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断骨验伤情
“何必要冒这个险呢,叶家毕竟是洛阳大户,叶书又是朝廷命官,若真查不出什么,留也不是,放也不是,岂不麻烦。”毕竟叶府若只是有人打未陵的主意,只要不是与张不凡等人有合谋,殷明阳还不想这么早和叶家翻脸。
可在百里春眼中这根本算不上什么事:“简单啊,杀了不就完了么,哎,算了,就知道你下不去手,你们慢慢查,我只管杀人,不等你查完,人就被我杀完了。诶,我说你是不是因为明月还活着就心软了。”
“春妹,要你这等做法,牵连甚广,谁还没有三五个朋友,来一个你就杀一个,岂不是让我与天下人为敌。”
百里春叶不勉强:“随你便吧,早晚有你来求我的时候。说说吧,你想怎么办?”
“这有何难,我们殷叶两家还是亲家,叶大爷受伤了,我上门探望还不是理所当然。”
百里春将折扇一收:“你们还惦记的玖儿姑娘呢,你可要想清楚,叶家要真的有问题,你们可就是仇人了。你要觉得明月真的喜欢玖儿的话,我去接她走,给明月送到扬州便是了。”
殷明阳笑笑,不置可否,辞了百里春,也没有回家换衣梳洗,便与丁正一同往叶府去,顺便路上买了些点心果品。
叶府最近倒是没什么变化,门前显得冷清。有财将殷明阳二人引到叶书卧房。叶书没躺在床上,而是坐在椅子上,受伤的那条腿打着夹板伸在桌子上。还有一个姑娘在一旁弹着琵琶唱曲儿,叶书摇头晃脑的听着。听见殷明阳问礼才发觉有人进来,叶书赶紧将腿搬下来,就要跳着起来。
殷明阳紧走两步,“叶大哥小心,别碰着了。”殷明阳扶着叶书又坐下。
叶书冲骂道:“狗奴才,殷大人来了也不通报一声,还让殷大人来扶我,你眼睛瞎了。”又向殷明阳赔笑道:“小门小户,下人缺乏管教,让殷大人见笑了。”
有财好似满肚子委屈:“不是大爷您说的殷家就是咱们一家人么,殷大人来了,小的怎敢让大人在外面等着。”
叶书抓起桌上一把花生就扔了过去,“你还顶嘴,你不会跑快点告诉我么。”
殷明阳道:“不关有财的事,是兄弟急着来看您,这才走的快了,好了有财,你先下去吧。”
殷明阳将有财打发了,自己动手倒了茶,先端给叶书。叶书赶忙接着,殷明阳道:“叶大哥这是怎么回事,我今天刚回城,就听说您受伤了,家也没顾得回,就想看看你伤的重不重。看样子您伤的不轻啊,怎么回事?”“
“嗨,别提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叶书显得很不好意思,“哎,这位是,看着好眼熟啊,让我想想。”
“哦,这是我大哥丁正,是兄弟不是,忘了给您介绍了。”
殷明阳介绍了名字,丁正施了一礼,“叶大爷,丁正有礼了。”
叶书赶紧回礼,因为不方便起身,只是拱手示意了一下,点了点头,“不敢不敢,丁大爷我怎么会不记得,只不过名字在嘴边儿,一时没说出来。当年在长安,校场夜战数人,扬长而去。挥月唐刀,名噪一时啊,连先皇都赞叹不已。”
叶书让那姑娘也退下了,一脸讪笑,“反正也不是外人,我也不怕丢人,我是被王慈铭那小子给打了,就是王玄儒的那个小孙子。那天在万春楼和那老鸨儿怄气,我也是手欠,不知怎么就把茶碗扔到外面去了,也就是那么巧,砸到了那个小子。是我不对,我本该给他道歉,可这小子不由分说就来骂我。殷大人您知道的,怎么说咱也是他长辈吧,这小子假装不认识我,也不给我行礼,那我就得替他爷爷教训他了,一码归一码。我敬着王老爷子,那是因为他是长辈,他一小兔崽子也敢跟我吆五喝六的,我上去就抽了他一耳刮子,也没真打着他。可我还真不知道这小子还练过,一脚踢碎了凳子,抽起一条凳子腿就给我腿上来了这么一下,哎哟当时把给疼的差点没背过去。殷大人,等我这腿好好了,您可得陪我去王家讨个公道,怎么说咱们也是亲家不是。丁大爷,您说是不是。”
