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上回牛儿火烧翠枫林,将安息军赶至河边,再断其桥梁,安息大乱。休斯依计率军前来堵截,弩炮弓失大发神威,大破安息军。敌将苏雷德战死,其弟城防将军苏雷纳率残军投降。休斯仁义,放苏雷纳回国,将其余降卒遣散,命洛德回城报信,旋即携军去救落溪堡之急。这苏雷纳带着其兄遗体自回萨鲁斯堡,却未料路遇长髯王,为其擒获,长髯王曰有一提议可令苏雷纳采纳。
长髯王令人将苏雷纳拉起,曰:“安息国来我亚塔耳国,向来不会空手而归。如今时局变换,合应亚塔耳人索回被掠走之物,现你要离我境内,必留下些物件。”苏雷纳气愤,道:“你要何物?”长髯王略微一笑,曰:“你兄长,或是你身上一物。”苏雷纳疑惑不解,问道:“要我身上何物?”长髯王曰:“留下一耳如何?”
苏雷纳听闻要割耳朵,恨得直咬牙,再一想若是留下兄长,其尸首必被凌辱,家族颜面何在,而只顾自己性命,落个贪生怕死的骂名,自己颜面何在,便冲长髯王说道:“莫要动我兄长,要杀要剐,只管冲我来。”长髯王听此,哈哈大笑,道:“还算爽快。”便命人将其一只耳朵割下。
时值腊月,北风袭人。这风甚大,却将苏雷德裹尸布吹开,苏雷纳见此,突然心生一计,便道:“且慢”长髯王不解,问道:“何事?怕了不成?”说罢便和众喽啰哈哈大笑,苏雷纳道:“非是惧怕,然我可是受尔等低贱之人辱得了的?我自己来,莫要过来。”长髯王听此,呵呵一笑,便道:“也罢,你自己动手罢!”苏雷纳自怀中拔出匕首,来到其兄苏雷纳尸首前,假意哭道:“兄长自幼护着小弟,如今歹人要割小弟之耳,弟也是无可奈何。兄长走好,日后弟定为你报仇。”说罢便趴在苏雷德身上痛哭。
哭了一会,苏雷纳起身,转身问长髯王,曰:“你言我割下一耳便放我走,此事当真?”长髯王曰:“这些手下面前若是扯谎,颜面何在?”苏雷纳点头,道:“算个人物,望你说道做到。”长髯王听此,抽出长剑,将路旁一朽木斩断,道:“若是假话,便如此木。”随即剑回鞘中,一手摊开示意请速割耳,苏雷纳明白,背对众人,“啊”了一声,浑身颤抖不停,便回头在长髯王脚下扔下一耳,只见苏雷纳右手捂着耳朵,满手鲜血,表情痛苦,曰:“如何?我且走了。”说罢便上车驾马要走。长髯王捡起地上之耳,观瞧一番,哼了一声,道:“走吧,走吧,下次再见,留下的就不是一耳如此容易了。”说罢便带领喽啰钻入林中。
苏雷纳驾车狂奔,走了约有半个时辰,回身见车后,早已无人,便露出头发,自怀中掏出一手帕,将右耳之血迹擦干,哈哈大笑,道:“贼人就是贼人,蠢如豚肶。”。原来,这苏雷纳料定长髯王非细心之人,便假意哭兄,实际上是要接近兄长,再将兄长之耳割下,沾些鲜血,再假冒割耳,将血沾在自己右脸,用手捂住耳朵,将兄长耳朵,交给长髯王,其未发觉,便放了苏雷纳走,也算是天眷苏雷纳。苏雷纳一路大笑,回归萨鲁斯堡。
话转落溪堡,这底罗德自与二苏兄弟、阿克苏尔分军后,直奔落溪堡,欲图速下落溪,再与这两路军会和,一举消灭亚塔尔军。底罗德率军日夜兼程,命步兵上马,奔了两日半,终至落溪堡下。旋即休息半日,命道次日寅时发兵攻城。
