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西餐厅后,她报上自己的名字,服务生领她到预订好的座位。待要坐下,后面的哭声令她好奇地转了头,只见一个女人攥着纸巾一边抹泪,一边又涌出一波泪水来。她的对面坐了个穿米黄色衬衫的男人,连句安慰话也没有,双手抱胸,耷着个脑袋,那般漠然,如同是听别人诉说着悲欢离合,伤痛却进不去自己心里。
女人一迳哭得伤心,像是非要得男人的安慰不可。沐阳有些坏心地想,若是男人此时伸出小手指抠下耳朵,这女人会不会抓起切牛排的刀往脖子上抹?
女人怀着与生俱来的好奇心窥视另一个女人的悲剧,沐阳对此虽无负疚感,却也心虚地不敢再看下去,欲要掉头,那女人终于拿开了纸巾,也使得沐阳因为看到她的面孔而大吃一惊---
虽然只在报刊杂志上见过,且女人此时并不若那般漂亮,她仍是认出了这个使她嫉妒多时的假想情敌---蔚时雨。
她立刻将眼光移到男人身上,再次确认了不是云舫后,那表情犹似一个刚听取了法官判决为无罪释放的嫌疑犯,然而,惊喜还未从脸上褪去,那男人微抬起头,沐阳看到了他的侧脸,她不觉倒吸一口凉气,仿佛是刚看到企鹅又见到了北极熊一般的讶异。
服务生将MENU摊开后放在桌上,沐阳略回了神,蹙眉思索着背靠着那男人坐下。她随意要了份点心,把头往后仰,使得自己能够更清晰地听到他们的谈话。说她兴灾乐祸好,好奇心过胜也罢,总之,她就想知道是什么原因,使得蔚时雨这般精明的一个人,竟为了一个心有所爱的男人而哭。
“行了,都哭这么久了,也该哭够了,说吧,你找我来干什么?”男人终于不耐烦了,坐直了身体,将两手交叠在桌上。
时雨仿佛是习惯了这般的对待,抽了张纸巾把眼泪抹净,抬起那双又快要被泪水浸淫的眸子说:“照你开始的话说,这段时间你都跟云舫那个投资商的女儿在一起?”
沐阳心头一震,头顶仿佛笼罩着一片阴云,一种不祥的预感慢慢地侵入她的灵魂,但仅是一瞬,她的注意力又被后面的谈话声给吸引了去。
“云舫告诉你的?”男人漫不经心地问。
时雨冷笑一声道:“他会告诉我?一回国我就跟他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他没给我。我知道他还是在为从前的事情埋怨我,可是施容,爱情是没法选择的,当初我爱着你,只能对不起他了。”
施容轻浮地笑了笑,多少年过去了,这女人的贪婪也不见收敛,爱着云舫的天才脑袋,又贪恋自己的相貌,但她却把男人的心看得过于简单,如同是一个饥饿的人望着别人碗里的排骨和牛肉,白做了一番比较和抉择,结果哪样都进不到她嘴里?
“云舫不是要结婚了?”
时雨很不服气地点点头,口气不善地道:“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云舫那么理智无情的人,达到目的了,又怎么会执意要娶一个利用完了的女人?”她抬起头,酸酸地问施容:“不会你也爱上那个女人了吧?”
“那还不至于,爱这玩意儿别用到我身上。”施容阴冷地说。
沐阳面无表情地坐在他们背后,身体却摇颤得厉害,那双眼睛空洞洞地,不一会儿又有疑惑,哀伤,忿懑泄露出来---她的感受可想而之,蔚时雨是云舫原来的女朋友,却不爱他。女人嫉妒得强烈时,足以使自己与别人同归于尽。她恨死了云舫没与她说起过,两人还一同办公,谁知道云舫对她是不是还抱有幻想?
她的大脑像被捣烂的豆腐,稀里糊涂的。然而还有更多的疑问,这个男人叫施容,听他们的语气似乎和云舫是熟识,但他明明就是追求佳佳的,况且,既是熟识,佳佳失踪那两个月,她急得快发疯了,云舫为何对此只字不提?
她脑中蓦地闪过佳佳失踪当晚,云舫对她说的那句话:出去玩个几天就叫失踪?这世上---他那时仿佛失口般地住了嘴,难道说,他一直都知道?还有,这个叫施容的并不爱佳佳,那么,他又何必跟踪佳佳,到她所在的公司求职,下足了功夫追求,还表现得跟那般温顺,难道,难道说---
她下意识地阻止自己深想下去,左手颤抖着去拿桌上的水杯,却看到了无名指上的婚戒,眼底深处幽幽地浮出一丝哀怨。
“那不是云舫?”时雨又冒出声儿来。
沐阳闻声抬头,服务生正领着他往这边走来。她的心猛地一沉,看向云舫的目光更加的凄怨,仿佛是怨他不该出现的。
云舫见到沐阳先是一喜,尔后看到她身后的一桌时,脸色也阴沉下来,他的步子明显地减慢,落后了服务生好几步的距离。
沐阳恍恍惚惚地望着他,似乎过了很久云舫才走到她身前,并没有坐下,而是端详她的脸,如是从她的神情里看出了端倪,也不说话,只是直直地站着。窗外的阳光倾泻进来,却不能将他揽进光亮里,他站在阴影中,那身形越发的单薄瘦削,沐阳看来,只觉得他像个黑色的鬼影子,飘飘忽忽地停在那里。
“云舫。”施容站起身走过来,时雨跟在后面。他们两人绕到云舫身旁时同时吃了一惊,施容看到沐阳惊诧地脱口:“是你?你一直在?”
沐阳咬紧了唇,眼里浮出的泪水,跟云舫幽幽地说:“今天是我生日。”
云舫僵直了站着,她又说:“可是我听到了什么?”她抬眸。“你想得到的对么?可我想不到,想不到我过两天要嫁的人,究竟是个什么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