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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23破土而生

  “倾鸥~”张老师突然一把握住林倾鸥的手,眉头紧锁的安慰道:“我知道你心里有解不开的结,也知道你经历过的痛苦,可我相信你会像我一样重获新生的!”

  “我好像……”林倾鸥闪烁其词,嘴唇颤抖着不知作何解释。她回忆着这几年经历的一切,沉重的外壳早已疲惫不堪,而皮囊下的灵魂也已支离破碎,想要重获新生?好像是一件不可能,也不敢想的事。

  她的眼神开始闪躲着,有意把脑袋垂了下去,可能是睫毛边缘慢慢溢出的液体让她感到有些不适,她本不想在张老师的面前失态,可仅有的一点体面最终也垮掉了,大颗泪珠垂直地从眼眶里滴落下来,溅在柔软的毛衣上顷刻间消失掉了。

  无言的忧伤触动着张老师内心柔软的部分,她轻声叹着气,撑起身子慢慢靠向林倾鸥,温柔地将她拥入怀里说道:“我知道这个过程会很艰难,但我相信……”

  还没等她说完,躲在双臂里的林倾鸥拼命的摇着头失声痛哭起来,抽涕着鼻子哽咽道:“张老师,我真的办不到……我好像把自己弄丢了,那个才华横溢的天才少女可能永远回不来了……”

  看着林倾鸥哭肿的双眼,张晨曦的心隐隐被揪起,她既心疼又无力,彷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她望着头顶悬挂着的绿色藤蔓用力的喘息着,压低着嗓音缓缓地说道,“有一个舞蹈家在自传中写道,‘你既可以勇敢地飘进人生的舞池,遵循你的灵魂劝你的生活方式活着,也可以安静地坐在墙边,陷入恐惧和自我怀疑的阴影中。’曾经我也和你一样,躲在那个灰暗阴冷的世界里,好像眼睛里看到的一切事物都被覆上了一层薄雾遮挡住了它原本的色彩。也很想把胸口撕开一道大口子,让刺眼的阳光照进来,把难过和苦楚统统赶走。可如果只是在意念上的挣扎和抵抗,其实并不奏效,阴霾依旧笼罩着。后来我才明白,只有面对和接纳痛苦,外加身体力行上的坚持,才会走出那个被自己封闭的世界。生活的确会毁掉一个人,但它也会拯救一个人。你说你把过去的自己弄丢了,可过去并不代表将来,或许将来的你要比过去的你还要锋芒毕露。我知道这个过程可能会很疼,但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就像当年在学校的天台上,你一直陪着我度过劫难。”

  林倾鸥停止了哭泣,睁着双红通通的眼睛无助的望着张老师,眼神里渴求得到一丝希望。好像这么多年过去了,第一次从耳朵里听到从心底发出来的声音,的确她把自己关在那个狭小密闭的空间里太久,她也知道周围人对她呵护有爱,可所有的关心好像都被拒之门外,因为没有人能真正懂得她的内心。八年前的那场车祸,让她的人生跌落谷底,不仅饱受着失去双亲的痛苦,同时创伤性应激障碍带来的后遗症让她无法再拿起画笔,致使学业荒废;而谈的唯一一场恋爱最终结果也让她撕心裂肺。这八年,她浪费了人生中本该最美好的青春年华,磨光了仅存的斗志和希望,想要重新站起来,真的可以吗?她用力得吞咽着口水,从嗓子里小心翼翼的发出声响,“我真的还可以回到从前吗?”

  张老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轻抚着她的脸颊,替她擦去遗留下的泪痕,淡淡地说道:“你先在我这儿住上一段时间,就当出门旅行散散心,我呢,会好好想想给你安排些事情来做,至于能不能把从前的那个林倾鸥找回来,我们先不去想,顺其自然……没准哪一天她就回来了……”

  林倾鸥眨着湿润的眼睛用力的点着头,宛如一个听话的乖小孩。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未亮,张晨曦就拿着拟定好的行程安排表跑来林倾鸥的房间,兴奋得把她叫醒。“倾鸥~起床了!”

  “啊……”林倾鸥睡眼惺忪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打着哈欠问道:“张老师现在几点了?”

  “早上五点半!”

