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垂死现生机
丁正大喜:“是春儿姑娘。”
一阵整齐的马蹄声身后过来,一队人马上前将丁正等人挡在身后,三四十人一袭黑衣,前面十几人马跨长刀,一字排开,后面两排劲装硬弩。为首三人,第一个便是四海镖局掌柜百里春。左右二人,一个身形修长,脸型消瘦,飞眉入鬓,气色红润,头扎短带,一身道袍,颇有道骨仙风之气。另一人身形稍矮,体态微胖,圆脸圆眼宽鼻阔口,一身灰布长袍,头扎逍遥巾,手执一把雁翎刀。
怀秋站在担架旁,看见这二人,激动的喊出来:“二哥,三哥,你们可算来了。”说完眼睛一黑倒了下去。
丁正赶忙搀住:“怀秋,怎么了?”丁正扶他坐下,摸着怀秋背后湿漉漉的,伸手一看全是血。原来怀秋带伤作战,本就流了不少血,再加上一路急行,伤口裂开。刚才情势紧急,紧张之下,自已不觉,丁正也没注意到。这时有援手赶到,欣喜之余,也泄了一口强撑之气,便再也坚持不住,昏了过去。
那道长与圆脸的汉子见殷明月躺在担架上,胸口中箭,怀秋又晕了过去,赶紧下马到近前。那道长先开口:“明月情况如何,可还坚持的住。”手上晃了晃明月,没有什么反应,一探鼻息,有些微弱,心下了然,仰头对百里春道:
“春儿姑娘,速战速决!。”
百里春道:“虞二哥放心。”百里春扫了一眼殷明月,又看小六。
“小姐,小的无能,没能保护好二公子,请小姐治罪。”
百里春冷冷地道:“没用的东西,回去再收拾你。”回头转向刘静山等人。
“刘大侠好风范,现在情势逆转,你还不走,看来是真不怕死。”
刘静山见对方来了这许多人,也知道眼下棘手,毕竟在江湖上打滚这么多年,从未把生死放在心上。听百里春这么说,便横剑马上,气势凛然:“笑话,我刘静山出道至今,从不知道怕字,即便今日血溅五步也绝不会放过殷明月。”
百里春冷笑:“大言不惭,你们的人都被我扔山里了,要不要去收尸,我告诉你去处,省的你一路寻找了。”
刘静山听得火冒三丈,青筋暴露:“好狠毒的女子,我刘静山从不杀女人,今日从你这就要破了戒了。”飞龙剑出手,便要上前。
丁正站了出来,“刘静山,昨日打的不尽兴,今日再来讨教。”仓啷一声拔出唐刀,冲刘静山而上。
刘静山从马上飞身迎击,二人刀剑都走刚猛一路,每一招都接在实处,叮当之声不绝。丁正每一击都尽全力而出,刀刀逼人。刘静山虽然双手带上,仍是刚猛迎战,应对自如。
虞伯见丁正与刘静山过了二十余招也没讨到什么便宜,在马前抽出宝剑,平地飞身上去双战刘静山。刘静山面无惧色,应对丁正之余仍有力去接虞伯的剑。不过几招只之间,突然脸色有变,左支右绌。虞伯虽然是右手持剑,使出来剑法的却像是左手在用剑。
“好一个反手剑,这世上还真有人会!”刘静山大喝一声,对着右侧的虞伯猛出三剑便退后几步,躲开丁正,边打边退。
一般若是二人同向出击,必然是一主一辅,只要对方抢先踏好身位,不让二人行成左右分击或前后夹击之势,以二对一也难以发挥出两倍的威力。所以江湖中也有人练双人剑法或者刀法,一人练右手,一人练左手,合击时都是主力,让人难以分心抵挡,可以发挥更大的威力。练这种功夫的多是同门,或者兄弟,夫妻居多。然而最可怕的就是这种练反手剑的,可以不换身位就能行成正面攻击与两侧夹击之势。
刘静山挡开丁正便不敢再接虞伯,挡了虞伯便只能躲开丁正,一时间且战且退,就落了下风。
白长风只盯着百里春,并没有出手相助刘静山的意思。张不凡暗自搭起弓来。
百里春也盯着白长风与张不凡的动静,只见张不凡一动,自己左手一抬,后面二十多人都把弓拉了起来。
“张不凡,我知道你箭法厉害,可是你只是一人厉害,我这些兄弟也都是百战沙场的神射手,咱们都别动,看看谁先死。”
白长风赶忙按住张不凡,“别轻举妄动,这姑娘看样子说得出,做得到,犯不上拼命,赶紧把刘大侠劝下来。”
殷明月躺着身子动了动,好像有了些意识,小六赶紧看他:“二公子,一定要撑住啊。”
殷明月说话有气无力:“小心张不凡,他箭上有毒,我怀里有百草丹,给哥哥服下。”小六赶紧往殷明月怀中翻找。
百里春旁边那灰袍汉子听了个清楚,一拍马鞍,提刀飞向张不凡,快到近前才右手拔刀,横劈张不凡。这一起一落迅雷不及掩耳,张不凡还没反应过来。白长风左手拍向张不凡马头,这马嘶叫,前蹄撂起。白长风再抽铁尺来挡这灰袍汉子的刀已经来不及,只得将铁尺翻在袖中,横臂格挡。
百里春大喊一声:“小心!”
