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门的厮杀是凄惨的。
黄巾军在又损失了七八百人的情况下,终于登上了城楼。
城楼上的黄巾军从一个,两个,慢慢变成了数十,到上百,眨眼间就行了一道黄色的洪流,在城楼上趋步前行。
而城楼上的汉军,由于没有增援,兵力上已经开始渐渐处于劣势了。
若非有黄忠的虎将拼了命的厮杀,说不定北城门早就落入了黄巾军的手里了。
眼望着不管怎么冲杀都难以阻止城外的黄巾军不要命般的登上城楼,黄忠就知道大势已去了。
这个时候,他果断的放弃了城楼,率领麾下的兵马退到内城里,准备让麾下的将士列好阵势,长枪手在后,刀盾手在前,临阵待敌,只要一遇到从窄道上下来的黄巾军,就不要客气,往死里打。
可是在准备阵势的时候,城内一骑快马疾驰而来。
“司马,司马,大事不好了,不好了!”
那名骑士从马上翻滚下来,快步跑到黄忠面前,跪在地上,抽泣道。
看到此人,黄忠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是他派遣到校尉那里请求援军的将士,可援军没看到,却看到了他一个人策马奔回来。
虽然不想往这方面想,但黄忠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何事惊慌?”
“司、司马,我奉您的命令去校尉那请求援兵,校尉让我去找府君大人,可到了东门之后,却发现整个东门已经沦陷了,听溃逃的弟、弟兄们说,府君大人死、死了!”
“然后我又跑到校尉大人那里,将看到,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遍,校尉大人让我离去,带话给您,说他已经做好殉城的准备了,是降是突围,您自己来做主!”
骑士眼圈红红的,将一路看到听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他这话刚说完,那列好阵势的汉军顿时起了喧哗,就仿佛一道巨大的石头落进了池塘,溅起了千层波纹,乱了起来。
“你、你说什么……府、府君大人死了,校尉殉城?”
黄忠眼睛睁得老大,仿佛听到了难以相信的事实。
“嗯!”
那骑士在黄忠渗人的目光下,点了点头,声如蚊吟般应了声。
黄忠一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抑郁的烦闷之气吐了出来。
现在不是悲伤难过的时候,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来做决定!
“弟兄们,我知道你们心中悲鸣,府君之死,校尉之志,令我等触动甚大,士气低落……城外黄巾数量如过江之鲫,数不甚数,可我黄忠却敢放出豪言,杀之如屠猪宰狗,请诸位弟兄们相信我黄汉升,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必率弟兄们杀出重围,静候朝廷援军,到时候在来洗刷今夜之耻!”
黄忠没有说什么鼓舞士气的话,此刻他知道眼前的麾下汉军弟兄,心里都不好受,有的甚至萌生了投靠黄巾的心思,但他却有自己的手段。
他的武艺,他的勇武就是他的资本!
城楼之上,他杀得城外黄巾断臂残肢,尸横遍地,令黄巾闻风丧胆,心生胆颤,就是最好的例子。
有了黄忠的这句话,汉军将士们心中仿佛打了一针强心剂,整个人都踏实稳重了。
是啊,只要黄司马不死,我等又何处去不得?
“司马,有你这句话,
我这百八十斤的肥肉就卖给你了!
今夜,只要司马一声令下,杀到哪里,我赵老二不死,必定跟到哪里!”
汉军阵营里,一位身躯强壮的汉子,一只手紧握成拳头叩击在自己的胸口,捶打在坚硬的盔甲上,发出砰砰砰的声音,发誓道。
“司马,您的武艺,众兄弟都服,只要您敢战,弟兄们又何惧城外敌军?”
那跪在地上的骑士,抬起头,支持道。
有人发言,就有人起誓。
这个时候与其在那里悲伤,担心自己的性命,还不与听从黄忠的安排,跟他杀出去,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好!既然诸位弟兄都信得过我黄忠,今夜就算拼了这条命不要了,也要领着弟兄们杀一遭,闯出去城去!”
黄忠望着麾下没有一人愿意脱离,心中大喜,挥手豪言道。
只要手里有兵马,齐心合力,纵是龙潭虎穴,今夜他黄忠都要闯闯!
既然要突围,那就必须杀得敌军闻风丧胆,方有可趁之机。
“你去东门之际,可知府君大人是如何死的?”
黄忠开始询问城中的情况,然后好根据事实做出判断。
“小的不知,但我在回来的路上听东门一受伤的弟兄们讲,若非东门一城门都伯魏和护送府君遗体,拼死带领弟兄们杀出重围往南城门去了,说不定他们早就成了黄巾军的刀下亡魂了。”
那骑士摇了摇头,道。
“我城中竟有此人物!”