  “啊?才五点半啊!”听到这个答案,林倾鸥有些绝望的顺势倒下,身体不自觉地躲进温暖的被窝里。

  而张晨曦却再一次的将她从被窝里拽了出来,轻声细语的解释道:“倾鸥你看,我把你这一周的时间都安排了,五点半起床洗漱,六点钟晨跑一个小时,七点十分吃早饭,八

  点钟去上课……”

  “等一下!”林倾鸥猛的一下从床上直立的坐起来,窘着眉头凝视着张老师的眼睛,她有些怀疑自己刚刚听到的上课两字,惊讶的问道:“您刚才说八点钟去上课?”

  而张晨曦显然也是被问住了,拿起手里的行程安排表眯着眼确认着,随后她肯定的点着头说道:“没错!八点钟去上课!”

  “上课?上什么课?谁的课?”林倾鸥一脸诧异的三连问。不过她似乎并不在意,摸着后脑勺打着哈欠,忍不住得缩了缩脖子,想想一会儿还要起床跑步,她就有些发怵。

  “去了你就知道了!”张晨曦好像有意在隐藏着什么,随口一句便想敷衍过去。

  林倾鸥无可奈何的只好从被窝里爬了起来,垂着头慢吞吞的挪着身子走向卫生间。张晨曦本想给她一个惊喜,但看着她没精打采的状态,只好全盘托出。她故意提高音量,郑重其事的说:“今天给你上课的老师叫杰森·帕瑞,曾经任职于英国格拉斯哥美术学院,负责执教绘画与版画复制专业……”

  听到版画这两个字时,林倾鸥的心里不觉悸动一下。这可是她曾经梦寐以求的专业啊!

  由于出身葫芦世家,常看到叔父们绘画雕刻,所以从小她就耳濡目染,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与热爱。在年幼的时候就已经凸显出绘画天赋,不仅如此,老天又赐予她一副巧手,能将父亲的杰作完美的复制雕刻出来,成为唯一超越原版的仿制品,自此获得‘天才少女’的头衔。后来偶然间在一本报刊杂志中了解到版画艺术,又被其制作过程中的印刷程序及材料工具所深深吸引,所以版画学习便成为她的第一志愿。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张老师竟然还记得她曾经的梦想…

  林倾鸥终于按耐不住地叼着牙刷一个箭步冲了过来,瞪着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张老师,含糊不清的问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有一次我和奥斯顿带着小雅参加社区举办的甜甜圈文化节活动,在与邻居们分享甜点的环节中,有幸品尝到了帕瑞太太的手艺,真是好吃的没话说。从那时候起,我便跟着帕瑞太太学习制作各种甜品,她也常常邀请我们一家三口去吃晚饭,通过几次聊天我们才知道,原来帕瑞先生就是那个赫赫有名的版刻大师——杰森·帕瑞。”

  “那他为什么不继续任教?”

  “可能是想要更多的时间用来创作吧!好了,我也解释完了,那你动作快点,6点钟准时和我出门晨跑呦~”

  林倾鸥打起精神的点点头,顿时觉得自己好荣幸,不过她也是超级感谢张老师对自己的承蒙厚爱。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略显憔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嘴唇也干裂的发白,可这些都不能阻碍她好好活下去。她想起张老师对她说过的话,勇敢面对和接纳痛苦,外加身体力行上的坚持,才能把自己带出那个封闭的世界,与其在意念里苦苦挣扎,倒不如什么都不去想,用行动击破混沌中的迷茫。

  “倾鸥~准备好了就下来吧!”此刻房间外传来了张晨曦的呼唤声。

  “好的!”林倾鸥响亮地回应到。随后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极具侵略的表情,并咬着牙说:“无论如何,我都会把你找回来的!”

  清晨六点的阳光还算和煦温暖,天际边金灿灿的光辉染满了轻薄的云层,里面躺着个慵懒的圆球,露出红通通的肚皮霎时可爱。冷空气毫无防备的钻进毛孔里,林倾鸥忍不住的打了个寒战。而在一旁做着准备活动的张晨曦吐着哈气关心道:“冬天晨跑的确会辛苦点,但跑一会身体就热了。坚持晨跑不仅可以增强体质,提高免疫力,还会改善精神状态,减少焦虑,人们常说生命在于运动,跑着跑着,精气神儿就上来了。”

  林倾鸥咧开嘴角露出久违的自信笑容,随后她朝着太阳初升的方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似乎已经准备好迎接新的一天。一颗想要发芽的种子,只要它还活着,任何暴雨或石块都无法阻挡它破土而生的斗志。

  早餐时间。

  小雅背着书包从楼梯上蹦蹦跳跳的走了下来,看到林倾鸥早已坐在餐厅里,便兴奋地冲了过去,从后面紧紧的抱住了自己的偶像,娇滴滴的打着招呼:“倾鸥姐姐早上好~你昨晚上睡得好吗?有没有想我!”