当的一声,雁翎刀割破白长风袖袍击在铁尺之上,白长风左手翻掌直拍来人胸前。那灰袍汉子冲势未尽,也出左掌相接。
白长风这一掌是实,出了全力,灰袍汉子一掌为虚,一触即收,借力后翻,跳了回来。绕是如此,仍震得他气血上涌,臂膀酸麻。
“小乙哥,你没事吧?”
这灰袍汉子便是殷明阳兄弟钟小乙,啐了一口道:“他奶奶的,干得漂亮,要不是春儿你提醒,我还真着了他的道了,这家伙怎的如此厉害。”
白长风双手抱拳冲对面喊道:“百里掌柜,再这么打下去,就算能赢得了我们,二公子恐怕也活不成了,刘大侠此行不过为了寻个公道,没想再伤人命,听白某一言,咱们今日就此罢手如何,各位也及早救治二公子,他日再见高低。”
“正合我意,丁大哥,虞二哥,就请罢手吧。”
丁正与虞伯听到便撤了回来,刘静山也退回阵中,应付二人颇有些吃力,额头隐隐见汗。虽有不甘,通过刚才交手已知今日没有胜算,一声令下,带人全部撤出。
才有出去不过百步,张不凡放慢脚步,突然搭弓瞄准百里春就要放箭。白长风忙拉住他。
“张公子,你要做什么?既然说好罢战,不要陷刘大侠不义。”
刘静山也回头对张不凡说:“算了,咱们回去休整,再做商议。”
张不凡恶狠狠的道:“眼见就要得手,这么就放过了他,真是可惜。”
“不凡兄弟,百里春的人马可不是普通镖师,他们训练有素,行止划一,似是军中精锐,这打架和打仗可是两回事,比的不是谁的人多。”
“百里春下手狠毒,这又不是在东都,她还真不会顾及你们的身份,什么事都敢干的出来,这女人急起来,做事从来不记后果,唉,我白某也是最头疼与女人打交道。”
刘静山与白长风先后劝解,张不凡也只得忍下气来,带着人马往汝州方向。
百里春这边叫人让出几匹马给丁正几人,丁正将怀秋抱在马上。殷明月伤势太重,不敢让他乘马颠簸,百里春吩咐一批人,轮流抬着殷明月赶路。中途换了好几次人手,在天黑前赶到了邓州。还未进城便先遣人去城里请大夫,待安置下来后,马上给殷明月与怀秋治伤。
这个大夫五十多岁,长须花白,倒也擅长外伤跌打,带着助手给殷明月与怀秋清理伤口,上好了药,又开出药方,吩咐丁正等人。
“这位道长伤势还好,只是失血过多,需要好生将养一段时间,慢慢调理。”说着脸色变得凝重,“这位公子就严重多了,这一箭本来倒也没有性命之虞,只是拖得时间太久,伤口溃烂,染了破伤风,若是熬不过今晚,老夫也无能为力了。”
丁正听得心头一紧:“务请先生妙手,一定要救活我家弟弟。”
“这位大爷也不要太过紧张,我刚才与他号脉,虽然脉行微弱,可这脉象之中却有一股强劲之力,想来是他身体强健,求生之意顽强。有时候人就差那一丝机会才能挺过来,靠的就是这意志,明早若是烧退了,这条命便能保住了。老夫行医半生,不敢把话说满,只能言尽于此,看他的造化了。”说着把药方递给丁正看。
丁正认真看了一眼道:“为何没有解毒之药?”