三赞兄弟率军九百守城,人数虽说绰绰有余,却日夜守护,身心俱疲。是夜,安息军悄然攻城,人衔树叶,马蹄裹布,众军或抬云梯,或携绳索,欲图战个出其不意,不料却被哨兵发觉,一时锣鼓震天,城内兵士俱惊醒,携刃迎战。安息军无奈,强行攻打,却被城上守军用巨石、滚木、热油打得大败。这安息剑盾兵勇猛十分,数次登上墙来,却又被三赞兄弟打下城去。自夜星高照,至东方既白,安息军损失六七百人,死伤惨重,底罗德见不敌,便命人鸣号收兵,众军先去用早膳,再做打算。灶饭完毕,底罗德不服,下令弩炮轰击,安息军石炮轰击一早,万千巨石飞落,砸得是邦邦直响。晌午,墙终现一八尺宽缺口。义赞见城下有危,命信赞率军二百下城堵缺,列枪阵于缺口后。安息军见城有缺处,底罗德令剑一挥,一千矛手蜂拥而来,双方鏖战一处,亚塔尔军凭借枪锐矛长,堵住安息军,御敌于城外。安息军入不得城内半步,伤亡不小。底罗德见此,是心急如焚,心想如此下去,城破不了,自己这些军士也将死伤殆尽,遍命辅兵用石炮日夜轰击不停,势必要砸烂这城。
砸了三日,攻了三天,落溪堡已是千疮百孔,白鹭散去,日月昏暗,再无往日秀美瑰丽。城内守军因敌弩炮杀伤,日夜激战,能战之士仅剩四百余。而安息军也因攻城而损失两千余人,伤亡半数。底罗德见本军伤亡惨重,而落溪堡已几乎无完整城垣,欲放手一搏,命全军披挂整齐,余下骑兵下马列阵前去,其余
矛手刀兵辅兵伙夫俱跟随,底罗德亦下马携卫队压阵。
两军苦战一处,德赞、信赞亦下城相助,底罗德也厮杀不停。战了约有半个时辰,枪阵已有些动摇,底罗德见敌有些不支,大喊:“敌势已去,众军随我打入城去。”随即心觉热血沸腾,撕开半面衣甲,攻入枪阵。安息军见此情景,军心大涨,发力攻打。三赞兄弟见此,抢到前来,挡住底罗德,齐道:“城破,我等必死;城留,或不死;众军随我将敌赶出城去。”亚塔尔军亦发奋厮战。三赞与底罗德战开,战得不分胜负。有诗为证:
灰天朱地半城,猛士缺臂断掌。
十战命丧千百,平添无数残伤。
三猛虎城上挡,一贪熊垣下望。
螳臂捉蝉未胜,怎料黄雀啄狼。
落溪堡外,枯叶林中,鹿奔林外,鸟入青天。这景致中却蹿出一彪人马,约有二三百人,正是辛哈德所部赶到,见落溪堡两军陷入苦战,先率马军赶入落溪堡中,夹击安息军。片刻,耶哈所部赶到,亦入战阵。安息军见后敌愈众,军心不稳,随即溃散。底罗德见此,连连叫苦,亦欲架马遁走,却被三赞兄弟看在眼里,德赞抢上来挡,却不料被其马踢倒,迷了眼睛,一时无法起身。信赞见兄长吃了亏,怒不可遏,朝底罗德掷一飞矛,底罗德有些武艺,于马上稍一弯腰,矛刃贴着后背蹭过,将后背衣甲撕开一口,底罗德吓得一背冷汗,心想若是弯得高些,性命定是不保,便俯身架马逃走。义赞见此,急掏出一石子朝其打去,底罗德后背中了一石,顿时鲜血直流,但仍不敢抬头,继续奔去。义赞见其走远,推开众军,将德赞扶起。德赞起身便问底罗德去向,义赞据实相告,德赞叫了声“可惜”,便执剑赶杀溃军。
落溪堡众军见援军来到,大喜,唯独信赞不悦,道:“说好两日便来,如今过了几日?险害得我等丢了性命。”义赞听此,抚慰道:“来了便好,若是不来,你死了又能怎样?”信赞依旧气愤不止。
南来的索胡德部堵住底罗德溃军,杀了些散兵,然底罗德下跨快马,跑的甚快,众军追不上,被他逃了。这安息军五千兵马折了四千七百余,其余皆是底罗德护卫骑兵,早已护着主将逃走。休斯中军来到城下,见三赞兄弟蓬头垢面,战伤十余,心有所感,下马来到三人面前,道:“三位兄长战得辛苦,落溪堡坚守至此,皆是三位功劳。”说罢便称谢不停,义赞急忙拦住,道:“陛下已是一国之主,如此礼遇臣下实是折煞我辈。”信赞道:“陛下来的真是及时之至,且看我背后兵士,还没死光。”德赞在一旁亦不言语,只是坐在一安息弩炮旁一圆石上歇息,背过头去。
