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小之辈闻风而来,着实可虑,见段子羽仍神威凛凛,个个心中笃定。
荏苒十余日过去,段子羽闲下无事,便持卷经书诵读。
司徒明月在旁笑道:“边杀人边读佛经,这等修炼法恐怕无功。”
段子羽笑道:“家先祖无不崇信佛教,佛教乃大理国教,先祖中十余位皇帝,倒有七人避位为僧,宗室弟子更是多多。”
司徒明月吓了一跳,夹手夺过佛经,掼在一旁,道:“你看什么都行,实在闲得慌,看看春宫图也不为过,可别看这东西着了魔,出家做和尚。”
段子羽见她霎时间脸儿都吓黄了,不觉好笑,伸手揽住她纤腰道:“你放心,刀按脖子我也不会出家。待让我看看你这活色活香的春宫。”
司徒明月娇羞挣扎道:“作死吗,佛菩萨前也好乱动手脚的。”
段子羽笑道:“这会你又信起来了,你可别出家作尼姑,否则我非将世上尼姑庵全拆了不可。”
司徒明月嫣然一笑道:“那我就作道姑,倒看你能拆多少庙庵宫观。”
段子羽见她风致嫣然,媚生百态,桃花腮上娇晕欲流,心中爱极,一把抱住,置于膝上,两人情话喁喁,魂授色与,犹胜于颠倒衣裳。
忽听外面步声杂乱,似又有事发生,二人忙出外观瞧,却见有弟子向百劫禀道:“师父,山下又有大批人涌上来。”
众人无不惊愕,均想:莫非天师教心有不甘,卷土重来?
百劫按剑喝道:“慌什么,列阵以待。”
立时弟子们每四人一组,井然有序,只待强敌来到,便以四像阵应付。
半山腰处一人高声喝道:“大光明教张无忌拜山,敬请赐见。”
众人脸上无不变色,若是天师教去而复回,有段子羽在,尚且能使之不战而退,不料魔教大举来犯,峨眉弟子虽均伤势痊可,却只余五十余人,焉是魔教的对手。
是以段子羽也不禁心惊,只要战端一起,峨眉怕有覆灭之虞。
百劫提气高声道:“张教主请,恕贫尼不能远迎。”
片刻间,从石砌山阶上走上几人,为首一人正是张无忌,并肩而行的却是一名三十许美貌女子,身后韦一笑、殷野王、五散人、洪水掌旗使唐洋,那女子后面跟随六位高颧碧目的波斯人。百余名教众俱在周围环布,似作警戒。
张无忌拱手一礼道:“久仰师太清誉,今日识荆,实是幸甚。”
百劫合十道:“张教主前辈高人,威加四海,贫尼得睹风范,福缘不浅。”
她嘴上客气,脸上却淡漠得无丝毫表情,心中亦不禁栗栗生危。
段子羽躬身道:“大姐姐,好久不见,如何到这儿来了?”
那女子正是小昭,波斯总教教主,小昭一见他,笑道:“小弟弟,你入了峨眉派了。”
张无忌愕然,见二人姐弟相称,熟络无加,直感匪夷所思。
智慧宝树王道:“张教主,你师弟怎么也在这里?”
除五散人和唐洋外,余人无不诧异,不解段子羽何以又成了张无忌的师弟。
张无忌苦笑道:“你误会了,这是华山掌门段子羽段少侠,张某可没福气作他师兄。”
小昭皱眉道:“你杀人这么凶,姐姐可不欢喜,范右使和吴旗使都是好人,你干什么这么对他们?”
段子羽啼笑皆非,心道你们是一路人。他们自然好了,但见她真如大姐姐疼爱小弟弟般,似乎小弟弟做错了事,便为之心忧,又不忍深责,心下感动不已,笑道:“大姐姐不喜欢,我以后少杀人就是。”
小昭霁颜道:“这才是好弟弟,听话些,姐姐疼你。”
韦一笑和殷野王气得头顶冒烟,暗道:“这小姑娘做了总教教主,还这么不懂事,让这小魔王少杀人岂是你一句话的事。”
这二人均败在段子羽手下,不觉尴尬,转过脸去,大生闷气。
张无忌待他二人叙完姐弟情谊,虽仍不明细故,仍拱手一礼道:“段掌门在此更好,我本来遣人去华山恭请大驾,不想在此巧会。倒是意外之幸了。”
段子羽躬身一拜道:“那日少林寺中承蒙张教主指点迷津,晚生方报得家仇国耻,大恩不敢言谢,日后当有还报。”
此事江湖上沸沸扬扬,传播殆遍,张无忌自然得知详情,汝阳王世子王保保乃他妻兄,虽属对头,但听到他的死讯,亦不禁怅惘久之,淡淡道:“一言之微,何足挂齿,段少侠言重了。
敌友不明,百劫师太只在万安寺的庭院中招待这些客人,设座奉茶,却也不失礼数。
峨眉派人兀自不解段子羽和小昭是什么关系,司徒明月却大是吃醋,不知他俩姐弟关系深到什么程度,心中也感匪夷所思。
大家坐地,韦一笑冷笑道:“司徒姑娘,现今有了靠山,连故人也不认了?”
