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把陶慧叫了出来,去他先前喝闷酒的那间小办公室内。他觉得有必要和陶慧好好谈一谈了。可是,应该怎么开口呢?他猛然发觉,自己竟然很在意会否因为某个细节产生误会,伤害到面前这名美丽女人的感情和自尊。
“你想跟我说什么?”陶慧见他闷头不语,主动发问。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主要是想把范二柱先凉一凉,这人看样子学过一些法律常识,又自恃有些小聪明,得花点心思来对付。”方向顾左右而言他,走过去把藏着的酒拿了出来,冲着瓶口抿了一口,“陶慧,坐下聊聊。”
陶慧在他对面坐下,平静地等待对方说话。这一瞬间,她仿佛一下子就从先前还在殴打被讯问人的那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女人,变回了原来那个正常、从容的女法医专家。
方向在心里嘲笑自己产生的这个感觉。刚认识那时候的陶慧,才是正常、真实的陶慧吗?他自认不是一个善于了解女人的人,就连和他同床共枕数年的妻子,直到对方临死时,他也未能真正明白,对方究竟为什么会移情别恋。
“说吧,有话就直说,不用感到为难。”陶慧催他,但并未表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好吧!你在今天凌晨快五点的时候,给秦老师打过电话,是吗?”
“是。”陶慧的回答出乎他意料的干脆。
“能告诉我,你们的谈话内容吗?”
“不能,谈的是私事,与工作无关。”
呃!这个回答也太冷冰冰了吧?方向竟觉得有种被人拒于千里之外的失落感。
“反倒是,你答应过,要告诉我秦老师出了什么事,没忘吧?”陶慧反过来掌握了谈话的主动权。
方向点着头,道:“没错,我记得。嗯……,旧案档案的去向有了新线索了,在档案室的借阅记录上查到,最后一次借阅该案档案的人,签的是秦老师的名字。”
“是吗?”陶慧没有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语气也平平淡淡。
“你不觉得惊讶?”方向很惊讶对方这样的反应。
“这有什么值得惊讶的?我们目前面对的这件凶杀案的凶手,从他那样高明的作案手法来看,如果要想个法子假冒秦老师的签名把档案拿走,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档案借阅记录显示,档案是在14年前被人借阅后再没归还。如果照你这样说,凶手根本就不是从修建山庙别苑那时开始计划这场连环凶杀案,而是早在14年前就开始策划了,这……,这是不是有点太离谱了?你能相信是这样吗?”方向觉得最不可思议的,就是这样的推测。但14年前的档案借阅记录,以及凶手在罗志远死亡现场留下的刘舒婷的现场尸检照片,加上发生的这一系列案子,又只有这个比较合乎逻辑的推论。
陶慧露出一个不屑地笑容,道:“也许,有些人,有足够的理由,甘愿耗尽自己的一生,付出自己的一切,去完成一个心愿。”
“你这话能解释一下吗?”方向没明白她的言下所指。
“我这话啊,该懂的人,就懂。不懂的人,就算解释了,还是不会懂。”
“陶慧,你的事,秦老师和我说过了。”方向现在哪有心力与她打哑谜,干脆单刀直入,“就在今天早上,他主动打电话给我了。”
陶慧愣了一愣,道:“那又怎样?你想表达的意思是什么?”
“其实……”方向还是打算委婉一点谈论这件事,就先拿自己打开话题吧,“每个人,可能多多少少都有些病态的表现吧!你知道吗?最近我的手,经常会发抖,喝点酒就好了。我想,自己在某个意义上来说,是病了。”
陶慧睨视着他,面上不带任何表情,说:“我知道啊,秦老师早就和我说过你的情况。可是,你的妻子另寻新欢,并不代表所有女人都会这样。”
“那你呢?”方向被她这句话刺到了痛处,一股又热又酸楚的感觉腾地升了起来,血气上冲,脖子上的血管都被充血涨得鼓了起来。
“我什么?你想说什么?”陶慧陡然站了起来,逼视着他反问。
“陶慧,你应该正视你自身的问题。难道你自己没发觉吗?最近几天以来,你越来越情绪化,推理思考也越来越不客观。虽然从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与你提出的推论设想大致吻合,但我只能把这理解为碰巧,知道吗!因为你并不是从证据的角度来进行逻辑判断,而是凭借你自己的个人直觉或者情感在判断事物了,你自己说,是不是这样?”方向边说边把酒瓶使劲儿剁在桌上,发出惊堂木一般的震耳声响。
“你……你……”陶慧竭力克制着因受到对方话语的刺激、过分激动引起的战栗,但却无法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到底有啥事,能不能和我明说?”话一旦说开了,方向也就再无忌讳。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之际,房门被人敲响了。方向坐着没动。陶慧大口吸着冰冷的空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接着冷冷地盯了他一眼,走过去把门打开。门外是秦楚楚,一双秋水般的大眼睛精灵地闪动着,面上没有过于惊讶的神色,似乎没有听见屋子里两人刚才的争执。
“方哥,陶姐,你们在谈工作呀?那个,方哥,张局长来电话找你,让你给他打回去。”秦楚楚扬了扬拿在手里的笨重的卫星电话。
方向点点头,对陶慧道:“陶慧,你今天也很累了,早点去休息。范二柱的讯问工作我会去做。另外……,你也好生考虑一下我说的话。”
陶慧一声不吭,点个头就往外走,临到门口,又回头道:“你愿意浪费时间,随你喜欢。但是,像你那样问话,只怕从范二柱嘴里问不出什么来。”
秦楚楚眼见陶慧走进了她俩暂居的那间办公室,这才走进方向这间房内,只见方向紧锁着眉头、神采涣散地靠坐在椅子上,显得很是忧郁。
“方哥,你还好吧?是不是真病了?”秦楚楚实际上听见了屋子里两个人的对话。
方向抬起头来微笑着打量对方,心里有点感慨,一直在他心目中像个小女孩、不懂世事的秦楚楚,原来也有了成熟的一面。“刚才你都听见了吧?呵呵呵,这世上的人,谁没有病啊?我看,我们每个人,都有病!”
“方哥,那个……,陶姐说的,关于小惠嫂子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秦楚楚没问关于秦沛签名借阅档案的事,看来并没听见两人之前的对话。
方向叹气摇头,道:“你呀,问错人了!我如果清楚,我原本好端端的生活,怎么会突然变得面目全非,也就不用接连几个月、连班都没法上了!也许,等你将来有了爱人,经过了,你能懂。到时候,你来告诉我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