黄忠听着小校说得轻描淡写,但厮杀的场面必定是血流成河,尸骨成山,摇头叹息,恨不能相见,然后沉吟片刻,又接着道:“魏都伯率军从南门突围,我等也前往南门!”
“司马,我们不从北门走,为何要转道南门?”
听黄忠说不走北门,却转道南门,小校不解的问道。
在他想来,这北门离得这般近,又还没被城外的黄巾军攻破,应该是必选突围的最佳之地,为何黄忠不选?
“北门虽近,但城外敌军甚多,我又在城楼上杀得敌军闻风丧胆,若我等从北门出去,势将遭到他们誓死抵抗,反而会耽误我等突围的时间,而南门却不一样,前有魏都伯突围,就算没突围成功,现在也是胶着状态,若我等过去,就是援军,必将起到鼓舞士气的作用,就算城门丢失了,必定是戒备松弛,我等突围压力必将减小。”
黄忠耐着心思解释,道。
突围,讲究的就是同心协力,意见统一。
若是中途出现在意见上出现变故,那就得不偿失,甚至会丢掉性命。
“弟兄们,我们走!”
黄忠当机立断,不在拖延时间了,下命令道。
从小校手中接过缰绳,黄忠翻身上马,挥手一招,纵马往城中某个方向跑去。
他要在宛城全部沦陷之前,将自己的心头肉接出来,一起逃出去。
随着黄忠的命令下达,众汉军将士紧握兵器跟在黄忠的身后。
北门随着黄忠等人的离去,瞬间变得空荡荡,城楼上黄巾军看到他们离去也没有继续追赶,而是将城门打开,放城外的大军进来。
南门,魏和正率领着麾下的将士奋勇争先,和赵弘的人马厮杀在一起。
魏和挥舞大刀,左冲右撞,杀
得黄巾军是人仰马翻,可是不管他怎么劈砍,眼前的黄巾军仿佛潮水般,死了一片,又上来一片。
城外的黄巾军太多了,已经将魏和的人马覆盖在黄色的浪潮里。
“弟兄们,跟着我!”
魏和喘着粗气,望了一眼身后的弟兄,眼睛血红。
从城门口出来,这几里路的距离,他们就丢下了十几名的弟兄了。
“弟兄们,南门有望,这攻下宛城的首功就是我们的了,今夜莫让他们跑了,到时候大帅的功劳簿上我们又添上一笔!”
赵弘见魏和等人陷入了重围,在一旁蛊惑,眼中透着浓浓的杀意,道。
今夜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眼前的这群人,否则他在黄巾军颜面尽失。
“冲冲冲!”
魏和不断挥舞着武器,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着黄色潮流,可效果不大。
“怎么办,怎么办?”
望着将他们围成水桶般的黄巾军,魏和开始急了。
一次,两次的冲击,都不能打开黄巾军的缺口,若长此下去,说不定今夜他们这些人都要留在这里了。
本以为凭借他的武艺,可以率领诸位兄弟逃出城去,可眼前的一切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范围。
这个时候他有点恨自己了!
“啊!”
仰天一声怒吼,魏和抓起砍刀,将拦在前面的一名黄巾将士劈成两截,发泄着胸中的怒火。
“魏都伯,休要慌,南阳黄汉升在此!”
就在魏和陷入发狂的状态时,一道嘹亮的吼声从后面传了过来。
紧接着,就看到一股红色旋风从南城门冲了出来,往他们这个方向杀了过来。
城门下,一员大将,掌中刀,胯下马,如疾风似火,所过之去,劈波斩浪,残肢断臂,血影纷纷,杀得黄巾军是抱头鼠窜,哀嚎遍野。
“弟兄们,我们援军到了!”
魏和在阵中厮杀,突然听到这天籁之音,心里头顿时火热起来了。
随着这嗓子,跟在魏和身边的汉军精神一阵,仿佛久旱逢甘露,瞬间滋润了起来。
“杀啊!”
手中的武器抓得紧紧的,不要命杀向黄巾军。
黄忠率军来助,眨眼间就将黄巾军凿了个穿,来到魏和的面前。
“魏都伯!”
“黄司马!”
两人在马上相见,纷纷一笑。
“魏都伯,稍歇,剩下的就交给我黄汉升吧!”
黄忠扫了眼周围的黄巾军,开口道。
“得司马相助,弟兄们就有救了!”
说完,魏和在马上对着黄忠躬了躬身子,以示感激。
“此非说话之处,容我等先突出重围,到安全之所,在详谈!”
黄忠伸出手托起魏和,开口道。
“弟兄们,我乃宛城司马黄忠,今宛城已失,随我杀出重围,寻求援兵,在来雪耻!”
黄忠坐在马上遥望周围的汉军将士,扬起手中的象鼻古月刀,指向前方的黑色树林,朗声道。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