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再一次回归到正常的道路上,沈默依旧每天去何燕的店里打打零工,有事帮忙照看一下花卉,有时帮忙去照料猫咪。
不得不说,沈默好像天生带着一种奇特的气味,能够被猫咪夏欢。唯一的难点是,每次从“猫咪生活馆”回到家,萝卜菜就会凑上闻两下,然后一人一猫就开始打仗。可能萝卜菜是怀疑他在外面有别的小猫咪了吧。
所以后来,沈默都会带着萝卜菜一起去“猫咪生活馆”。
但是“猫咪生活馆”里大多都是些毛茸茸的小奶猫,萝卜菜看样子也不太喜欢以大欺小。于是那些小猫咪就趴在萝卜菜的脑袋上、头上,再后来学精了的萝卜菜就一跃到高高的猫爬架上,那些小奶猫上不来就一直喵喵叫。
于是在萝卜菜惊恐的眼神中,何燕把小奶猫抱上了猫爬架。从此之后,萝卜菜过上了每天都有小奶猫欺负它的生活。
白昼一点点的变短,七点天还没亮,晚上八点天就快黑了。气温也在满满转凉,树上的叶子一点点泛黄起来。看起来,已经从夏天变成秋天了。
沈默填写了信息之后,被人带着往里面走去。
隔着一层玻璃来看,罗语明显瘦了一些,脸色也没有当初的细皮嫩肉,而是一种粗糙的感觉。眼神浑浊,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
“里面怎么样?还好吗?”沈默叹了口气,有些难受。
“还好,就是伙食比不得外面。但是你知道我的,不挑食!吃饱肯定没问题的。”罗语嘿嘿笑着,曾几何时那个直率的胖子也开始隐藏情绪了,然后接着说,“那个,王以笙她……”
“她挺好的,还在学校里上课,听说好像当上戏剧社社长了。”沈默也笑了起来,看起来罗语还是没有忘记王以笙。人有个念想总归是好的。
“你和唐粒呢?还好吧。”罗语看着沈默有些憔悴的脸,额头上生出几丝白发来。虽然他总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但以前是没有白头发的。
“我和唐粒报名参加了学校阻止的一个留学活动,就是费用有些高。不过没什么,我能搞定的。但是出国的话,你就可能好长时间不会见到我们了。”沈默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皱着眉头。
“好事啊,那你们回来就是海归了,等我出来了,记得帮衬帮衬我啊。”罗语一脸的高兴,有些遗憾也被隐藏的很好。其实他又何尝不想和沈默他们一起去国外呢。三人组终究是要分开了。
“那肯定没问题。等我和唐粒回来开公司,让你当总经理。”沈默面到笑容,似乎那一天像是明天一样。
“那倒不用,给我个保安队长当当就行。”罗语做了一个健身的姿势。
说完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好像那一天不会太远一样。
“那先就这样……”
“嗯,你走吧,祝你一路顺风。”
罗语被人带着离开,顺带的还有沈默带给他的两本书和棉鞋。沈默也在专人的指引下,转身离开。来到街道上,外面正下着丝丝的小雨。
一场秋雨一场凉啊!他感叹着,紧了紧自己的衣服。
在便利店门口避雨,顺便给罗语的父母打了个电话,让他们暂时不要告
诉罗语自己退学、唐粒去世的事情。因为他害怕这件事打击到罗语,人总归是要有个念想的。
接下来,沈默坐车达到一个欧式礼堂,这里是专门用来给人办婚礼的。
沈默看了一下手机上的信息,确认了地点的正确,付款下车。信息的发件人是王以笙,这是沈默一个星期前接到的信息。
但是结婚的不是王以笙,而是白晓灵和周怀礼。准确的说,是白晓灵和去世的周怀礼。
自从周怀礼从酒店上跳下去之后,白晓灵和她的父母便陪伴在医院。然而不幸的是,在接连两个星期的救治之下,周怀礼还是不幸去世。而白晓灵坚持和周怀礼举办这个婚礼,一个活着的人和一个死去的人结婚。
可能更多的是纪念意义吧。沈默这样想着,走了进去。
仪式已经开始,白晓灵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款款向前走去。在她身旁的是一个身穿小礼服、戴着领结的人偶,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医学常用的骷髅。
这一幕原本应该是让人寒气直冒的,但是看起来却有几分唯美的感觉。
沈默是不请自来的,他拉黑了白晓灵和白晓灵父母的电话。所以告知信息的才是王以笙。他默默走到王以笙旁边,点了点头,眼神回到台上。
