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玉缘居,靳劭飏换了一身正装,而后下楼进了书房,坐下后从锁着的抽屉里取出一张画——昨晚上闲来没事画的一幅素描,是那日“夏侯素玉”站在塔楼上的画面。
就像照片拍得一样,他将她画得栩栩如生。
画完后,他才发现:自己对她的印象竟会这么的深重。
那份英姿飒爽,那份洞烛一切的犀利,那几丝隐隐约约的惘然若失,在夕阳下蛊惑了他的心……
那一刻,他觉得她对江城有一种依恋,所以在她惊马之后,才不受控地吐露了心声。
结果,是他会错意了。
最后默默又看了一眼,他卷起藏好,又从另一本书里将“傅玉央”的照片抽出来,看了又看。
以后,“夏侯素玉”将是他心头珍藏的记忆,而傅玉央会是他此生的责任,如果婚礼会顺利进行的话。
离开玉缘居,靳劭飏没有马上去傅宅,而是先去见了父亲。
“父亲,您找我?”
“嗯……”
靳中华挥走了身边的管家,将他招了过去,示意了一下桌面上一个锦盒,说道:“这里有一个镯子,是你当年母亲留下的,现在还你,回头送你媳妇吧……”
靳劭飏取过来看,还真是母亲的遗物。
当年母亲逃离靳家时,他还很小,只知道有朝一日醒来后母亲不在了,身边整整齐齐叠了好几件新衣服,全是他的。
他听底下人说,母亲这是跟人跑了。
那时,他不懂这句“跑了”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在外打仗的父亲回来之后,就把母亲房里的东西全给砸了,烧了,就连家里的全家福都给烧了一个精光。包括母亲给他做的那些新衣,尽数全被烧了个干净。
本来,他很得父亲喜爱,至那日起,父亲再没有抱过他。
一夜之间,他不光失去了母亲,也失去了父亲。
后来,渐渐长大了,他才知道母亲是和人私奔了,给父亲戴了一顶绿帽子。骄傲的父亲,容忍不了这种背叛,所以才把他也厌恶上了。
“想不到,您还留着这样一件首饰。”
他看着,心情复杂极了。
“曾经一度,你母亲是我最喜欢的女人。那时她才帮我解了毗城之围。她是个有想法有智谋的人,我被她迷上了眼,明知她有个心心相映的爱人,却还是强娶了她,逼着她成为了我众多女人当中的一个。本以为时间久了,她会死心踏地跟着我的。说来她也的确这么表现了,结果,这所有的隐忍,全是做给我看的,皆为了最后的远走高飞……”
很少说起以前的事,这在靳中华眼里是不堪回首的羞辱。
“在你母亲走后的很长一段日子里,我无法释怀,以至于忽略了你,如今回想过去,我这个做父亲的实在有愧于你。这镯子是件好东西,当年我让一代玉石大师给打造的……拿去当定情信物吧……煜之啊,往后头,我只盼你能好好和傅家小姐做夫妻,好好开枝散叶……”
靳劭飏将玉镯取在手上细细端祥。
父亲不大会讨女人欢心,听说这镯子是那些年里他唯一上心的东西,可见当时他心里该有多喜欢母亲。
可惜啊,强扭的瓜不甜。
婚姻这种事,终究是要讲感情讲缘份的。
“谢父亲。我会好好送出去的。”
“嗯,另外,我让人给你备了一些礼物,去得时候不能空手。”
“是。儿子这就去了。”
“去吧!”
出来时,靳劭飏暗暗嘘了一口气,看了看手上的锦盒:傅玉央是他命里的福星,他的人生转折好似全得赖于她,今日,他终于要见着她了。
这一刻,他忽下了一个决心。
如果傅玉央真不想嫁,他不会强求这场盛况空前的靳傅联姻,母亲的悲剧,他不想在他妻子身上再次上演。
哪怕,因此他会变成江南江北的笑柄,哪怕就此失势,也没关系。
男人的事业,不该靠女人来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