司徒明月登时面红过耳,她不虞明数中人奄至,待得朝了相,若是故意回避,未免太着形迹,硬着头皮坐在那,听韦一笑讽刺,一时为之语塞。
段子羽森然道:“韦法王,你若要逞威风,尽可冲着段某来,划出道来,陪你玩几手。”作势欲起。
小昭莫名其妙道:“说得好好的,怎么又要打架?”
张无忌将杨逍欲立司徒明月为圣教主,却被段子羽娶了去,略略说了一遍。
小昭听完,恨恨道:“杨左使忒煞多事,这东西害人最甚,怎么好的不学,偏学这害人的东西。”
她毕生以不能与张无忌相爱厮守为大憾,实觉做这劳什子圣教主远不如给张无忌做丫环快活,言下忿忿。
又道:“公子,这规矩废掉也罢,司徒姑娘和小弟弟郎才女貌,神仙美眷似的。韦法王,你莫欺负司徒姑娘。”
韦一笑虽有张无忌在旁,心下着实忌惮段子羽的六脉神剑,顺势道:“遵教主法旨。”心头恼恨交迸,却也徒呼负负。
百劫笑道:“张教主并这许多高人光降敝派,不知有何赐教?”
张无忌道:“不敢当,张某约了少林、武当、崆峒、丐帮各路英雄,特入蜀借贵地商议一件大事。未得奏请,擅自作主,还望师太见谅。”
他话音刚落,武当四侠已联袂而至,接着少林圆觉、空智携同三十六名罗汉堂弟子、丐帮史红石与几位长老、崆峒虚舟子与宗维侠、唐文亮、常敬之络绎而至,不过前脚后脚而已,当真是约齐了来的。
百劫既感愕然,复又心中笃定,有这许多门派中人到此,峨眉便无孤立之虞,只是不解这些人何以肯赴张无忌之约,心下却又深忧。
张无忌与武当四侠相见,自都惊喜逾恒,杨不悔携爱子殷融阳也随同前来,张无忌跪拜道:“六婶安好。”
杨不悔多年来已心中不知想过多少次“无忌哥哥”,乍然相逢,珠泪簌簌而落,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茬苒数年,殷融阳已卓尔成人,身材修长,狼腰虎背,面容酷肖杨不悔,俊秀温文,张无忌慨然道:“不想小师弟也已这般大了,武当后继有人,差堪告慰。”
武当四侠也无不这样想,当年准拟将掌门之位传于宋远桥之子宋青书,不想宋青书为色所迷,弑杀武当第七侠莫声谷,而被俞莲舟和张三丰清理门户而毙。
张无忌乃明教教主,除他之外,七侠之后唯有殷融阳,武当掌门一职自非他莫属。
是以武当四侠倾力栽培,并不让他在江湖走动,以免惹出是非,此次张无忌飞柬邀各派至峨眉议事,便带殷融阳到会,见见各派首脑,以为其接掌大位张本。
睽违多年,张无忌与武当诸人自是有说不完的话,说到张三丰遁迹云海,都不禁怅然良久。
史红石和丐帮长老与段子羽相见,也都欢喜,详问他毙杀王保保等人经过,直听得挢舌不下。
丐帮执法长老道:“那八臂神剑方东白原为敝帮长老,当时有天下第一剑之美称,不想他晚来投靠鞑子,为虎作伥,落得如此下场,真是自食恶果。”唏嘘不止。
众人叙谈良久,张无忌轻轻击了几掌,庭院登时肃静下来,山风清劲,吹得众人衣袂飘飘。
张无忌开口道:“张某此番惊动诸位侠驾,乃是欲与各门派英雄杯酒言欢,尽捐前嫌,不知各位英雄意下如何?”
他此次大集武林首脑于峨眉,冀欲与各派当面议和,否则明教一入中原,先就与各派打个落花流水,遑言共谋大业,推翻朱元璋了。
武当四侠与他情谊笃厚,又均望重武林,本来武当四侠登高一呼,天下英雄无不闻风听命,此议即成。
不期华山出个段子羽,武功之高固不待言,人又孤傲不驯,与明教的梁子结得最深,单只华山一派固不足数,但昆仑唯华山马首是瞻,峨眉百劫自段子羽一出道,便尽力回护。
甚至不惜与少林结仇,两派同进同退,共荣共辱之势天下皆知,如此一来,议和能否成功倒关键在段子羽一人身上,武当四侠反无足轻重了。
可谓十年风水倒流转,谁承望华山派能有左右武林命脉的实力。
张无忌知道如到华山议和,待得到了华山顶上,恐怕也剩不了几人,若在武当山主持此事,又恐这几派不给面子,拒不赴约,无奈便选定峨眉山为集会地点,料得段子羽看在百劫师太面上,必到会无疑,一番苦思踌躇,大费周章。
张无忌议和之语一出,各派均默而不语,这十数年来,除武当外,各派无不与魔教打得七零八落,新仇旧恨,早已积聚成山,张无忌德望虽高,却也不能片言化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