了,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啊。”杨希恩点点头,“好吧,就麻烦佳慧你跑这一趟了,去的时候注意安全,我会挑几个得力的护卫留在你身边。”
“多谢夫君成全。”陆佳慧朝杨希恩盈盈一拜,离开舰桥为降落去做准备了。
“克俭,你觉不觉得佳慧自己提出来这件事有点怪?她以前只关注经济方面的问题啊,我总觉得这次主动请缨她另有目的。”等陆佳慧走了杨希恩又开口跟高克俭问道。
“呵,侯爷的直觉真准啊。”高克俭笑了起来,“不过这个真实目的还是侯爷自己猜去吧,要是被主母知道有些话是从属下的嘴里说出来,以后属下会被主母记恨的。”
“嘿,你们两个……”杨希恩被搞得一阵无语,却也没有再对高克俭进行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