殷明阳一来,叶书像是找到了靠山一样,一股脑的给殷明阳倒苦水,尽说王慈铭的不是。
殷明阳笑了笑,“叶大哥,您放心,王玄儒大人明理,自会责备慈铭的,再说了慈铭不过是个孩子,您跟他置什么气。你要气不过,我去把他叫来给你赔礼。”
殷明阳哄着他道:“好了,您也别气了,我先给你看看伤。我家还有上好的续骨灵药,等我回去再让人给你送来。”
“这怎么好呢,怎能让殷大人亲自给我看呢。我这也看过了,你看这板子都打上了。”叶书虽是这样说,倒也没真拒绝,把伤着的左腿往前搬了一搬。
殷明阳在断骨处上端点了几下,叶书腿抽了一下,只敢觉一麻,半条腿都没了知觉一般。
“我暂时封住穴道,不过比不上银针封穴,可能还会有点疼。”殷明阳说着朝断骨处摸去,一边摸一边捏,看着叶书的脸色,摸到了断骨接口,轻轻错动了两下。叶书虽然腿上皮肉没有了知觉,可这骨头上的感觉仍在,疼得他一呲牙,若不是封住了穴道,差点就要叫了出来。
殷明阳连忙道歉:“对不住了,我这不用力查不到您的伤情。”
叶书道:“没事,没事,也不怎么疼,我这身子骨,有点太娇气了。”
殷明阳给他解开了穴道:“这接骨手法不错,看来已经长在一起了,平时只要不碰着,不会有什么大碍,稍后我让人给您药来,最近一定要好好静养,千万别再伤着。”
叶书不住的道谢,“也不用麻烦再派人跑一趟了,我稍后让玖儿跟你去取好了,也不知道玖儿有没有出去,有财,有财!”叶书朝外面喊了几声,有财三两步跑了进来。“小姐出去了没,就说殷大人来了,快叫她过来见礼。”
有财道:“大爷,小姐出去了,没在府里。”
叶书道:“怎么又跑出去了,一个女孩子天天往外跑,成什么体统。殷大人,别见怪,玖儿平时不这样的,一直都挺乖得,这不是因为和二公子的事,心里闷得慌,这才跑出去玩的。”
殷明阳笑笑:“不碍事,玖儿这么大了,整天闷在家里也是无趣,每天出去转转也没什么。”
叶书道:“谁陪着去的,去哪了?”
有财看了看殷明阳与丁正,支支吾吾的犹豫着说还是不说。叶书使劲拍了一下桌子:“看什么,说啊,殷大人和丁大爷又不是外人,说!”
有财道:“小姐自从知道大爷是被慈铭少爷打的,每天都去西苑等着找慈铭慈铭,说要揪了他耳朵给大哥出气。”
叶书也不知是欣慰还是无奈,一拍大腿:“嘿,你说我这好妹妹。”
殷明阳不知何意:“西苑?王慈铭少爷为何要去西苑?”
有财道:“我也是听小姐说的,慈铭少爷经常去西苑练箭,不过好像自从大爷受伤后就再也没去过,要不小姐会去天天等他。”
殷明阳道:“叶大哥你好好养伤,玖儿有分寸,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我若见了她会说她的,药我会让人送来,您就不用管了。”
殷明阳让丁正先回自己家,自己去西苑找叶玖儿。
“丁大哥,这叶书的伤有些奇怪,他这断腿续骨应该只有十来天吧,可这恢复的情况有些不对,起码有一个月以上了,表面已经完全接上了。”
丁正道:“你是说他的伤势有假?”
殷明阳摇了摇头:“若他腿上没有伤,或者是这两日的新伤,那他便是百口莫辩了。可奇怪的是他偏偏真的有伤,伤势又像是一个月之前的,你说奇怪不奇怪。”
二人从洛河桥分开,丁正去殷府,殷明阳去了西苑。西苑边上有一大片密林,也有人来此此休闲游玩,不过比起南郊和罗河畔,这里还是有些冷清,来这里练武的人倒是多一些,林中还有人开出一大块空地,有石锤石举供人使用。殷明阳在里面寻了一圈,就在练武场南边树林里不远有一吊床,上面躺着一位姑娘就是叶玖儿。这里没人的时候,倒也是个清净的去处,明月上山之前,两人也经常来这里玩耍。
殷明阳摇了摇头,走上前去:“玖儿姑娘,你怎么一个人来这里,要让你大哥知道,又不知怎么说你。”
叶玖儿听了吓了一跳:“殷大哥,您怎么在这里,您不是出门了么,什么时候后来的?”
