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小的吊桥上,两方人马将城门挤得严严实实,滴水不漏
嘶嘶嘶!
战马长嘶,铁蹄踩动,奔腾一跃,气势惊人。
“死!”
人借马势,马借人威,魏和人在空中,嘶吼一声,手中的刀子如同弯弯的斜月,斜撩而上,对着赵弘斩去。
赵弘望着那骑在马上,人在空中,挥刀而上,如同天神降临的魏和,顿时看痴了,连基本的闪躲都忘记了。
“渠帅小心!”
黄巾阵营里,一名忠心的将士看到赵弘身临险境,忘记了闪躲,忍不住惊呼道。
这一声如春雷在赵弘的耳边炸开,将他惊醒了。
恍惚间回过神来,赵弘看着那来到眼前的一刀,瞳孔一缩,身上的汗毛惊起,骑在马上,忍不住用力拽起手中的缰绳,身子往后仰去,躲过这惊魂一刀。
噗!
大刀划过,金属切入血肉中清脆声响了起来。
那战马身子直起,双蹄踩踏虚空,还没来得嘶鸣一声,脖子就让大刀斩了下来,马头掉落在地上,咕噜噜滚去老远。
脖颈断口的地方,嫣红的血液如同一股温热的喷泉激射而出,仿佛天女散花般,璀璨妖艳。
战马那站立的身子保持着刚才的样子,生命力渐渐流失了出去,往吊桥上倒了下去。
赵弘人在马背上,来不及惊呼,随着战马的身子摔了出去。
噗通!
掉在地上的赵弘整个人都摔懵了,可是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头顶上就挂起了一股凌厉的劲风。
“喝!”
一杆冰凉雪亮,扑凌凌的精铁大刀转了过来。
大刀上那凌厉的寒风刮得赵弘头皮发麻,整个人激灵灵打了个寒蝉,心中悲鸣。
“我命休矣!”
铛!
就在赵弘暗想自己人头落地,血洒吊桥的时候,突然从身后传来一道怪力,将落在地上的身体往后拽去,头顶数杆兵器铛铛铛的停在了他刚才落地的上空。
久违的疼痛没有感受到,赵弘睁开眼睛看着这一切,宛如梦中,心中松了一口气,旋即心中腾地升起一股强烈的杀意。
入黄巾军以来,他何曾吃过这么大的亏。
可没想到今夜,在这宛城南门一而再再而三的吃亏,甚至差点丢掉了性命。
若非自己福大,手下将士拼命,说不定早就到阎王那里报到了。
“兄弟们,给我上,给我上……只要杀了他,本渠帅过了今夜就向他大帅举荐他成为我黄巾军的新渠帅,赏百金!”
赵弘为了出胸中这口恶气,可谓发了狠,连这么雄厚的承诺都抛了出去。
这就像你是马戏团里的饲养员,手中拿着丰富可口的美食,而你的面前是一群饥肠辘辘表演娱乐的动物,等着你抛弃可口的美食。
你将美食抛了出去,他们又怎么会不卖力的表演呢?
而黄巾军将士也是如此,大好的前程富贵已经许下去了,能不能拿到手中,就看个人本事了。
“渠帅,放心,弟兄们就算拼了性命不要,也要将这群贼子拦下,为您出口恶气!”
“哼……惹了渠帅,就算渠帅不找他,弟兄们都会要了他小命!”
黄巾中有那胆子大的,听到赵弘许出那般多的好处,心中嘭嘭动,恨不得马上就将魏和斩杀了,好拿到那丰厚的赏赐。
“想要我魏和的命,那也要有命拿!”
魏和调转马头,见黄巾军将士狂妄到想取他性命,冷哼一声,嘴角掀起一抹森冷的弧度。
“弟兄们,前面,前面就是我们的活路了,是条汉子,就随我魏和杀出条血路来,让这些狗杂碎们知晓我汉军的厉害!”
坐在马上,魏和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凝视着黄巾军后方那浓浓的黑色,瞳孔里流露着灼热的精芒,心里面渐渐填满了求生的欲望。
这一刻,他比任何时候都想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出口恶气,才能为为死去的褚贡报仇,才能为宛城的父老乡亲们讨个公道。
“杀!”
一声虎吼,魏和双腿一夹马腹,胯下战马仰头长嘶,踩踏着蹄子哒哒哒的跑了起来,手中精铁打造的环首刀高高扬起,借着马匹冲击的力量,向那缓缓冲过来的黄巾军将士扫去。
魏和这一冲杀,就如同虎入羊群,所到之处,残肢断臂,血流成河,在他的面前没一合之将,有的只是凄惨的叫声,温热嫣红的血色。
在死亡面前,人都是渺小的,弱不经风的。
可一听到有生还的希望,那顷刻间爆发出来的力量又是令人恐怖的。
就像眼前的一切,有魏和在前面开路,这些汉军将士又岂能不奋死拼杀?
前面就是小树林了,只要他们传进了山林之间,他们生存下来的机会就会更大,更多。
既然能活下来,又为什么要选择死亡呢?
