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类！”佛姐愤愤道。

　　“这——”林坤没有说道，只是心想，“历史总是出奇的相似，当年列强瓜分，地方军阀为一己之私，勾结外夷，出卖主权，现如今还是有人会为了利益出卖人格，甘心为奴。”

　　“败类的下场必定是万劫不复。”林坤皱起眉说道。

　　“我会清理门户的。”佛姐迎着他目光，斩钉截铁说。

　　“走吧！”林坤吆喝一声。

　　“嗯！”

　　他们几经辗转才到了上面，古堡上层的情况稍好，这座要塞一般的建筑还在守卫的控制之下，但这一次恐怕不可能出现奇迹，外面有苟家琣带来的千军万马，一点也不夸张，就像是凭空出现了一支军队，毫无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的机会。

　　“谁？！”林坤刚从地下出来，就已经被激光瞄准器瞄准，好在他及时开口，不让一枪就被守卫击毙了。

　　“东哥吗？是我，林坤。”声音空空回响。

　　“快上来！”靳东明绷着脸，不出声。

　　“情况怎么样？”林坤焦虑地问道。

　　“始料未及啊，这些人就像是石头里奔出来的，我们的监控系统和观察哨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被攻击了。”靳东明垂头丧气道。

　　“现在还不是灰心丧气的时候，以你们的能耐不会被轻易打败的。”林坤安慰道。

　　靳东明的脸，是一张典型的南方人的脸，小眼睛，嘴唇薄薄的，蹋鼻梁，把他扔在民工的堆里，你很难再次把他找出来。但是他的眼睛——

　　闪闪的，有杀气。

　　他嘶吼一声，眼中的杀气油然而生：“干！”

　　古堡的守卫除了年长的一辈，几乎每个人都是军伍出身，有的还是军官，比如姒云飞。因此这帮人身上都有骨子血性，宁折不弯，也绝不会苟活。

　　林坤愣在原地，嘴唇翕动着，一种叫做眼泪的东西在眼眶里面流动着。他也被靳东明的情绪感染，声嘶力竭地大喊一声。

　　“杀！”

　　“检查自己的武器，注意听我的口令。这一次不是演习，是你死我活的实战，埋骨何须桑梓地，但求——”

　　“马革裹尸还！”

　　“哪个龟儿子不听我的口令或是怂了，老子先赏他一颗子弹！”靳东明吼道。

　　他身后的守卫个个精神抖擞，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一声令下，就敢去割下敌酋的首级。

　　“直升机什么时候到？”靳东明问道。

　　“头儿说已经到了。”一个守卫说道。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螺旋桨的轰鸣声，林坤探到窗口一望，是一驾米171直升机。靳东明立即下达了指令，直升机上的机关炮瞬间吐出火舌，弹药轰鸣中，日本人摆在外围的街垒立马炸成粉碎。

　　这一小队人马立即登上直升机，米171一次可以运送的人数不多，但是再次折返肯定会被伏击，靳东明已经看到过日本人使用肩扛火箭筒攻击过一次。必须分两队转移，地面分队负责掩护飞机上的人。

　　林坤的鼻尖上渗着冷汗，抱着一支自动步枪，枪身都湿了，他的心跟着直升机的颠簸在忽上忽下。靳东明画上了油彩，小眼睛灼灼有神：“怕吗？”

　　“还好。”

　　他看着林坤的眼睛。

　　林坤看着他的眼睛。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怕！”

　　“你——杀过人吗？”

　　靳东明笑了笑，“杀人如麻。”

　　他黑沉着脸，露出凶光，阴鸷吓人。林坤一直以为他是个平易近人的人，但没想到此时此刻，在战争爆发的时候，他便变成了另一个人——杀人的战争机器。

　　林坤感到心口滚烫，热血翻滚。

　　“头儿，你快看，阿龙和鬼子交上火了！”

　　靳东明立即举枪速射，“当当当当……”这枪声震耳欲聋，林坤也着急了，连连扣动扳机。但是，还是可以看见最后一发子弹打完的时候，地面上已经没有人还站着了，枪声也早已停了。

　　枪口还冒着清烟，林坤睁着眼睛傻愣着。

　　“他们是为了掩护我们牺牲的。”靳东明拿过林坤的枪，拉了一下枪的套筒，空枪挂机了，以防万一。

　　“这就是战争！”

　　他接过枪利落地更换一个新的满的弹匣，然后插进腰里，直升机在空中其实并不安全，从古堡的西面到东面的碉楼，几百米的路程不能飞直线，只能大弧线迂回，顺便清理一下周围的火力点。

　　“我……”林坤神情呆滞，念念叨叨，像失了魂，突然抬头瞪向靳东明，“他们就这么......”

　　靳东明恨得咬牙切齿，不说话。

　　林坤抹去眼泪，深深吸口气，“我们得为他们报仇！”

　　突然，“啪”的一声，强光一闪，耳边一震。

　　“嘟嘟嘟”机舱内响起了警报，靳东明握着枪，一脸冰寒，冷峻似铁，“别慌！准备索降。”

　　“不该跳伞吗？”果胖子说道。

　　“哪来的降落伞，再说了这是直升机。”

　　“少废话，一会儿你们跟着我下去，仔细记住我的动作。”

　　真正的战士总是极端盼望战争的来临，渴望战争的来临比渴望活着还渴望。他们都是血肉之躯，但是一旦战争真的来临，他们就不会再合计什么自己不自己了。

　　这才是真正的军人，军人是有血有肉的，林坤眼眶一热，泪水涌出。当靳东明下去的时候，子弹就在他的身边飞，下面枪声大作，直升机的警报声把机舱里的人脑子搞的乱懵懵。

　　好在，整个机组除了飞行员壮烈了，所有人都有惊无险。

　　靳东明意识到日本人很快会采取压缩包围的战术，必须立即突围，林坤看了看身边，程逸芸和佛姐自然没什么问题，自己和果胖子勉强还能凑数，但夏江和檀香一起突围，就有些难度。

　　“硬拼不是办法，要好好想想，要有计划！”靳东明说道。

　　林坤低头沉思。静得憋人。脑里像被掏空，又像压进铅块般实堵堵，眼前一切恍然若无。

　　“梆梆”几声枪响，林坤看到不远处开过来一辆全地形车，靳东明猛然抬头，笑道：“讨好了，是自己人！”

　　车上的机枪肆无忌惮地射向溃退的鬼子。

　　“好家伙，揍他！”

　　“真尿性！”

　　只见姒云飞站在车上，机枪一梭子子弹下去，血肉横飞，看得大呼过瘾。靳东明见救援已到，立即组织反击，成功撤退到碉楼里。

　　“他们怎么也在？”姒云飞嘴一憋，似乎想说什么，看了林坤一眼，转过头。

　　“我们在这儿怎么了！”果胖子走到他旁，大眼瞪他。

　　“走吧。”林坤拉了他一把，“赶紧走。”

　　“东明，其他人呢？”姒云飞问道。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凄凉、无奈、忧伤，像无声的悲苦、无形的触摸，带着耀眼的伤痛，从靳东明脸上拂过，靳东明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