老大夫奇怪:“解毒?大爷也懂医道,可他二人并无中毒之状。”
“他奶奶的,我明明听他自己说箭上有毒,你行不行啊,再好好看看。”钟小乙脸上颇为不满。
“小乙,不得无礼,先生所言非虚,我刚才也与明月把过脉,确实没有中毒之状。”虞伯对老大夫赔礼:“先生勿怪,我兄弟只是有些担心。”
老大夫也不以为意,病人的亲属心情多是如此,为了保险起见,又去给殷明月二人反复检查,还是没有发现有中毒症状。
“几位尽管放心,这一点老夫可以打包票,这位道长和公子绝无中毒之状。”
众人再次道谢,送走了大夫。虞伯道:“莫不是明月他们服下的百草丹刚好可以解这箭毒,已经祛除了毒性?”
丁正道:“也只能这么想了。”
百里春这时也进来,劈头便问:“丁大哥,伯文怎样了,为何没有跟来?”
丁正这才将史素心与烁白等如何被杀,殷明阳如何受伤,又护着他们撤桃,怎么交代的细细说来。
百里春听到殷明阳受了伤,心中一痛,立时就火了,“今天我真该把他们都杀了,给素心妹妹和烁白报仇。”转眼看了看殷明月,虽然不省人事,却也睡的安然。“都是明月这小子惹的祸,不用旁人动手,我都想一刀杀了他。说着斩刀都抽了出来。”
虞伯等人赶紧劝解:“伯文一家遭此大难我们与你一样难过,可毕竟事已至此,无法挽回。”
“我说让他一起走,非不听我劝,虞二哥,小乙哥,咱们赶紧去洛阳,救伯文要紧。”百里春恨不得肋生双翼,马上飞到洛阳去寻殷明阳。
丁正道:“春儿姑娘,伯文是我们兄弟,我们紧张他并不比你差上分毫,伯文有言在先,只管保护明月,我们三人都没能保护好明月,若是有了,明月怎么办?况且伯文做事向来有分寸,人多了反而会拖累他。”
“全都是屁话,他要是有分寸还能落得今日的下场,他要是有分寸就该早动手,管他什么牛鬼蛇神,先杀了再说,那还有这许多事,不行,我绝不能不管,你们必须听我的,否则我就先杀了明月再说。”
几个人正吵着,殷明月给吵醒了,拍着床板动了动:“听姐姐的,救我大哥。”
丁正赶紧过来:“明月,千万不要动,也不要说话,好好休息,其他的事你不要管。”又来责怪百里春:“你这么大声做什么,又吵到明月了。”
“没事,不怪姐姐,我有话说,让我把话说完。”说着又停下来,喘了口气。
百里春过来瞪着殷明月:“既然没起,有什么话快说。”
殷明月道:“大哥,二哥,三哥,你们听姐姐的,都随他去也没有关系,姐姐自会有安排,不会放下我不管的。”
“哼,算你懂事。虞二哥,小乙哥随我回洛阳,丁大哥留下,小六也带人留下。明月和六哥要是不能动,就等我和伯文回来,要是能动了,就马上启程去襄州,这一路畅行无忧,我自有安排。”
钟小乙不放心,又嘱咐丁正:“大哥,让明月与怀秋好好修养,一定要等他二人恢复了再做其他打算。”
百里春有些不耐烦:“明月是你弟弟就不是我弟弟了么,他要在我手上出了事,伯文还不吃了我。”
百里春走出到门口又转身回来,怀中取出一块黑色铁牌交给丁正,“这是梁王关防令牌,若真有难以应付之事,就到地方府衙和军营求助,提四海镖局的名号,说明月是梁王的人。”
丁正道:“没了令牌,那你怎么办?”
百里春道:“不是怕你们信不过我么,你不用担心,镖队这才出发,回来还要两三个月,我暂时也用不上,等我见了伯文,他那还有一块。”
丁正不再推辞,送他们出去,自己熬夜守着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