休斯见此,便知三赞兄弟对己迟来颇有成见,便将牛儿之计及所部大破阿克苏尔、二苏兄弟大军之事慢慢道来。三兄弟听此,心中之怨便化解了一半,信赞说道:“如此讲来,我兄弟便是死了也情愿。”其余二兄弟亦笑。随后,三兄弟命人掩埋尸首,整理衣甲,修缮城垣,自回城中。当夜,众军于城内把酒言欢,庆祝胜利,自是不表。
次日,休斯率军别了三兄弟,为其补了亡兵,便回兄弟堡,走了四日,便到了城下。牛儿虽接到通报,却不敢开门,恐防有诈,便扣住来使,不让外出。休斯远处见城门未开,且信使未归,便也有些担心,心想莫不是兄弟堡被攻下,便率军来到城下。牛儿在城上见是城下一将是休斯面孔,欣喜若狂,便命人开门迎接陛下,自下城来迎。
王打马入城,见牛儿于城门口等待,亦是自喜。旋即下马相拥,牛儿道:“贼军定是退了,不然陛下怎么会如此高兴。”王点头,笑曰:“两万余贼军已尽数剿灭,杀了大将苏雷德、阿克苏尔,何如?”牛儿回道:“吾王威武。”便命洛德送王回宫,自己与其余将领相拥寒暄。
三日后,休斯于兄弟塔内开庆功宴,牛儿按时来到。见这会场是:红毯满地,挂毯铺张。美酒甘醇,珍馐飘香。男俊女美,左右侍应。坐的是于阗白玉凳,盖的是山南金熊皮;吹的是本都进军号,弹的是雅典银竖琴;饮的是埃及蜂蜜酒,食的是贵霜香熏鸡。众将早已落坐,唯有牛儿未入席,牛儿急忙坐在左手第一空位处,王后百丽儿落座王右,仪态端庄,王见牛儿姗姗来迟,也不责怪,略笑之,问众将道:“今我以四千军马大败安息两万,可名垂千古否?”有阿谀奉承之辈急忙称是,休斯见是城内议员,大为不悦,骂道:“狗屁。此次大胜,与我何干?皆仰仗陈牛妙计,众将士奋勇杀敌,我何功之有?”众将不言,皆沉默。
王又言:“天下如何平定,难道是需一文武双全之王?非也!乃是用人。论征兵筹粮,我不及莱达斯;论排兵布阵,我不及辛哈德;论勇猛无畏,我不及猛耶哈;论直言不讳,我不及索胡德;论训练士卒,我不及苏哈达;论奇谋兵诈,我不及陈牛卿。
然我将诸卿各尽其用,各司其职,故常胜也!而安息王,其国批甲二十万,口数百万,有阿拉卡什,苏雷德,苏雷纳等众多名将,本是兵强马壮,却兵分三路来攻,使得我等将其一一击破,北部本是苏伦家族领地,却派其他家族之人安托雷任亚塔尔总督,致使兵、官之间,相互掣肘,实是愚蠢至极。”
牛儿听此,暗自叹息道:“这王出自深宫内院,怎知为王之道理。夫王者,必参透分权之奥妙,若是不懂此术,轻则朝纲败坏,重则人亡政息。或是这西地与我中土不同,自有其治国之术,但愿莫要再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牛儿席间不知怎地,忽地想起少年杀死之李家孩童、又想起叶当在城门救下自己、陋虎再也无从相见、杨梅思念成疾而死、父母替己遭祸之事,心如刀绞,便自斟自饮,喝了五六壶酒,大醉后被人搀扶回兵营。