  林倾鸥被突如其来的小可爱牢牢的绑住,瞬时整个心都被暖化了。她低下头,用脸蛋儿轻轻地蹭着小可爱的额头,同样撒着娇回应着:“当然有想你啦!你呢?有想我吗?”

  小可爱一脸娇羞的点着头,又使劲的往林倾鸥的怀里钻了钻,看来她对偶像的喜欢可不止一点呢,连自己的亲生妈妈都有些羡慕。张晨曦看着小雅紧抱着林倾鸥不撒手,故意调高音量带着醋意质问道:“小雅,平时可没见你这么黏着妈妈!”

  “那还不是因为你有我爸!”小可爱探着脑袋理直气壮的反驳道,可她依旧搂着自己的偶像,似乎并没有想松手的意思。

  “我有你爸怎么了?”张晨曦一边端着三人份的早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一边撇着嘴狡辩着。

  “你们还想怎么样?我爸为了带你去山顶露营看星星,特地把我送到奶奶家!”

  林倾鸥听到这儿,忍不住的哈哈大笑。

  张晨曦毫无示弱的争论着,“我们明明有问过你呀!是你说你不想去的!”,边说边把盘子小心翼翼的放在两个人的面前。

  “哼!宝宝就是不开心了!”小雅发现自己说不过母亲,有些傲娇的抱着双臂扭着头假装生气起来。

  “好了好了!下次去露营我们一定会带着你的,就算你不想去,我们也会把你五花大绑带过去的!”张老师立刻求饶到,并示意小雅抓紧时间吃早饭,还不忘提醒一句,“还有十五分钟校车就到了,如果迟到了,妈妈可不送你去上学呦!”

  小雅只好乖乖的松开自己的偶像,慢慢地爬到她旁边的座椅上,拿起桌上的牛奶饮了一口扭头问道:“倾鸥姐姐,你今天要做什么呀!”

  还没等偶像开口,张晨曦便抢着回答:“今天我会带倾鸥姐姐去帕瑞爷爷家上课,晚上我会亲自接你放学,然后我们一起去帕瑞爷爷家吃晚饭!”

  “耶!”小雅听到这个消息后激动得高举双手,大声的欢呼道,“太棒了!我可以去找凯特、笨笨、巴斯、路比一起玩喽!”

  林倾鸥听到一连串的陌生名字好奇得打听着:“他们都是谁呀?”

  “是帕瑞爷爷养的小鸡、小牛、小马、小羊!你知道吗?帕瑞爷爷可有一座大大的城堡,里面有个大大的花园,住着好多好多的小动物!”

  “花园里养着好多小动物?”林倾鸥嚼着嘴里的食物陷入沉思,心想着,花园里不应该是种满盆栽的吗?!而且刚刚小雅好像提到帕瑞先生家住在一座城堡里?城堡?她大概不会是听错了吧!林倾鸥没在继续提问,而是默默的低下头,继续享受着美味的早餐。

  “滴滴~”一阵鸣笛声从屋外传了进来。

  “校车来了!我要走了倾鸥姐姐!晚上见!”小雅好像接收到信号一样,噌的一下从椅子上蹦了下去,快速地跑到偶像身边,踮起脚尖努力地贴在林倾鸥的怀里,依依不舍得道着别。

  “好的!晚上见!”林倾鸥顺势伸开双臂紧紧得环抱着小女孩,温柔的回应道。

  “小雅~”张晨曦再次高声提醒道。

  “知道了!”小女孩嘟着嘴巴有些不耐烦的回答道,重新调整好书包肩带后立刻跑出了门。

  “看看她有多么喜欢你!哎~看来我在她心里的排名要退后了!”张晨曦抱着椅背可怜兮兮的倾诉着。

  “您要这样说,我可现在订机票回家了!”

  “唉~别别别,我开玩笑的!”

  张晨曦看着林倾鸥掏出手机,笑嘻嘻地一把抢过来,连声求饶道。不过她还真怕这个天才少女一走了之,不然自己定的计划可就白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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