一位身穿黑色礼服的神父,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手里拿着一本书,应该是《圣经》之类的。他看着这对新人缓缓走来,眼皮有点跳。因为这样的冥婚还是很少见的。
“白晓灵小姐,请问无论贫穷或者富贵,健康或者疾病,你都愿意嫁给……周怀礼先生吗?”看着旁边的骷髅,神父有点出戏。但是良好的职业道德素养让他没有露出破绽。
“我愿意。”白晓灵声音平静。
“周怀礼先生,请问无论低谷或平凡,无论是生或者是死,你都愿意娶白晓灵小姐为妻子吗?”神父尽可能地让自己平静下来,因为这气氛实在是有点诡异。
骷髅的肩膀上吊着钢丝,在钢丝的操控之下,代表着周怀礼的骷髅缓缓地点了点头。沈默看着这一幕咽了咽口水,而旁边的王以笙却有些落泪的痕迹。
“你没事吧?”沈默递了张纸巾过去。
“没事,只是想起来罗语。”王以笙说了一句。
原来如此,所以说感同身受这件事除非有共鸣。让王以笙流泪的不是白晓灵和周怀礼的爱情,而是让她联想到自己和罗语之间的经历。
白晓灵的父母也在台下,这诺大的会场里,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人,而且大部分沈默都不认识。于是他转身走出门去,在门口的台子上,点燃了一根香烟,开始吞云吐雾。
为什么要抽烟呢?沈默以前是很讨厌烟的味道的。可是随着身体越来越不听使唤,才开始学会了抽烟,从这里面找到了一丝喘息的感觉的。和小孩子不同,小孩子伤心了,有糖果、巧克力、薯片等各种零食、各种饮品来治愈,但是对于成年人来讲只有三件东西是好的。
一个就是烟,二就是酒,三就是钱。
沈默讨厌喝酒,因为喝酒的过程可以忘记,但是喝酒的初衷反而会逐渐加深。
这会儿,教堂里面,一对新人已经进行到交换
戒指的场面,神父仍旧在主持。台下的人仍然在场,就像是某种神秘的仪式一样。
“祝你们幸福。”
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沈默对着白晓灵说了这么一句话,话里听不出任何一种情绪来。
“谢谢。”白晓灵笑着回答。
沈默转身离去,拖着沉重的身体。再一次回到家中,萝卜菜也被他从何燕的店里接了回来。
喝了一点酒,沈默坐在棋盘前,自己和自己下棋消磨时间。
他有时候就在想自己的生活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大好的年华就这么夭折了,他渐渐的睡着了,在自己家的地毯上。萝卜菜窝在他的脖子上,然后也慢慢睡着。
梦里他好像又看见了那辆绿皮火车。
在低矮的几案上摆着一个扁平的盒子,盒子被打开着,里面是一把刀,已经很旧了,但是上面被擦拭的很干净,只有几个小豁口,但是看上去依然很锋利。
这就是当初白晓灵给沈默的那个盒子。
事实上,这把刀是白玉啸的。而白玉啸之所以没有上大学,而是缓期监狱也是这个原因。因为那个老师起诉了白玉啸,理由是故意伤人罪。
一个弟弟为姐姐而报仇。
但是现实永远没有童话故事美丽,老师受到了惩罚,但是白玉啸也为自己的鲁莽受到了制裁。
“你为什么伤人?”法官严肃的问道。
“因为那个禽兽伤害了我姐姐。”小小的白玉啸义正言辞。
可能也是因为对自己姐姐的百般维护,所以当初第一面见到沈默时,才会三番五次的找麻烦,买奶茶、看信物,更多的可能是害怕姐姐再一次被人伤害吧。
半梦半醒之间,沈默再一次醒了过来,手里拿着是唐粒的吉他。
“写一首平凡的歌,
唱一唱我们平凡的生活。
刚离开,
你就悲伤起来。
假装释怀,
一喝醉就边吐边骂某人不该。
一个奇怪的时代,
各有烦恼却不能让理解入怀。”
唱的还是那首歌,可是唐粒已经走了。于是沈默又换了一首。
这一次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唱什么,只是这样唱着,然后渐渐低沉下去。
迷迷糊糊的沈默将白酒倒在沙发上、窗帘上、电视机上、床上,然后手拿着打火机,准备点燃。却迟迟没有动手,他和唐粒一样,也在挣扎着什么。
萝卜菜也醒了过来,然后慢悠悠的把那个罗盘叼了过来。然后趴在沈默的面前,继续着自己的睡觉。沈默看着这个罗盘,迷糊的脑子愣了一会儿,然后喝了一口白酒,把剩下的大半瓶酒浇在复合罗盘上。
酒的味道一点点的弥散开来,沈默终究还是点燃了打火机。
火焰从眼前的木制桌案上烧起来,然后渐渐的蔓延开来。窗帘、沙发、地毯、床,眼前的一切都开始燃烧起来,沈默笑了笑然后栽倒在地上。
与其四肢僵硬的死在床上,还不如死在火灾之中。这是酒精作用下,沈默最后的想法。
萝卜菜也没有醒过来,一人一猫就像睡着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