牛儿睡着睡着,只觉身旁有人,原是陋虎,牛儿大喜过望,急忙拉住陋虎,道:“我的好兄弟,你怎来了?”陋虎也笑,道:“分别数月,有些想念贤弟,便打听了贤弟所在,特来寻找,未想到,却是找到了。”牛儿对曰:“我二人亲若兄弟,起誓同生共死,今日再见,不许你再走。”陋虎曰:“兄弟有所不知,你自逃了汉地后,我因是贤弟结义兄弟,便总有上官来查,逼问贤弟行踪,生了不少闷气。”牛儿曰:“我兄弟二人为国历经数十难,杀安归,扬国威,却为一马加害我等,这国是甚国,不如门前一犬有情谊,今日你来了,便不用回了,免得再受那昏君恶气。”陋虎听此,忽地哭泣,牛儿不解,问道:“哥哥为何哭泣?”陋虎道:“贤弟,怕是等不到这日,哥哥便已先走。”牛儿激动不已,急忙脱下陋虎衣袍,见背上皆是鞭伤,便问:“莫不是被打的?”陋虎点头,叹了口气,牛儿大怒,说罢便要奔出房门,叫嚷着要报仇,陋虎急忙拦住,道:“贤弟在此便好,定要小心休斯,别再是那卸磨杀驴的货。”牛儿点头,曰:“这厮还算仁义,定是不会。”陋虎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贤弟保重。”便化作一团云雾,飞出窗外。牛儿一惊,起身追去,猛一睁眼,原是南柯一梦。牛儿起身,反复琢磨这梦,似有感触良多。
次日,休斯召来众将于塔内议事。休斯见众将来到,皆有些疲态,尤是耶哈,甚至有些打晃,王见其并未酒醒,便命人端来醒酒汤,喂与耶哈,并命众将落座。王见耶哈渐酒醒,便问众将道:“昨夜睡得可好。”众将皆称睡好,牛儿却曰:“并未睡好。”休斯“哦?”了一声,便问缘由,牛儿将昨日梦境道出,休斯听完此话,哈哈大笑,并言:“我听莱达斯讲过你中土皇帝事迹,多是薄情寡恩之人,如此之人也配当皇帝。今日非我夸口,亚塔耳国解放之日,便是诸君与我共主之时。”诸将叫好,唯独牛儿曰:“不敢,只求衣食富足,做一闲人。”休斯回曰:“人各有志,愉快便好”休斯又言:“闲话少叙,今日召集各位前来是有要事相商。”众将问何事,王曰:“今安息大败,几场战事下来,折了两万余,此时萨鲁斯堡、亚塔耳堡定是空虚,我军应乘胜追击,速下这两城,诸位以为如何?”牛儿同意,曰:“中土兵法曰:‘避其锋芒,击其羸弱’,此时正是收复失地之时”众将皆同意,尤其耶哈,双手赞同,道:“现正是好时机,也该安息尝尝兵败丢城之痛”休斯与众将商议对策,后命耶哈、索胡德部并民兵一团千余人二日后攻伐亚塔耳堡,自率辛哈德、苏哈达部及市民二团三团两千五百人去打萨鲁斯堡。随即诸将退下,陈牛亦走,却被王叫住,曰:“卿先留下,自有要事相商”诸将走后,王曰:“有一事,非卿不可”牛儿曰:“何事?”王曰:“安息国大,折了两三万人并不伤其元气,现只是北部无兵可用,以其国力,两月便可补足,亚塔耳仍处于危险之中。当初卿为我献策,曰可挑唆罗马与安息关系,安息必陈兵边境,无力来犯,亚塔耳可暂保无虞,此事已是时机,还需君走罗马一趟”牛儿曰:“王命必从,只是我不懂罗马语言,去又有何用?”休斯曰:“此事我已安排妥当,我有一幕僚,名曰希德,精通数族语言,人也精明伶俐,身手也不错,可随你前去。”牛儿听此,便放心许多,道:“如此便好,敢问陛下要我何时动身?”王曰:“即刻起身,越快越好”牛儿听这话,便急忙告退,自去准备。此后,王命人送来黄金一袋,以为周转。
休斯送走牛儿,站在床边,远远望去,见兄弟堡城内熙熙攘攘,百姓和乐富足,再见城外,树林草木化作焦炭,黑狼河泊水流湍急,玉盆山松柏仍绿,一时感慨万分,暗自向神灵起誓:“未将我收入天国,则令我统治地国”。正所谓:
千古王位万人涎,寄情于运总徒然。
旷野躬身礼贤士,莫把假情做恩情。
毕竟牛儿罗马之行遭遇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