这个时候没有人愿意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只要有力气的都愿意出一把,跟在魏和后面拿刀砍人,有的甚至拿出了十二分。
赵弘从一位亲随手上抢过一匹马,翻身坐了上去,瞭望在阵营中看着如狼似虎,横冲直撞的魏和,喉咙不自觉的咽了咽,催着马不自觉的往后撤了撤,他可不想和这个煞星碰面。
他在黄巾军也算小有名气的悍将了,可此刻在魏和面前,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不经看。
这个时候他就算在勇武,也不敢拿自家的小命开玩笑。
南门的厮杀在焦灼着,依照眼前的架势,黄巾军很难拦得住魏和率领的汉军,落败只是时间的早晚问题。
而在北方厮杀的孙仲却遇到了阻挡。
城楼上,一员大将身高在八尺左右,体格健硕,身披黑色盔甲,手持一柄沉甸甸的象鼻古月刀,在城楼上来回走动,所过之处,腥风血雨,断头残臂,漫天横飞,看得人是胆战心惊,望而生畏。
大将生的是天庭饱满,鼻直口阔,双目炯炯有神,颔下一部黑髯,随着厮杀来回飘荡。
他叫黄忠,字汉升,乃是南阳本地人,两臂有千斤之力,手中一杆大刀在南阳境内,难逢敌手,更能射得一手好箭,现添为军中别部司马一职。
黄巾来犯,携带本部军马,奉府君之命,守卫北门。
若是姜易在这里,见到这位后世的五虎上&将,不知道又会是如何感想?
喝!
一声怒吼,黄忠暴起,一刀将一名黄巾贼劈成两截,停下了脚步,胸膛起伏,喘了口气,站在城楼上望着城下的密密麻麻的黄巾军,一颗心陷入了低谷。
城楼下,孙仲咽了咽口水,有些惊惧的望着城楼上那道如魔似神般的健硕身影。
“第、第几次了?”
声音说不出惊慌,但却有点微微颤抖。
“回……回渠帅,
这已经是第六次了!”
身边有亲卫上前,吞了口口水,望着城楼上那道坚强的身影,打着哆嗦道。
“六、六次?”
孙仲都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心里是怎么想的。
从今夜大帅让率军攻打北门,就注定了悲剧的发生。
他从营地里,率领着麾下儿郎们,火急火燎赶到宛城城楼下,想趁着汉军不明敌情的情况下,率领了大军抢占城楼,到时候领这攻城第一功。
可现实却让他吃了一个亏,一个很大的亏。
他下达命令,喝令麾下儿郎们攻城的时候,却没想到北城的汉军早就有了准备。
这一打起来,他们就吃了很大的亏。
本来按照他的想法,就算汉军有了准备那又怎么样?
只要我手底下兵马强盛,人多,北城门还不是迟早是他囊中之物。
可结果,令他仿佛吃了一坨坨狗&屎一样。
汉军阵营里不知为何会冒出这样一个人。
一个打不死杀不死的汉军将领!
这个人就仿佛一座万丈高山屹立在那里,不管你怎么去攀越,就是难以翻越过去。
就算你翻越过去了,可山那边却又是万丈悬崖等着你。
孙仲微眯着双眼,凝视着城楼上那道可恨的身影,眸子闪烁着凶戾的光芒。
“让兄弟们努把力,在攻一次,若进了城,老子请大家喝酒吃肉,城里的东西你们随便抢……若不然老子就没脸面见大帅,甚至在营中还受那赵蛮子的嘲笑!”
“渠帅,放心!弟兄们就算死了,也不愿您落了脸面!”
赵弘身边一位心腹催马上前,抱拳行礼,然后在赵弘点头下,翻身跳下马,冲了出去,大声呼喊。
“兄弟们,兄弟们,渠帅有令,让我们加把劲,到时候攻进城去,请大家喝酒吃肉,城里金银珠宝,娇滴滴的姑娘都随大家尽情的抢!”
“嗷呜!”
黄巾军兴奋的舞起了手中的兵器,眸子猩红,露出噬人的光芒。
随着这一条命令发了下去,黄巾军那低迷的士气仿佛加了燃料的火箭,开始噌噌噌的往上飙,眨眼间就到了满值。
“兄弟们,动手抢啊!”
一声虎吼响起,就有一声虎吼落下,转瞬间,一人,两人,三人爬上了登城梯,不要命的往城楼上爬去。
人的力量是强大的,可也是脆弱的。
黄忠虽然正值壮年,可一晚上的厮杀,压根就没有停过,体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若是黄巾军的依旧这般悍不畏死的冲锋,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
他战死沙场,并不要紧,可自己的心头肉却放不下。
那就是他的儿子,也是唯一的子嗣。
他的孩儿自出生起就得了一种隐疾,每次发病的时候,就咳嗽的厉害。
年幼的时候,他以为是孩子体质不好,就教他武艺,让他强身健体。
武艺是学会了,身体是强壮了,可他那十一岁的孩儿的病情不但没好,反而恶化了。
荆州大大小小的城镇都走遍了,遇到一个就说无能为力。
这四五年下来,他都没有什么信心了。
发妻也在寻医的途中,病逝了。
想到这里,黄忠眸子里微微湿润。
“叙儿,爹在战一回,就回家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