殷明阳见歪着头说话,还没有下来的意思,侧在一旁笑着道:“你还不下来,让我怎么跟你说话。”
叶玖儿伸了伸舌头,这才跳了下来。殷明阳道:“你一下问我这么多,让我回答哪一个,你给我说说,你怎么知道我出门办事了。”
“春儿姐姐说的啊,您知不知道,我哥哥被慈铭那小崽子给打了,我等了他好几天,他都不敢来了。我二哥也不在家,我也不敢一个人去王大人府上,本来想去您家请您带我去王家找他爷爷去告他一状,谁知道您也不在家,我才去问的春儿姐姐。我猜您出去这么长时间肯定是有重要的事要办,不过您回来就好了,咱们去王家找他,饶不了这兔崽子。”叶玖儿见殷明阳就像有了靠山,就要拉着殷明阳去王府说道说道。
殷明阳道:“你先松开,你听我说,你要真像教训他去他家是不行的。那王老爷子素来讲理,就是对着慈铭宠的厉害。就算他答应教训孙子,也不会当着你的面,背地里也不会拿他怎么样,最多就是说他一顿,也不会太狠了。不过我猜王老爷子应该还不知道这事,要不就算他不会亲自登门,也会派人去看望你大哥的。”
叶玖儿听他这么说自己没了主意:“那怎么办啊,我大哥不能就这么让他给白打了啊,就让他挨顿骂也太便宜他了。”
殷明阳道:“那你想怎么教训他?”
叶玖儿伸出一只手握着拳头说:“我要把他耳朵揪下来,还要让他给我大哥去道歉。”
殷明阳不知道叶玖儿和王慈铭有什么矫情,看这样子叶玖儿应该不是头一次揪他耳朵了,而且王慈铭还很怕她。
“玖儿姑娘,王慈铭连你大哥都敢打,他怎么会怕你,是不是你攥着他什么把柄呢?”
叶玖儿一脸得意的样子:“他怎么敢跟我动手呢,他口口声声叫我师娘呢,怕我怕的厉害着呢,他哪敢做大逆不道的事情。”
“师娘?”殷明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叶玖儿捂着嘴脸一红,知道不该在殷明阳面前说出来,刚才有些忘乎所以了,“殷大哥,您别误会,不是我让他叫的,是他非要叫。您知道我是真心喜欢灵玉哥哥的。”
殷明阳这才想起张不凡:“你是说他师父是张不凡?”
叶玖儿道:“是啊,您不知道么,我记得跟您说过吧,难道我没说?不过您别生气,那都是他一厢情愿,也是当时大哥和二哥的意思,我可没有那种想法。”
殷明阳努力的想着:“好像听谁说过,你看我这脑子,可能当时我没在意,所以不曾记得。算了,你也别在这天天盯着了,估计他早就知道了,怎还敢来。还不如在家陪着你大哥,等他知道你不找他麻烦了,他自然还会出门,回头我帮你找他出气。”
叶玖儿想想也是:“殷大哥,你要抓到他一定要告诉我,我一定要拧他耳朵。”
殷明阳还是领她回自己家取了药,让她给叶书带上。”
家里除了丁正,钟小乙和虞伯,还有小六也在这里等着。殷明阳才想到差点把沈千红父女给忘了。也不知这两天是怎么了,是不是因为知道明月还活着,心情太好了,其他的事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小六,他们安排在哪里了?”
小六道:“就在万福客栈,我订的最大最好的房间,吃喝用度一概不用操心,都在我们镖局账上。”
殷明阳皱了皱眉:“怎么安排在那里?”
小六道:“本来我也没想安排在那里,是那位沈爷非要住最好的客栈,沈姑娘又要热闹一些。广源那里有些远,离您家近的也就在上林里,可不就万福客栈最好了么。总不能让他们去南市吧。”
殷明阳道:“那他可知道隔壁就是万花楼?”
小六挠了挠头:“应该没看到吧,我们是从东面过来的,下了车就进客栈了。”
殷明阳道:“两个门口错几个店面,这几天进进出出怎么会看不到。”
虞伯问:“这两人不就是在襄州去传信的么,他们是什么样人,怎么要如此小心对待?”
殷明阳道:“虞二哥,您不知道,这位沈先生似是江南世家,颇为自律。那万花楼就在隔壁,虽然少有人闹事,可毕竟鱼龙混杂,还有一位沈姑娘,若是沈先生有何不如意,岂不是有失待客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